“你大爺!”
獸皮長劍猛然出鞘,化作流光飛了出去,轉瞬間便在那隻穿雲雀身上一帶而過。可憐的雀兒分成了兩半,帶着一溜血光自天空墜落。
回劍入鞘,李初一頭也不回的追着李斯年跑去。
單隻的穿雲雀普遍都很弱,用李初一的話來說就跟鵪鶉似的。被他含怒出手斬殺的這隻更弱,最多也就相當於人族築基後期的實力。但是弱歸弱,這隻穿雲雀卻發揮出了它此生最大的作用。
就像許多酸文中所說的,歷史往往都是被小人物改變的。這隻雀兒沒有改變什麼重大的歷史,但卻改變了李初一這個小人物的命運。
沒辦法,命運那個小婊砸性格就是這麼惡劣,看不得他倆這麼容易的就脫身了,於是便弄了這麼一隻小傢伙來攪局。
被這隻小鳥傳音示警,遠處的天空中已經有好幾處傳來了迴應,而且迴應還有越來越多之勢。李初一恨不得殺回去再把那隻該死的傻鳥剁成肉醬,就因爲它這麼一叫,他倆又得提着腦袋沒命的逃跑了。
“咱這方向對嗎?離出沼澤還有多遠?”李初一問道。
“不知道!”
李斯年毫不猶豫的回答讓他直接瞪圓了眼,邊跑邊指着他的鼻子,手都氣得哆嗦了。
“你不知道?這裡你那麼熟你竟然不知道?”
揮手將他的手打開,李斯年沒好氣的道:“熟個屁,你當這裡是我家澡堂子?我他嗎跟你一樣在霧裡面瞎轉悠了一晚上了,你看看這裡,除了爛草就是湖水,連個地標都沒有,我怎麼知道咱在哪?!”
李初一頓時有些懵圈了。
“那咱倆咋辦?就這麼瞎跑?”
“那還能咋辦?你不會算命嘛,要不你再再起一卦?”
李初一頓時無語。
他是看過一些算命的書,道士也教過,但自家人知道自己事兒,他很清楚自己天縱奇才、無奈與此道無緣。之前那起的卦純屬玩鬧,說白了就是找個由頭堅定下自己進沼澤的決心,這會兒再讓他起一卦算算路在何方,那還不如像現在這樣朝着一個方向猛跑呢。
李斯年自然也知道,他此言純屬調侃。見李初一臭着張臉,他無奈的道:“就這麼跑吧,跑直線,運氣好的話總能跑出去。希望咱們所跑的方向是離岸邊不遠,要不咱倆這百十斤就真得留在這兒陪着厲鬼嚇唬人了。“
沒有辦法的辦法,兩人也沒了說話的心情,悶着頭向着前方猛跑,邊跑邊默默祈禱自己洪福齊天、岸邊就在前方不遠。
不知是不是他們的祈禱起了作用,跑了許久之後,前方真的有了動靜。不是沼澤的邊緣到了,而是有幾個人影出現在了那裡。
有人!
兩人對視一眼,毫不猶豫的衝了過去。遠處的人影似乎也發現了他倆,方向一轉也是迎了過來。
雙方快速接近,不多時已經能夠看清模樣了。
對方共有三人,兩男一女,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未等臨近便開口問道:“青山翠柏,兩位道友不知從何而來,要往何處而去?”
“渾俗和光,我二人自泗曲集來此遊歷,正準備回去。”
李斯年不卑不亢的微笑迴應,暗地裡卻偷偷傳音李初一。
“三個正道的傢伙,不知是哪個家族的。”
不用李斯年說,這三人“青山翠柏”四字一出,李初一便知道了他們的身份來歷必是正道無異。
在漠北時日也不久了,加上身邊有李斯年這麼個百事通的散修在,李初一對漠北修士的一些行爲習慣已有所瞭解。
漠北三方勢力,或者說三方半勢力,不認識的人見面時若想交談,交談之前往往會先加一句口頭禪表明身份,不同勢力見面時各有各的招呼方式。
正道見面往往會先說一句“青山翠柏”表明身份,一是比喻莽山劍派,因爲莽山劍派的本宗山上蒼松翠柏不計其數,青山翠柏也算應景;二是以“青山”二字獨喻莽山劍派,“翠柏”二字取“摧百”的諧音,隱喻正道魁首莽山劍派終會催山倒海剿滅以百聖閣爲首的邪道。
邪道則更爲直接,不認識的見面時會先招呼一聲“白土遮天”,直接在“百聖”二字中各取一半,喻義百聖閣終會率領邪道一手遮天、成就無上大道。
冰宮和寂靜嶺份數中立,往往會用“釋知遺形”作爲口頭禪,以示自己中立行事、超然世外。
至於剩下那半個,則是如李斯年這種苦哈哈的閒散野修。無門無派沒有人撐腰,散修們常常會以李斯年所說的“渾俗和光”來回應,既可以比喻自己鋒芒不露、與世無爭,又可以說成是自嘲之語,暗示自己微不足道、無才無能,不想惹麻煩。兩可之言,往往會讓對方摸不着頭腦,若有什麼歪思邪念也會猶豫上幾分,認真的掂量下該如何處事。
果然,李斯年這麼一說,對面的三人明顯放鬆下來,另外兩人虛提的雙手也放了下來。
“呵呵,原來是泗曲集來的道友。你我萍水相逢也是有緣,只是不知爲何二位走得如此匆忙?”
我匆忙你大爺!
李初一心裡直罵娘,身後的穿雲雀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追上來了,他都快急死了,這個老貨竟然還在這磨磨唧唧的拽酸文。
不過他們是來問路的,李初一也不想橫生枝節,也就只能在心裡罵罵,臉上絲毫不露聲色,滿滿的全是乖巧天真。
李斯年也急,但是越急越不能慌亂。耐着性子,他苦笑了一下。
“唉,你不知道,昨夜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沼澤裡竟然出現了一大羣穿雲雀,發了瘋似的不知道在找些什麼。我只不過是好奇的跟了上去想看幾眼,看看有沒有什麼機緣可以碰,沒想到的那些鳥竟然瘋了,掉過頭來追了我一路。我與我弟弟好不容易藉着大霧跑到了這裡,雖然甩開了它們,但卻也迷路了。”
說着一拱手,李斯年一臉慶幸的看着三人。
“萬幸啊,在這裡碰到了三位道友。還望三位道友仗義相助,告知我二人出去的路途,在下不勝感激,他日必有厚報!”
打量了一下衣衫襤褸的兩人,看着他倆身上未愈的傷口和焦痕,三人信了大半。當看到李斯年露在外面軟甲時,爲首的中年人眼光一閃,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那眼中的火熱之色還是被眼尖的李初一瞧了個正着,心裡不由得暗暗提起了幾分。
想了想,三人默默交換了幾個眼神,似乎在傳音交談着什麼。末了,中年人轉過頭來抱拳拱手。
“二位道友言重了,我輩正義之士,講的就是行俠仗義。不過是指點下路途罷了,算不得什麼恩德,莫要放在心上。只是在下有一事相求,還望道友能夠明言。”
李斯年趕忙擺手:“不敢不敢,道友請問。只要在下知道的,定知無不言!”
中年人微微一笑,問道:“按道友所說,你們是碰到了一羣穿雲雀,不知那羣雀兒數量有多少?”
李初一臉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暗暗冷笑一聲,知道了這仨人打的什麼主意。
李斯年自然也猜出了,只是臉上卻繼續苦笑。
“昨晚霧濃,與我們直接交手的穿雲雀便已然有上千之數,而那霧氣中隱約間還有無數的雀兒在趕來。我們沒敢多留,殺了最近的追兵後便一路奔逃,具體多少數量我們也不太清楚。”
說着他裝作心中一動,若有所思的看着中年人。
“道友可是想去探探機緣?在下勸道友一句,莫要多想。那雀兒不知道發了什麼瘋,見人就殺,連霧氣中的厲鬼都不放過,被它們一擁而下頃刻消滅。三位道友雖然修爲精湛,但若是去了恐怕也難以倖免!”
“哼,人與人是不同的,不要拿你的標準來衡量我們的修爲!”中年人身後的年輕男子傲然說道。
他不像中年人那麼和氣,似乎對李斯年的散修身份很是不屑。
李初一臉上堆笑,心裡卻是把他那張熊臉抽了個幾十遍了。
大家都是煉神,這丫有什麼可驕傲的?這要換了道士在這,估計直接一巴掌讓他生活不能自理了。
年輕男子傲氣,中年人和那女子卻是若有所思。特別是那女子,似乎是怕李斯年生氣,狠狠地瞪了年輕男子一眼,隨後向李斯年展顏一笑。
“道友莫要見怪,我師弟年輕氣盛,他並無惡意,還望道友不要放在心上。”
李斯年趕忙擺手,連道“不敢”。
末了,他嘆了口氣,認真的說道:“方向我可以指給你們,但是我真的勸你們別去,真的別去。昨晚的架勢你們是沒看見,我感覺就是個元嬰元神的高手來了,也會被它們撕成碎片的!”
“哼!”
嗤笑一聲,年輕男子似乎要嘲笑李斯年幾句,卻被那女子又給狠狠瞪了一眼,連爲首的中年人也回頭看了他一眼,他這才悻悻的扭過頭去,似乎不願意看李斯年這個“慫包”。
輕咳一聲,中年男子微笑道:“我輩修士,除了勤修苦練,剩下的便是機緣兒子。如今之事,趕上了卻不去看一眼,於我們道心有損。道友的警訓我們記着了,但還是希望道友能夠指明方向。我等過去看看,若真的是不可爲,我們自不會有所停留,還望道友曾全能!”
說完,中年人抱拳拱手,滿臉希冀的看着李斯年。
李斯年“思索”了半天,終於被中年人的眼神“感動”,“無奈”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