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急忙慌逃出房間的瀲灩若是看到萬年冰山一樣的南幽此刻竟然笑了,肯定會後悔剛纔出去的太過及時,以至於完完全全的錯過了這麼一個欣賞南幽絕美笑容的機會。
瀲灩剛一消失,南幽立刻單手撐住桌子,另一隻也捂上了自己的胸口,那一滴心頭血對他的傷害太大,冰晶之氣和上善若水的修復也只能短時間內讓他甦醒,好在出雪域不必他再親自領路,否則他和瀲灩怕是要永遠迷失在雪域裡了。
在迷途客棧裡又逗留了一日,瀲灩確定南幽已經沒有什麼大礙後就要離開雪域返回陰陽廬,青臣知道她是想早點回去看看雪球裡的東西,也就不阻攔她,但還是要他們等到月中再離開,屆時他會親自帶他們出雪域。
瀲灩沒有異議,她在外面時就見到過南幽等月中,現在青臣也這麼說她自然是能想到這月中是跟進出雪域有關,更何況傍晚時分是雪域風雪最大的時候,雖然知道這些風雪南幽根本不放在眼裡,但她還是忍不住有些擔心。
坐在大堂中百無聊賴的撥弄着茶碗,瀲灩忽然看到了櫃檯上端坐在角落裡的千年雪狸,她瞬間就來了興致,三兩步跑進櫃檯湊到那隻雪狸面前,“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被青臣騙來的嗎?”
要是逐風聽到瀲灩這話肯定會當場頓悟,敢情瀲灩這喜歡騙夥計的毛病都是跟她那名義上的師傅學的啊,果真是什麼師傅教出什麼徒弟來。
雪狸眨巴了半天的眼睛,然後咯咯咯的笑了起來,她本就輕靈可愛,現在這麼一笑更是討人喜歡,於是瀲灩也跟着上挑了嘴角,不過下一秒瀲灩就笑不出來了。
“你以爲人人都跟你一樣笨啊,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用得着他騙?”說罷雪狸竟然還不屑的看了一眼微笑僵在臉上的瀲灩,隨後頭也不會的進了櫃檯後的小隔間裡。
阿郇下樓時剛好看到了這一幕不由抿着嘴使勁的憋着笑,雖然這些年她總是時夢時醒,但迷途客棧裡的事青臣都會日日在她耳邊唸叨,這隻雪狸的事她就知道。
“瀲灩,你別與她計較,她三番五次被青臣捉回,心裡想來定是十分氣悶的。”阿郇的話語還是保留着舊時那種文縐縐的樣子,瀲灩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反正舊的新的她都會一些,還不至於丟人。
“無妨,我本也不會與她計較。”她也就是無聊的想找人聊聊,現在看來她是找錯對象了。阿郇抿嘴笑了笑,然後招呼瀲灩重新坐到了桌子前,又是幫她倒茶又是幫她剝橘子。
她這樣殷勤的態度讓瀲灩有些受寵若驚,連連擺手說自己來就行,可阿郇卻堅持,“我做這些不算什麼,你們都救了我,就是讓我赴湯蹈火那也是應該的。”瀲灩可不接受,忙解釋道,“不是我救的你,是南幽救的。”
“可若不是你,南幽又怎麼會救我?”阿郇這句話直到瀲灩出了迷途客棧出了雪域回到陰陽廬裡時都還反覆迴盪在腦海中。南幽肯那麼冒險救阿郇是爲了她,她已經知道了,可自己知道跟被別人肯定的告知心中的衝擊還是不一樣。
回到陰陽廬裡兩日,瀲灩都是坐在霧枕木旁邊發呆,如今有三道流光滋養,霧枕木已經高大到佔去了整個房間的三分之一。瀲灩握着手中的雪球,現在她才肯定青臣沒有耍她,這雪球一靠近霧枕木就停止了融化。
“還在想?你不是很想知道過去嗎?”南幽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大廳回到了三樓,如今鬼節將近,他總是會在子時收斂了氣息呆在大堂裡,瀲灩覺得他像是在等人,或許這人她也是認識的。
“沒什麼,我只是,只是近鄉情怯。”瀲灩說這話的時候,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的手一直不安的摩挲着雪球。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什麼,或許是青臣說自己會更加苦悶,或許是害怕一旦知曉就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南幽慢悠悠的上前同瀲灩一起坐到了霧枕木旁,“後天就是七月半鬼節,無論如何那天你必須跟着我。”南幽說這話的時候是看着瀲灩的,他的眼中少有的竟有些嚴厲。瀲灩被他的嚴厲給震懾到,竟乖巧的點了點頭。
此時,一直被瀲灩拿在手中把玩的雪球卻突然顫動起來,一個沒拿穩,那隻雪球竟然從瀲灩的手中直直的墜入了池中。瀲灩驚呼一聲,伸手去撈時雪球已經徹底被流光所包圍,只一眨眼就沒了蹤影。
瀲灩伸進去的手都還沒來得及收回來,眼前就一陣模糊,緊接着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畫面如同幻燈片一樣在她的腦海中快速閃現,這次與上次原陵的不同,這次這些記憶清晰的就像是昨天才發生的過一樣。
南幽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表情越來越悲傷的臉,心中一動,伸手慢慢的把她拉靠在了自己的懷裡,青臣雪球裡的東西他曾試着去窺探,只是那隻狐狸怎麼會這麼輕易讓他得手,到最後他也沒能知道雪球中的究竟是什麼。
過了好久好久,瀲灩的聲音才悶悶的從南幽的懷裡傳出來,她說:“南幽,那麼多年你爲什麼都沒有厭煩我的任性?爲什麼好不容易逃脫了卻還願意回到我身邊?”
“沒有爲什麼。”南幽的回答依舊是簡單明瞭,但這一句讓只是有些哽咽的瀲灩徹底哭了出來。南幽沒有再開口,只是手上輕而緩慢的撫着瀲灩的後背,他現在知道青臣究竟在雪球裡放了什麼了,可無論是什麼,只要不是那段記憶就好。
瀲灩從南幽懷裡坐起身的時候,他的衣襟上已經溼了一小片,雖說這件淩水雲的袍子不會被眼淚給弄毀了,但這麼珍稀的東西竟然被她這麼糟蹋,瀲灩多少還是有些愧疚和尷尬的。
“先休息一會兒,我有事和你說。”南幽扶起瀲灩往貴妃椅前走,邊走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