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狼狗打來的。奇怪的是電話裡他的聲音有些變調。好像遇到了極度激動或者恐怖的事情。他對着電話喊道:“方賢,大市場拐角這邊的廢棄油廠,你快——”
他話還沒說完,手機那邊傳來電話被搶奪的聲音,瘋子熟悉的語調有些艱難的響起:“別他媽的叫他——嘟,嘟,嘟……”
電話被掛斷了!
我丟開了電話,把被蒙在腦袋上,翻了個身。想當作什麼都沒發生繼續睡覺。可是腦海裡總是出現這三年和瘋子、狼狗在一起時候的畫面。
我想我還是拋棄不掉的吧?想到這裡,我猛地掀開被子,翻身起牀。穿上衣服出門攔了出租車,向廢棄油廠奔去。
由於那個地方很偏僻,裡面都是廢棄的油桶和垃圾,車進不去。所以停在了大市場最裡面。我丟下車錢後,快速的向廢油廠跑去。
進入廢油廠,沒看到瘋子和狼狗,我繼續向前,轉了個彎,我立刻就呆住了。映入眼簾的卻是滿地的鋼管、棒子,還有西瓜刀。鮮血幾乎把周圍的地面染紅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衝擊着我的嗅覺。
緊接着我就看到了狼狗,可是這一幕更是讓我吃驚。
狼狗的右手正死死的掐着瘋子的脖子。瘋子的右手握着刀,同時右手和刀鏈接的地方纏着一層層的布,應該是起固定的作用。防止打架的時候刀會脫手。
看來剛纔他們經歷了一場惡戰。我看清這一切也只是霎那的事情,緊接着一個黑影就像我奔來,我本能反映一腳把他蹬了出去。
那黑影“誒呦”一聲,在地上打了個滾,捂着肚子嚎叫着。我定睛一看,居然是高磊?
高磊明顯受了很大的刺激,他鼻涕、眼淚和口水都流出來了,他深呼吸想說話,卻被自己的口水嗆了個半死。
我想也沒想,一把抓起他脖領子問他這是咋回事?可是他壓根說不清楚,完全沒有邏輯性。嗚嗚啊啊的指着瘋子和狼狗。看來已經嚇壞了。
我掄起右手,狠狠的給了高磊一個大耳刮子。高磊渾身一激靈,這才反應過來,衝我嚷道:
“江賀喜,江賀喜他……他瘋了!”
江賀喜?不就是狼狗嗎?狼狗瘋了?
狼狗時而一臉猙獰的兇相,時而痛苦掙扎。他的眼睛微微變色,彷彿周圍的眼白處都蒙上了一層灰色。而瞳孔的最中央卻閃着微紅的光。
而他的左手瘋狂的摳自己的右手,想把自己的右手扯下來,胳膊被自己的指甲抓的血跡斑斑,可是無濟於事。
而眼前瘋子的一張臉已經憋得通紅通紅了。
我瞬間就明白了,狼狗不是瘋了,他是中邪了。狗日的!來不及多想了,瘋子已經奄奄一息,如果再沒有辦法,瘋子就完了。
我眼看着瘋子的呼吸越來越微弱,雖然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安然。思及此,我不顧一切的去掰狼狗的手,高磊看到了也要跟着過來幫忙,我大喊一聲:別過來。
高磊愣愣的站在那裡了
我明白高磊此時過來不合適,他畢竟什麼都不懂。其實驅邪和看病是一樣的。不像別人說的什麼童子尿就能克百鬼。那是扯淡。
不同的魂體需要不同的剋制方法。就好象人們知道有病要吃藥,吃藥能治病一樣。可是不知道是什麼病,一樣沒辦法對症下藥。
我現在只知道狼狗中邪了,卻不知道他到底爲什麼中邪?中的是什麼的“邪”。
我用力的去拉狼狗,可是狼狗的身體彷彿是一座大山,就那樣立在那裡,我的力氣不算小,可是連拉帶扯,愣是沒有拉動他分毫。
就在這個時候,瘋子睜開了眼睛,看到了我,他眼裡似乎有一絲喜悅,或者一絲欣慰。然後憑着最後一絲力氣艱難的擡起了腿。
在我還沒反映過來他的要幹什麼的時候,一腳把我踹開了。瘋子他媽的這是要求死啊?
下一秒,我只感覺眼前一黑,整個人就坐在地上了,可是就在我屁股落地的剎那,竟然看到地上隱藏着一個什麼東西?
倉促間,我只看到那東西是黑色的,渾身沒有毛,它發出一聲淒厲的嚎叫,那嚎叫在黑暗空曠的廢棄油廠裡顯得格外的刺耳。
接着,那東西就“嗖——”的一下竄開了,我竟然沒有捕捉到它去了哪裡?當我的目光向他竄離的方向看的時候,卻發現那裡什麼都沒有。我卻察覺到在那東西竄離的瞬間,狼狗的手竟然送了一鬆,瘋子差點摔在地上。
我心中頓時就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兒了。那東西應該就是邪祟。不找出那個東西,瘋子就會徹底死在狼狗手裡。
可是說的容易,怎麼找?我甚至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東西。那東西速度極快,根本看不清楚。
高磊嚇得身子一軟,差點癱倒在地上。我摸遍了全身,也沒有一樣能辟邪的玩意。當時我也是急紅眼了。看到周圍的廢棄油桶。想也沒想,甚至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狠狠的把油桶往那東西竄離的方向砸。
頓時,很多黑色的沒有經過提煉的油底子就全都撒了一地,空氣中瀰漫這刺鼻的廢油味兒。
我咬着牙,連續推翻了好幾個油桶,從高磊身上翻出了打火機,往地上狠狠一摔。
“轟”的一聲巨響……
我彷彿又聽到了一聲慘叫聲,爆炸的瞬間,我、狼狗和瘋子同時撲倒在地。我用力推了一下高磊,他也趴在了地上。
我只感覺到一陣熱浪幾乎要把我掀翻。旁邊的油桶被炸上了天,飛了足有五米多高。我整個人都彷彿要被點燃了一般,心咚咚的好像要跳出來了。
過了大約三分鐘,卻好像三個小時那麼漫長,等我翻身起來咳嗽的時候,卻發現狼狗已經暈倒了,而瘋子正劇烈的喘着氣。瘋子和狼狗的身上也都是血。
我知道我一個人根本沒辦法把他們三個人都弄回去,連滾帶爬的把瘋子和狼狗拖到了安全地帶。我叮囑高磊看好他們倆,然後飛快的向按摩診所趕去。
路上一個出租車都沒有,我發瘋一樣的跑。跑了能有二十分鐘,這才勉強趕到診所。進屋看到南老三的瞬間,我整個人都癱軟在地上,肺子裡彷彿着起火來了。
南老三和老獨眼看到我狼狽的樣子,一把把我架起來了,忙問我怎麼回事?我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廢,廢油……油廠!快去……”
南老三看到我的樣子,知道我出事了,連忙扶着我出了門,趕得也巧,剛出門就看到一個出租車司機在不遠處撒尿。
南老三問他走不走?那司機抖了兩抖,喊道:“走,走,馬上走。”
司機提了褲子就鑽進了駕駛座。我和南老三上了車。南老三問我怎麼回事?我這才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下。
當南老三聽到我把油廠炸了的時候,整個人都蹦起來了,只是他忘了他現在在車上,腦袋一下撞到了車頂,疼的“哎呦”叫了一聲。
他指着我,瞪圓了眼睛,也只是狠狠的說出了一句:“惹事兒的東西!”
我們剛到大市場旁邊,就發現消防車正在對着油廠噴水。而一臺警車快速的在我們跟前停下。車上下來一個警察,嘿!這世界還真不大,來的人竟然是上次在李宇飛病房門口守着的那個年輕的警員。我記得他叫馮磊。
那警員看到我們也是一愣,下意識的說道:“你們怎麼在這兒?”
我摸了摸鼻子,尷尬的站着沒說話。
馮磊看到我的樣子,估計也知道這事可能也不那麼簡單。黑着臉問我:
“這裡到底是咋回事?你弄的?”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的時候,南老三開口了。
“小孩子剛纔鬧情緒,晃盪晃盪就去裡面了。點菸的時候把打火機給摔了,結果就着起來了。”
馮磊一聽,跟我說:“你怎麼這麼不省心啊?看在你是李哥的朋友,這事我過後在讓李哥教訓你。”
我一聽他這話,看來也沒多大事兒。知道他是想放我一碼,連連點頭賠不是。甚至說些什麼“高考的分還沒下來,心裡煩躁……等等!”
馮磊嘆了口氣:“僅此一次,下不爲例啊。我就跟上面說,打火機爆了,意外失火。你這孩子,可真是的。這種廢棄的油廠一般不出事就是空着,只要出事了上面纔會查。也虧了你點了這裡,你要是把市政府點了,事兒還大了呢。”
說完,就上車走了。反倒把我弄愣了。這麼簡單就完事了?
南老三狠狠瞪了我一眼:“真不讓人省心。”
經過這一爆炸,又有消防車這麼一攙和,估計裡面的血跡早就沖刷乾淨了。我走到大市場那邊比較隱蔽的角落,看見高磊正哆哆嗦嗦的抽着煙。看到我回來了。一臉如蒙大赦的神情。
南老三、高磊和我三個人一起把瘋子和狼狗架着回去了按摩診所。到了按摩診所,瘋子也緩過來了,只有狼狗迷迷糊糊的沒有清醒。老獨眼把他扶到牀上,替他檢查。
瘋子顫顫巍巍的點燃了一根菸,猛吸了兩口。我再也忍不住了,猛地向他衝了過去,狠狠的一記拳頭打在他臉上。
瘋子整個人被我打的倒在了地上。他看到眼睛通紅的我,沒說話。
我惡狠狠的看着他:“爲什麼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