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這就是一個警告。
正如郝幼瀟所想,阿福這幅慘相完全是李初一故事的,目的就是爲了敲打敲打這姐弟倆。
阿福真憨假憨小胖子不知道,但他知道郝幼瀟絕對不傻,相反這女子精明的可怕。他冒了這麼大的風險幫郝幼瀟來救阿福,見阿福瀕臨絕路他更是衝着郝幼瀟的面子不顧暴露的出手相助,臨了阿福這小子冒冒失失的擅自探究自己的《道典》氣息的底細不說,自己點破後他竟然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跟個悶葫蘆似的往那一窩就不吱聲了,李初一心裡怎麼可能不來氣。
就算阿福是無心之舉,那麼自己點破後郝幼瀟又幹了些什麼呢?
她只是甩了一個不冷不熱的警告眼神,就像大姐姐訓斥自己的小弟弟一樣虎着臉不說話光瞪眼,這要都是一家人也就算了,可是他不是啊,郝幼瀟這樣算什麼?
是情緒激動一時沒想明白?
還是故意爲之藉機想爲她郝家套取點什麼情況?
李初一現在是跟郝幼瀟關係不錯,但他從未忘記自己的處境,不管這姐弟倆是有心還是無意,對他來說這都是一個威脅。
是威脅就要抹除,越早越好。
換成別人李初一可能早就一劍砍了,現在這情況甚至都不用他動手,只需要把《道典》氣息一撤,要不了一時三刻阿福必死無疑。但是中間夾着個郝幼瀟行事自然就不能這麼決絕,怎麼着也得給他倆一個機會。所以藉着地利,他就一手導演了阿福現在這幅慘狀。
衝上來的時候他知會了郝幼瀟,但是卻沒有理阿福,而他的《道典》氣息明明可以護住阿福周全,但他半點都沒有出手幫忙。但他也沒有做絕,阿福的骨骼經脈還是被他牢牢護住的,雖然阿福現在的模樣很慘但其實都是些皮外傷,修士最緊要的氣海經脈在他的護持下是絲毫沒有受到損傷的。
他這麼做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敲打。
有心思就給他掐滅了,無心之失就全當給他來提個醒,幫他倆回憶起自己不是說很麼善茬,而他倆的小命此刻也都捏在他的手上。若是這姐弟倆反應過來了也就罷了,若是沒反應過來或者根本就是繼續假裝不知道,那麼他絲毫都不介意接下來還會生點什麼小意外,到時候會生什麼讓人傷心的事情那他可就保不準了。
還好,郝幼瀟總算是反應過來了。
大小姐甩過來的眼神雖然看起來有些不滿,可是裡面的深意小胖子卻是讀懂了的。知道大小姐確實是疏忽了而不是故意爲之,李初一的心裡頓時一鬆。跟郝幼瀟相處的日子也不短了,說實話李初一也不想相信郝幼瀟真的是別有用心,那樣的話可就令他太傷心了。
“阿福,經脈和丹田受傷了沒有?”郝幼瀟問道。
“沒,內府沒事兒,都是皮肉傷,就是肉疼!”說了幾句話就跟捱了幾天揍似的,阿福疼的齜牙咧嘴直吸冷氣。
點點頭,郝幼瀟心裡放鬆下來,確認了李初一隻是敲打併沒有起殺心。
眼神有意無意的掃了小胖子一眼,郝幼瀟正色道:“阿福,還不趕緊謝謝李少俠,咱們能活下來多虧了他出手相助,不是他的話咱們姐弟倆早就屍骨無存了!”
“哦,對對對,差點把正事兒給忘了!”
經這麼一提點阿福也顧不得疼了,臉色一正,臉皮還是不由自主的直抽抽的向李初一抱拳拱手道:“多謝李少俠出手相助,此番大恩阿福銘記於心!再造之恩阿福無以爲報,以後但凡有用得上阿福的地方,阿福全憑差遣!”
小胖子一聽臉色略略一緩,掛着淡淡笑容衝阿福點了點頭。
郝幼瀟一瞧知道這事兒還沒完,等阿福話音一落她便緊接着道:“阿福,李少俠爲了救你施展獨門的神功妙法,你不但不謝他反而還擅自探究,此舉雖然無心但已然是犯了忌諱的,該怎麼做不用姐姐我教你吧?”
阿福只是憨,不是傻。聽郝幼瀟這麼一說又看見李初一不鹹不淡的臉色,他前後一聯繫這回也終於反應過來了,頓時心頭一震一腦門子汗。
他就說嘛李初一爲何護住了大姐卻不護住他,先前還以爲李初一是耗損太大顧不過來了,所以才二選一選擇了他勝花嬌的大姐頭,此刻方知原來根結在這兒。
其實事情很簡單,換誰稍微想想也能明白過來。可是他今天險死還生了好幾次,方纔又被泥靈們緊追身後亂了方寸,這才貿然間犯了忌諱,而且犯了之後他竟然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更遑論什麼保證了。
原來都是自找的啊!
阿福心裡苦笑。
現在話已經挑明瞭,他要再裝作不知那就是明擺着找事兒了。阿福趕忙身子一正,不顧李初一的攔住脫開他的手臂,抱拳躬身一禮道:“李少俠,在下嗚...咕嚕咕嚕咕嚕...”
要不說他憨呢,想起了這茬忘了那茬,他也不想想現在是個什麼處境,離了李初一他能浮在這渾不着力的泥沼上?
這不剛一掙脫開李初一,身子一躬還沒說幾個字,整個人就咕咚一聲落入了泥沼中瞬間沒了蹤影,只餘下連綿不絕的氣泡浮出沼面一一炸開。
郝幼瀟嚇了一跳,李初一也有點懵,他算是看出來了阿福這人不是裝的,他是真憨。
一時不察讓他給掙脫了,李初一也不敢擔待,這沉的遠了再漂了開去,底下烏漆墨黑的他上哪兒撈人去,趕忙身子一沉伸手快的一撈,催動法力手上用力一吸,沒沉多遠的阿福頓時已被他抓在了手中給提了上來。
“呸,呸呸,這沼澤怎麼這麼嚇人!”
吐着口中的爛泥,阿福臉都綠了,總算知道李初一爲啥一手一個摟情人似的緊摟着他們姐弟倆了。方纔一掙脫李初一的手臂他就感覺身子一沉,下面就像是有無數隻手拽着他似的硬拉着他往下拖,連催動法力都沒用,僅憑他自己根本就浮不上來。
好在李初一反應快一把又給他拉上來了,阿福驚悸未消下意識的就想抱住李初一這顆救命稻草,結果手伸了一半方纔緩過神來知道這樣不妥,臉色一窘趕忙把手縮了回來,貼着胸口抱了個拳向李初一拱了拱。
“咳咳,讓李少俠見笑了,阿福方纔受驚了,無心之舉實感慚愧!”
李初一無語,這還真是個實在人。
另一邊郝幼瀟已經有些頭疼的捂住了額頭,她這弟弟啥都好,就這性子實在是......
深吸了幾口氣,阿福總算穩住了驚魂,看着李初一一臉正色的接着剛纔的話說道:“李少俠,在下之前猛浪,多有得罪還望包含。正如家姐所說,在下雖然無心,但畢竟是犯了大忌,在下向少俠保證今日之事阿福絕不向外人提及,此事於咱們三人而止,在下決不食言!”
頓了頓,阿福肅然道:“口說無憑,阿福願放開神魂任由少俠處置,只要能讓少俠放心,任何禁制手段在下都甘願承受,哪怕是魂種也是如此!阿福願以此來作爲今日之約的保證,不知少俠可否滿意?”
小胖子深吸了口氣,又緩緩的吐了出來,看着一臉正色的阿福,他眼中滿是複雜。
《道典》氣息還在阿福體內,他能清楚的感覺到阿福的識海真的放開了缺口,任憑他在裡面埋下何種禁制都不會遇到任何抵抗。這種行爲對修士來說是極度危險的,甚至比死還嚴重,因爲一旦李初一有異心藉機在他的識海里埋下魂種之類的控制手段,那麼稍加催化的話阿福必然會淪爲絕對服從於他的魂奴!
一旦成爲魂奴,阿福包括生死在內的一切就都由不得他自己了,而是全在李初一的一念之間。屆時李初一就是讓他殺了郝幼瀟他都能眼都不眨一下的全力出手,那種失去全部自由甚至是自我,徹底淪爲他人手中的工具任意使用,這種下場比死還悽慘,是個修士都寧死也不願淪爲魂奴。
可魂奴的存在讓每個修士都駭然色變的同時,卻也讓每個修士都怦然心動。有這麼一個絕對服從於自己的奴隸在身邊,修士簡直就像是多了一個分身。打架的時候可以當幫手,逃命的時候可以當誘餌肉盾,若是修爲在元嬰期以上,一個不慎肉身崩潰無法挽回的話,遁逃的元嬰甚至可以直接掐滅魂奴的神魂鳩佔鵲巢,哪怕肉身不合適也可以讓元嬰有個暫時的住處,不會因爲脫離肉身太久而魂飛魄散。
說實話李初一也沒想到阿福竟然這麼狠,連埋魂種這種手段他都願意接受。李初一愕然的同時卻也心裡一沉,他有些吃不準阿福的真正目的了。要知道魂種是可怕,但也得看出手者的修爲。以李初一現在的修爲若是真佈下個魂種,元嬰元神可能還沒辦法,道胎的話應該就有那麼點可能將其剔除,渡劫出手的話幾乎就是十拿九穩的了。
阿福是郝家子弟,雖然比不得郝宏偉的身份高,但能來此地顯然也是極受郝家重視的。如果自己真給他下了魂種,以郝家的底蘊隨便找個渡劫的老鬼出手簡直跟喝水一樣簡單,所以自己這魂種下不下都一樣,下了反而還會因此跟郝家交惡。
不光魂種,其他手段也是如此。如果李初一是個修爲通天的大能或者阿福沒有這等背景的話也就罷了,可是他實力雖高但畢竟也就是個煉神後期的修爲,而阿福又有這等後臺,所以明面上看阿福這一手是真誠至極,可是仔細一琢磨卻又根本不是那麼個味兒,怎麼看怎麼像是個套。
吃不準阿福究竟是真實在還是別有用心,李初一一時間默然無語,微眯着眼睛緊緊地盯着阿福的雙眼,一雙道眼幽光隱現,似是要看進他的靈魂深處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