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紹拒絕的如此乾脆,讓羅亞很是無語,但是人都有隱私,何紹寧願變成那種蜘蛛人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外公知道,怕是有說不出的苦衷。
但是這件事幹系重大,阿諾現在很可能是唯一一個能解決這件事的人,哪怕是有任何困難,羅亞也不願意放棄。他說道:“我說老何,何大爺,你到底想不想活下來?”
“廢話,誰不想活着?我還沒結婚呢,連女人是什麼滋味都不知道,怎麼會想死呢?”
難得一本正經的何紹開了個玩笑,但是接下來的話又讓羅亞忍不住想要抽他一頓:“但是說真的,我們去找外公,絕對是碰一鼻子灰,我們就不要浪費時間了。”
羅亞直覺認爲,何紹跟阿諾之間的關係似乎有點不是很好,他再三追問,何紹才苦笑着說出了原因。
其實原因說起來,還是跟何紹死去的母親周小萌有很大的關係。
說起這件事,還是得從何紹的父親這開始。當時何紹的父親何中華是一個很有才華的轉業幹部。當過兵,打過越戰,正兒八經的團級幹部。而且何紹早已經死去的爺爺在開國時期也官封少將,在部隊中很有影響力。
按理來說,何紹的母親只不過是一個出身江湖的陰陽先生傳人,在當時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年代中,陰陽先生早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光輝形象,成爲人人喊打的神棍。所以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何中華跟何紹的母親周小萌都不會有半點交集。
但是偏偏命運就是這麼奇怪,一次偶然的邂逅,讓何中華認識了周小萌。兩人就此一見鍾情,約定終身。
這門婚事在當時引起了軒然大波。一個是年輕有爲的團級幹部,日後成就不可限量,另一個則是居無定所的江湖兒女,這門親事立刻遭到了各方面的反對。
那個年代雖然提倡自由戀愛,可是舊社會門當戶對的觀念早已經深入人心,所以沒人看好這門親事。
但是何中華是一個極有主見的人,他力排衆議,說服了自己的父母,就連工作單位也做好了思想工作。但是他沒想到的是,最主要的壓力竟然來自自己未來的老泰山身上。
這人自然就是何紹的外公,阿諾。
當時具體如何就連何紹也不清楚,反正阿諾堅決反對周小萌嫁給何中華。爲此鬧的很不愉快。而周小萌也是一個很倔強的人,因爲這件事,竟然摔門而去,不到一個月,周小萌便揹着阿諾,跟何中華在民政部登記結婚,生米煮成了熟飯。
按說周小萌嫁給何中華是高攀,雖然阿諾當時氣的跳腳,可是隻要多走動走動,老頭再倔強也只能承認何中華這個女婿。可是偏偏何中華是一個很有頭腦的人,同時也是一個正義感爆棚的人。他見自己的老丈人這般敵視政府的工作人員,本能的察覺到了古怪,於是便揹着周小萌去調查了一下老丈人的身份。
這一查可就了不得了,發現阿諾竟然是一個失蹤人員。
所謂失蹤人員,自然說的就是阿諾帶人重新返回太行山去營救鍾教授,然後整個人離奇失蹤的那件事。
要說當時那件事在國內影響可是很大的,阿諾隱姓埋名出現在這裡,何中華本能的察覺其中有古怪。於是腦子一熱,正義感瞬間爆棚,竟然將這件事給通知了上級。
這下可好了,政府部門一直沒有放棄對鍾教授那件事的調查,阿諾這一出現,立刻驚動了考古界的一些老牌教授。於是很多人都順着線索,去找阿諾。
阿諾原本平靜的生活被打破了,當他知道這件事是自己的女婿造成的,立刻就毛了,他爲了躲避這些找上門來的工作人員,連夜搬家離開了江北市,還揚言從此以後不會再見何家的任何人,甚至跟自己的女兒周小萌從此也一刀兩斷。
那時候周小萌剛剛生下何紹,這件事發生之後,周小萌不顧產後虛弱,把孩子交給何中華後便去尋找自己的父親。可是阿諾老頭辦事老道,周小萌連續找了幾個月都沒有找到,反而在外地一病不起。
何中華忍不住了,強行把周小萌給帶了回去。悉心照料,可是周小萌那次出去尋找父親落下了病根,身體虛弱,一年之中倒有四五個月是在病牀上度過的。
周小萌那時候已經得到了阿諾老頭的傳承,又掛念父親,不忍心讓陰陽先生一脈就此斷絕,便從何紹四五歲的時候就開始給他講一些驅鬼逐邪的故事,等再大一點,便把陰陽先生的手段傾囊相授。
何中華雖然不滿意,但是他也知道阿諾是一個有大本事的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這樣過去了。可是他沒想到的是,因爲教育何紹,周小萌心力憔悴,終於在何紹十一歲那年撒手人寰。
何中華知道這件事對不起妻子,所以他升職之後,動用自己的關係對阿諾進行了保護,然後又派人將阿諾在外地找到,留在江北。但是阿諾對這個女婿恨之入骨,不但逼的他一大把年紀了在外面流浪,還間接害死了自己的女兒,對何中華的幫助視而不見,每天只是在垃圾場拾荒度過。
何紹長大後,曾經去見過這位外公,可是外公卻不認他,而且不知道怎麼回事,阿諾的脾氣變得越來越乖戾,甚至有時候對何紹拳打腳踢。
所以何紹逐漸就去的少了,但是偶爾也過去送一些東西。只不過阿諾脾氣犟的很,何紹送去的東西每一次都給遠遠的扔出去。
雖然跟阿諾的關係弄成這樣,但是何紹手掌上的人臉想要清除掉,還必須得依靠阿諾。在羅亞的勸說下,何紹無奈,答應去見一見這個脾氣乖戾的外公。
事不宜遲,趁着現在還沒有天黑,兩人匆匆離開了羅亞的出租屋,驅車離開。順着沿江大道一直往前走,在金海路拐彎後,兩人來到了一個很荒僻的地方。
這裡是江北市最大的垃圾處理廠,當然,也是江北市拾荒人員們的天堂。一些沒有能力工作的老人,好吃懶做的中年男子,還有無力撫養孩子的落魄父女,都在這裡有固定的拾荒範圍。
何紹的SUV在垃圾處理中心顯得很扎眼,於是兩人將車停在外面,走進了垃圾處理中心。何紹道:“自從爸爸將外公接回來之後,外公就一直住在這裡。爸爸原本給他準備了房子和養老的錢,但是外公錢不肯收,房子也不去住,還將爸爸罵的狗血噴頭。羅亞,外公脾氣不太好,如果有什麼衝撞的地方,你可得擔待點。”
羅亞道:“當然,咱們是請人來幫忙的,哪怕老爺子要揍我一頓,但是肯幫我的話我也認了。”
忽然間一陣吵鬧從前面傳來,有人在破口大罵:“死老頭!你他媽不想活了是不是?放下棍子,不然老子弄死你!”
有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冷冷的道:“滾!給我滾的遠遠的!再來招惹老子,老子就不客氣了!”
然後是一陣雞飛狗跳的聲音,還摻雜着幾個男子慘叫的聲音。何紹和羅亞心知不妙,急忙向前走了過去。
剛拐過一個彎,便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老人輪着一根木棍,將四五個混混打的落荒而逃。那些混混身上邋里邋遢,長的跟小雞子似的。那老人雖然看起來白髮蒼蒼,但是身體矯健,絲毫沒有老態龍鍾的感覺。
一個混混怒道:“我說周老頭!你他孃的還想不想在這裡混下去?把老子逼急了,晚上還來燒你的棚子!哎喲!”
那老人一棍子敲在那混混的腿上,那混混頓時慘嚎了一聲,罵道:“好!好你個死老頭!兄弟們,燒了他的棚子!”
垃圾山旁邊搭着幾個低矮的棚子,是用塑料和木頭搭建起來的。其中一些木頭和塑料上面有明顯火燒過的痕跡,很顯然曾經遭受過火災。棚子裡面有一些鍋碗瓢盆的生活用品,還有一牀髒兮兮的被子。
一個小混混不知道從哪裡拎來了一桶汽油,他怒道:“周老頭!你再不住手,老子可就要燒了!”
老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有種你就燒!老子會保證,你在這個垃圾場裡收不到一分錢!”
那混混罵道:“操!”掄起汽油桶就朝棚子上潑去。
哪知道汽油還沒潑出去,忽然有人斜刺裡衝過來,劈手奪過了他手中的汽油桶。那混混罵道:“你他媽誰啊……”
話音未落,那人猛地一腳,正中他的小腹,小混混摔了個大馬趴,倒在地上哼唧起來。
正在圍着老頭的四個混混看到棚子旁邊站着兩個年輕人,還出手打傷了自己人,不由火冒三丈:“你他孃的誰啊!敢管老子的事,是不是不想混了?”
趁着他說話的時候,老頭手中的棍子驟然伸過來,又拍倒了兩個混混。那混混頭子知道今天要吃虧了,急忙叫道:“死老頭!你等着!老子跟你沒完!”
幾個人被打的鼻青臉腫,踉踉蹌蹌的朝遠處跑去。那老頭也沒有追,隨手扔掉棍子,衝着那幾個逃走的混混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直到那幾個混混走了之後,周圍的拾荒者纔敢靠近過來,這些人都是一些身上有殘疾的中年人,或者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頭老太。他們聚集在一起,狠狠的咒罵那幾個混混。
“周老頭,這次又多虧了你,這羣天殺的,連我們都不肯放過,還要什麼拾荒費?”
“上次沒給,他們就燒我們的棚子,這人怎麼能這麼心狠?我們都要活不下去了。”
衆人七嘴八舌,讓羅亞明白過來,那幾個混混原來是收費來了,不過這羣人也太沒道德了,竟然連拾荒者也想搜刮一翻。
有人注意到站在棚子旁邊的何紹和羅亞,紛紛道了聲謝。有人道:“謝謝兩位小哥了。有關方面也不說管理一下,這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身材高大的老頭雙目炯炯有神,他冷冷的看了何紹一眼,一句話沒說,分開衆人一頭鑽進了自己的棚子。
羅亞已經知道這個彪悍的老頭就是自己要找的目標,急忙追了上去,道:“老人家。”
剛剛追到棚子門口,一盆髒兮兮的洗腳水忽然從棚子裡衝了出來,羅亞遂不及防,登時被澆了一頭一臉。
羅亞沒想到竟然會是這種結果,人還沒說上話呢,就被潑了一盆子洗腳水。他胡亂抹了一把臉,一股濃重餿味衝進了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