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血蛇

根據吳微藍的描述, 衙役很快就在百花嶺下的居民中找到了嫌疑人。這戶居民有兄弟兩人。哥哥,名高大梁,是一名大夫, 在鎮上開了一家小醫館。弟弟, 名高大黎, 無正經職業, 閒時幫着哥哥打理醫館。兩人都尚未娶親, 一直相依爲命。而且兩人在街坊鄰居那裡的風評都很好,如若不是微藍將兇手的樣子描繪出,誰也不知道這兩個人會是兇手。

展昭和白玉堂在藥鋪秘密搜查, 並未找到任何與吳微藍口中所說的兇器相似的物什。之前在家中也沒有找到,如此看來, 兇器定然是被隱藏起來了。而且這高大梁本身就是開醫館的, 他家的藥物要多少有多少, 用了別人也不會知道。所以用死者身上藥物的線索算是廢了。

與此同時——

埋伏在藥鋪附近的某便服官差:“你說那鬼媒放血的辦法靈麼?”

身邊的人搖搖頭:“不知道。”

“你說這高家兩兄弟看起來多好的人啊,怎麼就是兇手了呢。咱實在是難以相信啊!”搖着頭, 突而想到什麼,用手臂碰了碰身邊的人,“這些會不會都是那個鬼媒胡扯啊!就是爲了早日破案!”

“是麼。”

“你說啊,她說她看着鬼了就看着鬼了啊。我們又看不見,難不定是胡說呢。”

“那畫像也是她憑空想象出來的?”

“說不定她路過百花嶺的時候見過高家兄弟, 就記住了他們的模樣!”

“那展昭不是包庇徇私?”

“我看展大人也真是糊塗, 肯定是被那鬼媒美色所迷!”

“你見過那鬼媒?”

“這倒沒有。”這官差搖頭晃腦:“不過大家都說長的格外妖豔, 肯定是個禍水!”

“很好。”咬牙切齒。

“這咋好了呢?”官差不明。

“你覺得我模樣如何?”

官差頓了頓, 這才仔細打量起身邊的人。模樣格外清秀, 那眉目之間帶着一股不羈。臉上身上沒得幾兩肉,藍色衣衫穿在身上就跟衣服放在衣架上一樣。官差搖了搖頭:“不結實。”

“不妖豔?”

官差一臉莫名其妙:“小哥, 怎麼拿女子的話語比劃自己!”

那人翻了翻白眼,定定看着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本姑奶奶就是你口中那個妖豔的禍水!”

官差嚇得跌在地上,怎麼跟着自己埋伏的會變成自己口中的那個鬼媒。“莫開玩笑了。”

陽子莫咬牙切齒:“你看我哪裡像是在開玩笑。”

官差默了,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

“不相信我看見鬼是吧?大哥,你想看看是吧?晚上我就找他們去找你!”

官差趕緊搖了搖手,慌忙說道:“相信,相信!姑娘莫、莫要這樣!”

“子莫,在作何?”展昭和白玉堂剛從藥鋪暗中搜查回來,就見着陽子莫似乎在恐嚇官差。那樣子可愛至極,展昭不禁莞爾問道。

“喲,陽子莫,你也不能這樣欺負別人啊!”白玉堂咂舌,那官差可都要趴在地上了。

陽子莫瞪了白玉堂一眼,然後看着展昭指着那官差說道:“這傢伙說你被我的美色所迷!”

展昭和白玉堂皆是一頓。白玉堂最先反應過來,捧着肚子哈哈笑道:“貓兒,你也有被懷疑不夠剛正不阿的時候啊!”

展昭面色卻是紅彤彤的,他蹲下,扶起那官差。那官差緊張地搖手:“展大人,小的、小的不是那個意思……“

還沒說完,展昭被打斷他:“莫要道歉,展某的確如你所說的如此。”

陽子莫呆了,白玉堂不笑了。

展昭清咳了咳,用手捂住額頭掩飾自己的澀然,“但是,陽姑娘是好人。現在做的,也是好事。”

聽了前半句,那官差驚愣了。後半句展昭一說完,官差趕緊點頭。

展昭溫柔笑笑,站起身來。不去看陽子莫,只是看着醫館:“我們回去吧。月華應該準備好了。”

陽子莫先前臉也是一紅,如今已緩和了過來。指着那官差說道:“大哥,晚上回去先別急着睡啊,看看牀下有沒有東西!”

說完頭也不回地率先走掉。

白玉堂面色不太好看,若有所思地看着陽子莫的背影。展昭見白玉堂不動,問道:“白兄?”

白玉堂看了一眼展昭,快走幾步跟上陽子莫。

展昭無奈地笑笑,對那官差告辭,便也跟了上去。

陽子莫今日女伴男裝,換換新鮮。卻不料發生了剛纔那一出,她看了一眼身旁的白玉堂,問道:“白玉堂,你長得如此女氣,有人說你妖豔,或是禍水麼?”

白玉堂翻了個白眼:“陽子莫,五爺我哪裡女氣了?再說了,說你不好的人都是嫉妒你的人。”

陽子莫挪眼看他:“那他嫉妒我什麼?”

白玉堂摺扇一開,挑眉說道:“自然是嫉妒五爺我在你身邊。”

陽子莫惡寒。看展昭跟了上來,又問展昭:“展昭有人說過你的不好麼?”

“展某從未正面聽過。”

陽子莫笑了笑,那肯定是背地裡聽過不少。

“我就與你們不同,從小到大,就沒聽過什麼好話。”陽子莫漫不經心地說。

展昭眉頭微皺,正想說些寬慰的話,就聽得白玉堂說道:“說了那都是嫉妒!陽子莫你太好了,纔會如此。”

聽到這話,陽子莫彎起嘴角,拍了拍白玉堂:“白玉堂這是我第一次聽你說我好誒!”白玉堂神色有些不自然,正要解釋,就聽得陽子莫又說:“可是我說你的那些壞話,可是沒有一句是因爲嫉妒的。絕對都是鐵錚錚的事實。”

白玉堂氣的鼓起腮幫子:“真是好心沒好報!”

陽子莫但笑不語。

展昭心裡百感交集,卻只是笑了笑:“子莫,這風聲我已經放出去了。”

陽子莫點點頭。“相信過不了幾天,兇手就會自投羅網了。”

白玉堂搖搖扇子:“我倒是比較好奇他們要那血到底是幹什麼。”

“反正不是好事。”陽子莫說道。

“白兄莫急,我們馬上就要知曉了。”

*

最近,常州城發生了一件稀奇事——在外來商販的車廂中發現了大量的血。

此時無果山的事並沒有流傳出來,衆人只知道那山突然被戒嚴,之後便再也沒有消息。所以這件事情大家也不甚關心,倒是那商販的事傳得街坊鄰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這商販是從西域而來,來城第一天便被請到了常州府府衙做客。沒坐多久,那西域商販便被放了出來。

聽說,西域商販養有一血蛇,以人血爲食。但是這人血均是商販在人剛死之時收集的,而且還徵得了家人的同意。既然如此,衙門自然不能關押他。

聽說,這西域商販住在天地客棧裡,主人加夥計一共有七個人。

一些好事者,集聚在天地客棧想見一見那商販的血蛇。聽說,那血蛇吃人血,好事者又不敢靠近。趁那商人出來的時候張望幾眼,果然有一細蛇盤踞在他的腰間。那蛇安安穩穩盤着,嘴裡不斷吐着星子。店小二也說,還親眼看見過那商人給蛇喂血喝,說着說着,便要嘔吐起來。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常州城的天地客棧裡有個喝人血的蛇。

天地客棧天字號房間內——

“陽子莫,沒想到你還有這技能。”看着陽子莫一身商人打扮,與腰間的青蛇時不時的玩耍,白玉堂不禁感嘆道。

丁月華看着陽子莫腰間的蛇,慶幸的笑了笑:“還好陽姑娘只是讓月華安排人去殺雞取血。”此時,丁月華一身小廝打扮,拍拍自己的胸脯,看着牀邊的幾壇罐子。

白玉堂看着她問道:“陽子莫,你還有什麼是怕的?”這女子,似乎從他認識她起,見沒見過她畏懼。

陽子莫訕笑:“可多着呢。”

白玉堂挑眉:“哦?說來聽聽?”

“無可奉告。”陽子莫淡淡突出四個字。

白玉堂不惱怒,託着腮幫子看她。“沒關係,來日方長麼。”

丁月華捂嘴偷笑。

陽子莫看了白玉堂一眼,又看丁月華,緩緩說道:“我累了,你們誰來伺候這蛇?”

兩人皆搖手,齊聲答道:“不要。”

“可是我真的累了。”陽子莫漫不經心。

白玉堂想了想,問道:“要不五爺我去給你買冰糖葫蘆?”

陽子莫眼珠子一轉,點頭:“一紮。”

無奈地笑笑。“五爺我去也。”

看白玉堂出去了,陽子莫又將眼睛定向丁月華。

丁月華趕緊說道:“陽姑娘,月華還有些事,先出去了。”說着也不等陽子莫回答,便開了門又將門好好的關上。

陽子莫輕輕撫了撫青蛇的頭,說道:“微藍,將你魂絲寄與這蛇身之內,可還好?”

從蛇身內飄出一縷菸絲,然後慢慢匯成一女子。這女子,正是吳微藍。她笑笑,對陽子莫說道:“多虧陽姑娘如此辦法,讓微藍能夠出得了無果山。也多虧陽姑娘,讓微藍能夠已雞血維持人形。”

陽子莫擺擺手:“不要客氣了。這雞血不同於屍氣,必定維持不了長久。”

“無礙,相信馬上就可以將兇手繩之以法了。”

“你有多久沒見展輝了?”

吳微藍身子一愣,然後垂下頭緩緩答道:“六日。”

“可想念?”

“自然想念。”

“那以後你們再不能相見呢?”

深深嘆了一口氣。“微藍也只有認命。”

陽子莫用手指敲打桌面。“我打破了你的幻想,打破了你原有的生活。你可恨我?”

吳微藍頓了頓,認真說道:“自然是恨的。”

陽子莫看向她。

“但是也是感激姑娘的。”吳微藍釋然地笑笑:“也許,失去也是另一種得到。既然今生無法與熊義好好在一起,我只好好好努力,積善果,修正身。下輩子與他白頭偕老,永不分離。”

不語。手指不停。

“陽姑娘,你喜歡的那人可是三弟?”吳微藍突然如此問她。

她挑眉:“怎麼呢?”

“微藍只能錯過熊義,微藍認了。但現今,想送你一句話。”

敲擊的手指停下。

“這世上只有一個展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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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就不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