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辰跟付雪漫悻悻而回,我跟沈冰不由歡呼一聲,終於等來了行政長官判我們無罪的這個勝利結果,以後可以在人間正大光明做人了。
老祖宗跟我們說,崔判官雖然在短暫時間內沒從梅若奇身上拿出什麼罪證,不過,她生前梅派傳人的邪惡身份,以及她死後到進入地府這段時間來路不明的事,讓行政長官沉默了。他們倆列舉了梅若奇生前的所作所爲,還有我跟她之間的恩怨,以及這個內奸還是我挖出來的,才使行政長官打破沉默,答應赦免我和沈冰的罪責。
但梅若奇到底跟行政長官之間有何貓膩,他們就不知道了,行政長官居然還在包庇這個內奸。說此鬼守護廟堂盡心盡職,儘管做了一些行爲乖張之舉,但念其初犯,就罰她在廟堂面壁,永不出廟堂一步。
我眨巴眨巴眼,心說他二大爺的,那叫乖張嗎,那是邪惡。讓她廟堂面壁,等於沒受罰,還是廟堂巡遊這個職位。她不出去,照樣可以驅使惡鬼,在人間作惡,還能在這個糊塗的閻王爺耳邊繼續吹風。
唉,這好比西遊記裡的那些有靠山的妖怪,最終都被收到了天上,只有沒背景的小妖,纔會被一棍打死。而梅若奇在地府,一直都是有靠山的,這個靠山不用說就是烏判官,又踩着烏判官的肩膀,搭上了行政長官。到最後她真正的靠山,其實就是行政長官。
這跟哪兒說理去,人家是既當球員又當裁判,沒我們觀衆啥事,頂多發兩句牢騷,結局是不會改變的。
要說我們倆能被赦免罪責,已經算是不錯了,否則行政長官愣是不肯低頭,非要拿我們嚴辦,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就算他要治梅若奇的罪,發配到東北沃石,前腳沒到後腳又悄悄回來,誰能知道啊,廟堂那地方,除非行政長官才能去的,連崔判官都不敢接近。
說來說去,還是太祖爺爺那句話,不該咱管的閒事,少管爲妙。這也充分體現了鄭板橋那句“難得糊塗”,揣着明白裝糊塗過日子會少不少煩惱。
七爺八爺跟我們倆道喜後,就匆忙去了,說是崔判官招他們哥倆過去有事。而我有很多疑問要請教老祖宗,卻被他打住。
“什麼都不要問了,你們知道的已經夠多了。”老祖宗臉色凝重的說,“行政長官吩咐,讓你們火速離開地府,以後如非鬼差帶路,不得擅闖半步。剛纔崔判官已經通知當地城隍,你們的屍體已被帶到了城隍廟,隨時可還陽。”
“那好,我們這就走。不過我想知道以後想見老祖宗,還是半年一次麼?”我拉起沈冰的小手問。
老祖宗搖搖頭,一臉難過的表情說:“我們以後不能再見了。行政長官可能見我跟崔判官走的很近,以免我們結黨營私,說要我去西北沃石謀個差事。所以,我們可能永無相見之日了。”
我們倆一聽就怔住了,這不是變相把老祖宗給發配邊疆了嗎?草他二大爺的,這混蛋行政長官,我們老習家到底怎麼惹你不痛快了,一個發配東北沃石,一個發配西北沃石,還不在一塊。
沈冰眼圈一紅,跟老祖宗說:“到那兒爲什麼不能回來跟我們見個面啊?”
老祖宗嘆口氣說:“但凡被遣到十殿閻王舊地的,就永遠困在其中,不能再出來半步。好比跟聻境一樣,出來一次千難萬難。就算鬼差,也要六十年纔有一次探家的機會。六十年,唉,我聽說到沃石地獄的鬼差,六百年都不曾有人回來過。”說着臉上閃過一絲悵惘之色。
一想到永生不能跟他老人家再見面,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下來了。忍不住抱住老祖宗,失聲哭起來。
“別哭別哭,我跟你太祖爺爺雖然去了不毛之地,但日子肯定比地府還好過。”他老人家眼睛也紅紅的,把我拉開,握着我的手說:“崔判官在催我送你們出去了,七爺八爺等在放生口。走吧!”
沈冰跟在後面抽噎的說道:“老祖宗你要是走了,以後地府再找我們麻煩可就沒人管了。還有土包子欺負我,也沒人給我做主了。嗚嗚…”
老祖宗回頭拿手在她腦袋上摸了摸,笑道:“你們以後不要再多管閒事,回家開好鋪子,幫鬼排憂解難,爲我們習家積德。有什麼事,崔判官和七爺八爺還是會幫忙的。”
很快到了放生口,七爺八爺等在那兒,不過臉色很焦急。我和沈冰跟老祖宗還有說不完的分別話,感到說一句少一句,都不捨得離開。
這時七爺走過來拍拍我肩頭:“兄弟,時辰馬上就到丑時末了,再不走如果一旦還不了陽,會觸怒行政長官的,到時誰再求情恐怕都不行了。快走吧。”說着嘆口氣,似乎也不忍讓破壞我們祖孫最後團聚的這一刻。
“快點快點,要不來不及了!”八爺又大聲催促。
老祖宗把我臉上眼淚擦掉,將我推了過去。我和沈冰一齊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跟他老人家磕了三個響頭,但當我們走到放生口牌坊下面一刻,回頭看到他老人家也哭了。這個悲情的畫面,從此深印在心頭,這一生都揮之不去!
我們睜開眼的時候,發現黑漆漆的不知躺在哪兒,但感覺渾身冰冷,衣服溼漉漉的。估計我們放在藏屍櫃裡冷凍,身上結了層冰霜現在融化了。本來屍體冰冷沒有熱氣是不能還陽的,可是閻王爺叫我們回來,估計城隍使盡了渾身解數,就是凍成冰棍,也能甦醒。
“老祖宗不知道什麼時候走?”沈冰靠在我懷裡,難過的問道。
我嘆口氣,我也不知道,估計他老人家最近這兩天就會啓程吧。但願西北沃石跟東北沃石一樣繁華熱鬧,讓老祖宗到那邊舒舒服服的過日子。他老人家可謂在地府受了很多年的苦,一直都在面壁爲太祖爺爺求福。唉,我真想跟崔判官說說,讓我去做鬼奴,給老祖宗和太祖爺爺一個投胎的機會。
我們倆就這麼默默的相擁在一起,誰都沒再說話。過了很久,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而此刻我們雙眼適應了黑暗,依稀發現我們是在一間屋子裡,空間很大,並且似乎是個大殿,身後有高大聳立的黑影彷彿是一座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