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邪精,哥們可是有絕招,隨便來兩句口號準把這死玩意嚇個屁滾尿流不可。於是一拍胸脯子說:“包在我身上了,要是治不好你兒子,把我也送進墳丘裡。”
那傢伙見我說的胸有成竹,跟其他兩個人對望一眼,三人一點頭,就押着我們倆浩浩蕩蕩出了這條巷子,往村東南走去。進了一戶人家,屋子裡傳出了哭聲震天的動靜,門口外圍了不少人。
一見我們來了,立刻有人迎上來問:“龔潮,怎麼沒把趙成實那個小崽子帶過來?”
這個叫龔潮的中年人一臉晦氣的說:“給那小子跑了,我把他表叔表嬸帶過來了,他們說有辦法治好小齊的病。”
說着話,分開衆人,把我們帶進了屋子。衝門口方桌前,放着一張鋼絲牀,上面躺着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頭西腳東,緊閉着雙眼。小臉膚色晦暗,眉心透着一股深重的黑氣。那不用看第二眼,就知道這是邪祟附身。估計就是邪精這死玩意。
有兩個女人趴在牀邊上,哭的死去活來,就跟送喪似的。我心說這可不吉利,怎麼村裡就沒懂這道道的老人?也不勸兩聲。
方桌上擺着旗鬥,插着幾面不同顏色的小紙旗,香爐裡焚燒着一大把香。一個跟我年齡差不多的年輕男子,盤腿坐在方桌左側椅子上,雙眼微閉,右手放在腿上手心朝天,左手捏法訣豎在胸口前。誒,這是正宗道家弟子祈神降福的姿勢,就是坐的地方不對,哪有坐在椅子上的打坐請神的,那是對神靈大不敬。
再說禮教講究“尚左尊東”,左爲首座,你站了神靈座位,那不是明擺着找膩歪嗎?不過看着這小子一臉道氣浩然的模樣,似乎有幾把刷子,哥們來這兒給人充當兒子謝罪的,可不是來糾正人家請的先生錯誤的,還是悶聲發財的好。
“陸先生,趙成實家兒子跑了,帶來他的表叔表嬸,說能治這孩子,你看……”龔潮走到年輕人跟前哈着腰小聲問。
我和沈冰聽了陸先生仨字,頓時就瞪了眼珠子,草他二大爺的,冒充陸飛的混蛋小子,估計是他吧?我又仔細打量這人幾眼,印堂錚亮,道氣外露,並且長相也比陸飛強了那麼一點。我感到很詫異,現在這社會,做陰陽先生這行的已經很少,就算有也很少有年輕人,更何況是帥哥,除非是王子俊那種爲了討好曲陌才學道術的混小子。想到他,我這心裡又是一陣不舒服。
陸先生微微擡着眼皮,從一條眼縫中射出精銳的目光,讓我感覺心頭忍不住突地一跳。這小子這麼年輕,道法修爲就這麼高了,太難得了,兩個陸飛都趕不上人家,人家又何必去冒充他,肯定是巧合,兩個人重名。
“孩子是中了五通神邪氣,而這種邪氣來自趙成實一家,必須由他家長子過來謝罪,才能使邪氣蕩盡,孩子才能甦醒。千萬不要信別人亂說,治不好會讓孩子邪氣發作,一命歸西的!”這小子不緊不慢的說完,連看都沒看我們一眼,又閉上眼睛了。
我一聽這番屁話,這小子在我心裡剛剛樹立起的大好形象立馬消失的無影無蹤。看來這也跟通覺他們師兄弟差不多,道家修爲是不低,但死學硬記,迂腐不化,看不出是邪精,就隨便安插在五通神身上了,你咋不說是牛魔王來了呢?
五通神在江南被稱爲邪神、神,也叫五猖神。它們的來歷說法不一,有說代表金、木、水、火、土的“五顯神。”分別爲:顯聰、顯明、顯正、顯直、顯德;有說爲泰山神的五個兒子,俱爲火神。也有說是柳州之鬼,或是朱元璋祭奠戰亡者五人爲一伍,死後變成的妖鬼。還有更邪異的傳說,它們是明代騷擾江南的倭寇。
不管怎麼說,這五個傢伙絕對不是好東西,後來被斬殺了四個,只剩下一通了,但人們還是習慣稱爲五通神,這也跟黑殺神一樣,是邪神惡煞,極不好惹的玩意。
這小子編瞎話也不臉紅,五通神那是江南邪神,黒殺神纔是北方的,他們一南一北,一般是不會客串的,邪氣怎麼可能跑到這兒來?心裡不免對他產生了幾分鄙視。
“五通神是什麼啊?”因爲茅山古籍記錄這種邪神是在後面,沈冰還沒看到,所以不懂,就悄聲問我。
我爲了羞臊這小子,故意大聲說:“那是江南的神,專門禍害人的妻女,不會跑到北方,看上一個小男孩的。”
果然那小子臉上微微一紅,睜開了眼睛,很不友善的盯着我,似乎揭穿他的謊話,讓他很沒面子。他臉上浮起一絲陰邪的笑意說:“你就是趙成實的表弟?”
我心說我是他表爺爺,但嘴上回答:“不錯。”
“聽你剛纔一番話,你也是陰陽先生了?”這小子說話口音裡,微微帶着東北味。
我一搖頭:“不是,我是火葬場看屍體的。”
沈冰眨巴眨巴眼看着我,似乎在說你說什麼不好,爲什麼要冒充趙成實這職業,太瘮人了點吧?
“哦,跟趙成實生前是同行,那你怎麼懂五通神是怎麼回事?是趙成實教你的吧?”這小子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非常欠扁。
“不是。”我又搖頭,“我是看聊齋看的,後來又在網上查,總算明白五通神是什麼地方的。”
我這麼一說,讓這小子差點沒暈過去,他咳嗽兩聲說:“那你可知道,五通神經常來北方作惡的事嗎?它們弟兄雖然是江南的,可是當年古代交通不便,所以很少來北方。現在這飛機火車的,來趟北方還不簡單嗎?”
我勒個去的,什麼狗屁邏輯,你以爲五通神跟普通野鬼似的跑不快。那玩意跟旱魃有一拼,日行千里,不管什麼時候,它們都不會坐飛機火車,跑北方就跟玩一樣。但邪神中也分地盤的,北方是黒殺神坐鎮,所以五通神是不能過來搗亂的。
我一拍腦袋,假裝明白了說:“哦,你這意思是好像南水北調,把它們調過來了。”
門外衆人一聽,頓時轟然爆笑,誰都聽得出來,我說的這是屁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