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說道:“我這裡有一個黑色的手環,你帶在手上,順着這條路一直往前走,不要停下來,一直走,直到你看到有光的地方,順着光撲進去,你就能看到你的父母了。”
李宇飛在夢裡感覺並不是很清醒,如果是在清醒的時候,自己絕對會發現很多奇怪的地方,例如這裡是哪?對方又是誰?可奇怪的是,在夢裡自己彷彿完全受着引導和支配,思想也不受自己控制,一切都很被動。
他帶上了黑色手環,就開始迷迷糊糊的往前走,卻發現這條路越走越黑,根本看不到一絲光亮,他心慌了,他記得那人告訴他不能停,所以他也不敢停下,就這麼一路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他終於看到有點亮光的時候,一陣刺耳的聲音讓他腳下一滑,摔倒在地。
就在他摔倒的一瞬間,他醒過來,看到了我們坐在他身邊。
聽着李宇飛說完這些話,我雖然不明就裡,但是隱隱已經有了猜測,這是有人在引着他走陰間路啊。這可是要命的事情!該怎麼辦?我心下有些焦急,看了看李宇飛的臉,只見他的臉上紅中泛着黑氣。
也不知道是太累,還是身體虛弱,他已經緩緩的睡去了。
我叫上瘋子,兩個人輕手輕腳的走出了病房。
走在回學校的路上,剛剛下完雨的天氣有些潮溼,有很多地方還積着水。就在我和瘋子有一搭沒一搭閒聊的時候,一輛車以起碼一百多脈的速度從我們身邊飛馳而過,頓時,濺起的積水噴了我滿頭滿臉。
瘋子衝着車大罵:“你他媽會不會開車?”
可是話音還沒落,那車已經在前面路口轉彎,消失在了我們的視線了。我也皺着眉看着那車的尾燈,嘆了口氣。哎,黴運纏身!兩年了,幸運的事情永遠找不到我身上,倒黴的事兒,一抓一大把。
正想着,忽然我就是渾身一麻!整個人感覺一股涼氣從腳底板升到天靈蓋。整個頭皮都炸起來了。因爲就在車尾燈閃過拐角處的瞬間,映出了一張古怪的人面。臉色發青,目光呆滯,表情詭異,就好像躲在暗處的一雙眼睛浮出水面,他正用死人一般的眼神看着我和瘋子。
隨着拐了彎的車開遠,那張臉也再度隱入黑暗。幾乎是瞬間,李宇飛落下的那盤光碟裡,在椰果KTV走廊上的錄像。裡面那個槍打不死拳擊不動,四肢僵硬的販毒人的臉浮現在了我的腦海。
兩張臉緩緩重合。合成了同一張臉。
“是他——”我失聲驚叫,想都沒想就開始向那個拐角的方向衝了過去。瘋子被我突如其來的行爲搞愣了,雖然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是緊跟着我追了過去。
我清楚的看着不遠處有一個走路姿勢極古怪的背影,是他!沒錯,是那個古怪的傢伙。
我看到他轉身在旁邊的巷口拐彎,連忙追了過去,可是剛剛轉過拐角,我和瘋子都愣住了。
這條平時幾乎沒有人走的巷子裡,居然有四個人。
巷子裡面唯一的一個路燈下,站着兩個男人,其中一個大漢的光頭在路燈下反射着極亮的光。另外一個男人臉上帶着一道猙獰的刀疤。而在他們身後的是一個邋里邋遢的老頭兒,正半倚着路燈,看不清楚是醉的,還是受傷了。
就在那位詭異的男人走進巷口的一霎那,兩個大漢都警惕的同時回過頭,而那位癮君子卻彷彿無知無覺一般,姿勢僵硬的向前邁動着雙腿。
我還要往前走,卻被瘋子一把拉住了。我回過頭,看到瘋子臉色極難看,我這才發現,他的一雙眼睛直直的盯着兩個男人的手。我看過去,發現兩個男人手裡都握着同一種古怪的匕首。
“別過去,是迴勾匕首!”
“迴勾匕首?什麼意思?”我疑惑的看向瘋子。
瘋子的眼睛依舊死死盯着那匕首,低聲對我說道:
“迴勾匕首說的不僅僅是因爲匕首前面帶着一個回型鉤,而是這種匕首,會使用的人都沒有正手用的,而是反手使用,拇指抵在刀把方向,小指在刀刃方向,反手捅進人的身體裡轉一轉,只一刀,卻相當於兩刀的傷害量。是極兇殘的武器。”
瘋子剛說完,還沒等我反映過來,就聽到其中那個刀疤臉對着已經離他們很近的癮君子喊道:
“小子,幹什麼的?想管咱哥倆兒的閒事是吧?”
我和瘋子在不遠處,那兩個人明顯已經看到我們了,只不過想比我們來說,癮君子的逼近對他們的威脅更大。
癮君子走路的姿勢依舊怪異,好像完全沒有看到前面有兩個人攔住了他的去路,僵直的身軀在昏黃的路燈燈光下,顯得尤爲詭異。後面被燈光拉長的影子和他一樣保持怪異的姿勢,緩緩移動。
空氣中潮溼的味道,爲這個畫面憑添了一絲陰暗的氣息。
等等,不對……影子?他……有影子???我猛地回神,看來他果然不是鬼,可是……如果他不是陰靈的話,那麼一切就更加說不通了。從李宇飛嘴裡,我已經確認了他已經死亡的消息,一個死去的人,還能站起來走路?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感覺自己整個人彷彿掉進了雲端,陷入了層層迷霧中,事情越來越複雜。這是我第一次親眼見到錄像裡的毒販,但是幾乎第一眼,我就確定這個人絕對沒錯,就是錄像中的販毒者。
因爲他整個人給人的古怪感覺,是別人根本無法帶給我的。換句話說就是“死氣”很重。
此時,那個刀疤因爲沒有得到迴應,也是心頭火起,看着越來越近的癮君子,對着旁邊的禿頭使了一個惡狠狠的眼色。
禿頭馬上領會了刀疤的意思,面目猙獰的撲了上去,右手的迴勾匕首方向正對準癮君子的咽喉。
我和瘋子當場冷汗就下來了,這哪裡是一般的搶劫者?看他們兇狠的面目、手中的迴勾匕首,再加上直刺要害的狠辣勁兒,分明就是窮兇極惡的暴徒。
旁邊的瘋子一閉眼,慢慢的睜開,喃喃道:“完了,被回勾刀刺進去了準完蛋,這種匕首一進一出,就算一“迴”,轉九十度在拔出來,人命就算完了,一般匕首拔出來是爲了放血,這迴勾匕首完全是爲了放血而放血。進去出來的速度,簡直就來不及……”
可是瘋子話剛說一半,我就聽到自己和瘋子同時咽口水的聲音。我倆張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爲那個迴勾匕首直直插入癮君子脖子的半分,居然再也進不去了?那禿頭咬着牙不管多用力向前推,可是我們清楚的看到癮君子就彷彿一塊石頭,紋絲不動,而他那一直直視前方的頭,也緩緩的低下,然後慢慢的,慢慢的扭向禿頭的方向。
那個詭異的扭動角度,根本就是正常人不可能達到的。
旁邊的刀疤一看到這一幕,也顧不上旁邊萎靡的老頭兒了,在燈光下,我清楚的看到他鼻尖上滲出了幾滴汗珠,他用很狼狽甚至有些驚恐的語調喊道:
“呂禿子,快回刀,你他媽的幹嘛呢?”
禿子臉上已經見汗了,握着迴勾匕首的右手也微微顫抖,聽到刀疤的話,他整個人一個顫慄,彷彿回過了神,瘋子猜的沒錯,這兩個人果然不是一般的劫匪,應該是已經習慣了狠辣的亡命之徒,這麼詭異的情況出現,他們居然都沒有崩潰。
那禿子咬咬牙,涌上一股狠勁兒,用力的將匕首迴轉,只聽“啪~”的一聲脆響,他手中的匕首竟然斷成了兩節。
那禿子也算個人物,在這種情況下居然下意識反映的伸出腿,狠狠的向對方踹了過去。可是誰也沒看清怎麼回事,又是一陣“喀拉拉”骨頭拉扯的悶響,只聽那禿子發出了一聲慘絕人寰的叫聲。
在這樣陰冷潮溼的夜裡,顯得格外的悽慘和恐怖。
我和瘋子連忙跑近一看,原來癮君子的胳膊向外彎曲,以又一種常人不可能完成的扭曲動作卡住了禿子踹過來的腿,然後用力一扭胳膊。禿子的腿骨應聲而斷。癮君子順勢扯過對方掙扎揮舞的手,也不知道做了什麼,那禿子竟然直接軟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本來是沒看明白的,旁邊的瘋子驚的自言自語,我卻聽的清楚。
“太他媽狠了,五指下勁,小臂的尺骨,橈骨被抓碎了。直接疼暈了,太殘忍了……”
刀疤臉的汗順着腦門就流下來了,直到癮君子扭曲的頭緩緩地看向他,我們這纔看清楚他的臉。
天哪,那是一張怎樣的臉?
藉着路燈不算強烈的光,我清楚的看到那張臉呈青色,而嘴脣是紫黑色的。目光呆滯,眼神渙散,就彷彿一個提線木偶,渾身的死氣,完全……完全不是一個活人該有的姿態。
我只感覺後腦勺颼颼冒涼氣,瘋子明顯也看到了他的樣子,也是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這是人是鬼啊?”他喃喃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