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該死!!”
在即將消散的前一刻,契山鬼王堪堪衝出了天門山的虛空邊界。
凝實的鬼體只剩下點點鬼火,連基本形態都凝現不出,只能保持着鬼火的狀態飄蕩四周,見到自己這副樣子,契山鬼王怒不可竭,嘴裡罵個不停。
“該死的大衍,該死的太虛宮!活人沒一個好東西,都是背信棄義的混蛋!”
無怪乎他會如此生氣,陣基修復,九虛連環發動,這些消息從始至終只有大衍的人知曉,作爲盟友的鬼族和封家絲毫沒有聽到風聲,直到大難臨頭才恍然驚覺。
說來也是運氣,若非契山鬼王應了金甲衛之請從膠戰的中心退到了後方,又色
心蠢動的被紫鳶一路引到了凌霄峰的邊緣,在九虛連環發動的那一刻他就魂飛魄散了,根本沒機會逃走。
甚至不用九虛連環發動,更早些時候的天罰降臨,他就很可能已經魂飛魄散了。
天劫是所有生靈的劫難,對他這種陰魂死物更是如此。看着一個個鬼修在劫雷的威壓下鬼體崩解煙消雲散,當時的契山鬼王就暗暗慶幸,現如今更是如此。
還好跟着紫鳶遠離了太虛殿的範圍,否則他就算髮現不妙,也根本沒有機會離開。
想想自己同來的那些同族,岐山鬼王心裡發沉。
沒有接到消息的他們劫難驟臨,不知能活着出來幾個,又或者全部已經......
還有封家,他們也被出賣了,該死的大衍,竟然如此狠毒!
鬼火劇烈的翻騰了一陣,隨後慢慢的平復下來。
如今再生氣也沒用,自己僥倖一命逃了出來,可身上的傷卻極爲嚴重,一身鬼力十不存一,別說找大衍的人報仇,能平平安安的返回鬼域就已經很不錯了。
最後看了眼太虛宮的方向,契山鬼王轉身向着漆黑一片的虛空深處遁去。
被大衍出賣的仇不能不報,那個高傲的美麗女鬼他也志在必得,只是不是今天,一切要等他養好傷再說。
“別追了。”
道士的聲音讓紫鳶停住了腳步,看了看自己身上突然蒙上的柔光,感覺聲音很耳熟的她皺了皺眉頭略一思索,有些疑惑的問道:“是前輩嗎?”
“嗯,是我。”
紫鳶鬆了口氣,心裡的戒備瞬間放下。
五個小娃娃更是一聲歡呼,“爺爺”“爺爺”的喊個不停。
剛纔她忽然心感不妙,似乎有什麼恐怖的災難即將臨頭,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她和五個小鬼的身上便蒙上了一層柔光,而對面的鬼王卻忽然慘嚎起來,滾滾死氣不斷地從鬼體上剝離。
紫鳶怔了一下,剛想趁機將其拿下,結果對方動用了某種秘法直接破開虛空逃遁了出去。她剛想追入虛空卻被那個聲音攔了下來,現在方知原來是道士保護了他們。
按着道士的指引,紫鳶帶着五個小娃娃很快找到了端坐高空的師徒倆。
熟悉的面孔讓紫鳶心生暖意,可師徒倆的狀態卻讓她有些迷惑。
道士喝酒是蠻正常的,可李初一蹲在一旁大吐特吐的卻讓人心感迷茫,他怎麼了?是中毒了嗎?可道士爲何又不理他呢?
趕忙靠近過去,紫鳶剛想關心一下,卻見小胖子掙扎着擡起頭,眼帶淚花的衝她擠了個難看的笑臉。
“紫鳶姐姐好,嘔...”
即便知道他不是有意的,紫鳶的腦門還是難免的拉下了幾道黑線。無奈的搖搖頭,她伸過手去替他輕輕拍着後背,五個小娃娃哪能落後,也伸出鬼爪七手八腳的替他扇風捋胸。
心是好的,可惜鬼爪太嚇人了。鬼氣森森的銳利爪尖在眼前晃來晃去的,小胖子說不發毛那是假的,趕忙起身後退幾步。
“那個...你們是誰?紫鳶姐姐新收的小弟嗎?”
說完又有些疑惑,五個厲鬼雖然猙獰,可看着他的眼神卻讓他心生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
五個小鬼見他如此,微微一愣後瞬間大笑。
三娃剛想開口調笑幾句,卻被早有預料的大娃一把按住嘴巴給按了回去,五娃趁機搶前一步,跟四娃異口同聲的道:“哥哥,是我們啊!”
噗!
李初一差點吐血。
早有預感,結果眨眼便成了現實。
癟了癟嘴脣,小胖子一把抱住老四老五,眼神顫抖的打量了他一遍,放聲大哭道:“孩兒啊,你們怎麼都破了相啦!唔啊啊啊...哎呀!”
一拳把李初一打飛,道士收回拳頭罵道:“什麼亂七八糟的,老子怎麼收了你這麼個沒有審美觀的徒弟!”
說完抱着酒罈子來到五個小鬼身前,捋着他們挨個打量了一番,末了滿意的點點頭。
“不錯,修出了羅剎身卻無戾氣惡念纏身,《幽冥冊》果然不簡單,你們五個也很努力。”
“謝謝爺爺!”
五個小鬼趕忙乖巧稱謝,猙獰的鬼臉上露出了極不協調的溫順。
小胖子抱着腦袋飛了回來,看着五個小鬼,哦不,現在應該叫大鬼了,看着他們如此威勢,他的心裡其實也欣慰得緊。
小傢伙們長大啦!
李初一心裡欣慰的想着,只是......
“還能變回去不?”
仰着腦袋,小胖子眼中滿是痛惜。
小娃娃們成長了他是很開心,但想想以前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的五個咿咿呀呀的小奶胖,再看看現在豎在他眼前的這五大根,心裡難免泛起幾抹淡淡的淒涼,歲月流逝、往昔不再的悲涼感瀰漫心間。
“小子,你知道你現在的表情像什麼嗎?”道士的聲音從身旁響起。
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小胖子問道:“像什麼?”
“捨不得閨女出嫁的親爹。”悠然說完,道士喝了口酒,眼中滿是戲謔。
李初一無語,咬牙切齒的剛要反駁,卻感覺旁邊鬼影一晃,再看時五個高大的惡鬼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五個熟悉之極的小奶娃。
“臥槽,你能還能縮回來?!”
小胖子大驚,一把將小禍鬥從頭上拽了下來,指着五個小娃娃笑道:“怎麼樣,小爺的弟弟們厲不厲害?跟你一樣能大能小,看你以後還跟小爺窮顯擺!咦?你怎麼了?”
晃了半天也沒得到預料中的反應,仔細一瞧小禍鬥雙眼緊閉,蜷着四條小腿縮成一團,身上的氣息時隱時現很不穩定。
他這才發覺小傢伙已經安靜了很長時間了,先前以爲它不出聲是因爲在默默煉化吞噬的隕火,可現在來看它的狀況很不對頭,似乎是煉化的過程出了什麼問題。
“師父?”
小胖子慌了,趕忙向道士求助。
道士早就瞧出了不對,聞言說道:“它是吞噬了太多的隕火,又被一絲天劫之力所侵,二者相加讓本就困難的煉化變得更加艱難,這纔不得已的只能以沉睡的方式保護自己神魂不損,通過漫長的時間一點點的煉化掉體內的隕火和劫力。”
“那你能不能幫幫它,讓它早點醒過來?”
“不能。”在李初一希冀的目光中,道士輕輕搖頭。
“連你也不能?”李初一不信。
“廢話!”
捶了下他的腦袋,道士沒好氣的道:“論打架老子天下第一,但這不代表老子是無所不能的。換成一般的妖獸我興許還有法子,但它可是禍鬥啊,你覺着我能干涉得了一個神獸的修行嗎?我是可以用大法力替它強行壓制,但壓制的結果很可能會給他留下暗傷,造成不可彌補的後果,比如傷了根基本源讓它再無蛻化成神獸的可能,你說我能幹嗎?”
頹喪的耷拉着腦袋,李初一心疼的摟着小禍鬥。若非他執意要破於浩的炎龍,小禍鬥也不會跟着他遭這份罪。
“那怎麼辦?難道就這樣讓它一直睡下去?”
“倒也不是一點法子都沒有。”
道士的話讓李初一眼前一亮,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道士的嘴脣:“什麼法子?”
“找它爹唄!”
喝了口酒,道士淡聲道:“自己的孩子自己最瞭解,要說天底下還有誰能幫它一把,自然是它的親爹了!”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
一拍腦門,李初一驚喜的叫道,旋即喜色一僵,皺眉道:“可是玄冰寒獄已經關了,再開的話至少也得百年之後,現在就算去了也進不去,師父你有辦法能進去嗎?”
“辦法還是有的,只是有些麻煩。不過正好我要去趟漠北,去看看你說的那什麼丹陽子所留的洞府,順道帶着小崽子去趟玄冰寒獄也不是不行。”
“我就知道你是最厲害的!”
李初一大喜,毫不吝嗇濫美之詞,馬屁一口氣的拍了半天。
道士半點謙虛的顏色都沒有,得意洋洋的全盤接受,末了微微一笑,眼神一轉看向不遠處的某個空無一物之處。
“怎麼樣,知道老子多厲害了吧?你是自己切片送過來呢,還是老子親自出手把你清蒸了?”
李初一愕然轉頭,紫鳶眼神一厲,帶着五個重化厲鬼的小鬼,警惕的望向道士所示的方向。
那裡,空氣微微波動了一下,幾個人影顯出身形,爲首的正是與李初一有過一面之緣、想要借獸皮長劍一觀的妖族大掌祭敖昆。
當日威脅過他的蚺力以及見了他就跑的霸骨也赫然在列,只不過如今的蚺力已沒了那份霸氣,噤若寒蟬的縮着脖子根本不敢擡頭。道士身上的恐怖威壓讓他深深驚懼,他總算知道了桀驁的霸骨爲何會那般慫像。
而霸骨更是如此,身爲妖族的護法妖聖,他自然不能如蚺力一樣躲在後面,只能黑着臉跟敖昆站在前面,滿臉的尷尬和不情願。
見到霸骨,道士眼前一亮,哈哈大笑道:“小老虎,你也在啊!不錯不錯,知道我徒弟身子不好需要大補就主動送上門來了,你還真是有心了啊,真不錯!”
霸骨的臉色更難看了,腳下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沒有人笑他,只有敖昆微微皺眉的拿餘光掃了他一下,旋即掛起善意的笑臉,抱拳拱手道:“妖族大掌祭敖昆,拜見天一道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