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會死,從出生就意味着向死亡走近,只是有的人死得早,有的人死得晚,長不過一百來年,沒有人知道人臨死前是什麼樣的心情,對於旁人來說,太早死去的人就像是還沒開放的花朵令人惋惜和心痛,這種痛苦的程度取決於死的這個人在你心中的位置。那個舊布偶存在於這個世間的時候,還沒有記憶,它只是被人做出了樣子,在身體裡放滿了棉花,就這樣,它成爲了一個女孩的玩伴,從她一歲到十幾歲,一直呆在她的身邊。女孩子呀呀學語的時候,會抱着布偶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大了一點以後,會跟布偶說些不能讓別人知道的心事,布偶永遠沒有迴應,這讓女孩非常的安心,幾乎這個布偶知道女孩所有的秘密,分享着女孩所有的開心與傷心,布偶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起開始記住了那個女孩的那張臉,它的生命中只有那個女孩而以,女孩是它的唯一,漸漸的,它有了自己的感覺,女孩是它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是讓它誕生生命的人,不過,它還是不能說話不能動。
“她是一個善良的女孩,非常的率真,可愛,傷心的時候,她會抱着我痛哭,不知道爲什麼,看到她哭,我覺得自己心都要碎了,可是我應該是沒有心的……”舊布偶低着頭,回憶起了往昔,就像是一個一直存在的生命,蘇子昂和尤剛坐在旁邊認真的傾聽着,窗外的夕陽如畫,可他們的世界已經被舊布偶帶到了一個黑暗的世界中。
布偶的主人,是個十七歲的女孩,花一般的季節,對萬事萬物都充滿了好奇,同時,少女在這個時候向一個可靠的男孩敞開了她的心扉,戀愛就像是雨露一樣滋潤着這個少女柔軟的心,被男孩表白後,她羞澀的點頭,回到家抱着布偶興奮的說道:“你知道嗎?他對我表白了,他說他喜歡我……”跟男孩第一次牽手以後,她會紅着臉跟布偶說:“他的手掌很大,很溫暖,跟他在一起,我覺得很安心。”跟男孩看完電影后回家,她會抱着布偶說電影的情景和自己的心情,就這樣,布偶陪着她戀愛,陪着她開心與歡笑。如果沒有死神的降臨,也許這段戀情會被學校所阻斷,也會被家長反對,他們這對戀人可能會分開,也可能會一起走下去,走到他們一直想像的那個永遠。然後不幸就像是老天爺下的雨,有的人呆在家裡沒出去,就能躲過,有的人走在街上,被不幸淋溼,誰也不知道該在什麼時候呆在家,什麼時候出門,不幸的事情總會發生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那個發誓要陪伴女孩一輩子的男孩患上了絕症,沒有任何的預兆,她看到他躺在病房上的時候,嚇壞了,男孩蒼白的臉轉向女孩時,露出了堅強的笑容。
“你來了?”
“怎麼會……”女孩不敢相信這是事實,流着眼淚,走向了病房,那雙平時很溫暖的手,在她的手裡十分的冰涼,男孩用手輕輕的摸了摸女孩的頭,安慰道:“沒事,醫生說只要我積極配合治療,就有機會痊癒,不要擔心。”
“真的嗎?”
“真的。”男孩笑着點頭,這時,站在門外的男孩的母親再也控制不住,捂着嘴哭着衝出了醫院,這個時候,醫生已經跟男孩的父母坦白,男孩最多還能活半年,就算是堅持治療,也不會是給男孩增添痛苦,化療是極其痛苦的,還會掉頭髮,男孩在得知這件事以後,選擇了放棄,因爲他不要讓她看到他禿掉的頭頂,也不要讓她看到自己難受的表情。
女孩回家傷傷心心的哭了一聲,她嘴裡念着‘怎麼會這樣’,太多的不懂,這個年紀並不是一個對生死該看透的年紀,可當她非常絕望的時候,想起了男孩對自己說的話,儘管哭得很累,第二天,她還是早起,學着媽媽的樣子,給男孩燉了一鍋雞湯。喝着女孩燉的雞湯,男孩笑得很幸福,他說,能找到女孩,一定是上天保佑,所以他一定會好起來,聽到男孩這樣說,女孩笑咪咪的點頭。
女孩懷揣着男孩總有一天會好起來的夢想,堅持着每天去看男孩,給男孩燉湯,給他講故事,陪他一起看夕陽,事先沒有任何的預兆,女孩以爲會這樣繼續下去,直到男孩康復,可是,等她抱着保溫杯進入病房的時候,病房空了,再一次看到男孩,男孩已經躺在了早冷氣的冰棺。
“騙子……你是個騙子,你說過的,你不會死,會好起來,我們一起考大學,一起走到最後……”女孩的眼淚絕堤,男孩用他最後的力氣爲她打造了一個短暫的夢,是想保護她,不讓她痛苦,可是她最後還是要面對這樣絕望的處境。
女孩沒有參加男孩的葬禮,男孩的媽媽後來找到了女孩。“對不起,他對你說謊了,他只是不想讓你難過。”
“他有留下什麼嗎?”女孩看着男孩的媽媽,眼中期待着男孩的媽媽跟自己說這只是個惡夢,那個男孩是在跟自己開玩笑,她想驗證自己的所想。
男孩的媽媽看了一眼女孩,輕輕的搖頭:“沒有。”
“什麼都沒有?”
“他在……走以前,說的最後兩個字,是你的名字。”說完這句話,失去兒子的母親已經泣不成聲。
女孩突然間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冷好冷,夜裡,月光照進屋子,照在牀上……
“人爲什麼會死?爲什麼一定要死?他還那麼年輕,怎麼可以就這樣死去……他應該活着,陪我繼續走下去,……,不,他應該活着,不陪我走下去也沒有關係,……你知道嗎?我現在好想他,好像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不可以不要死?陪着我,陪着我走下去,走完我們約定的一輩子……”女孩緊緊的抱着布偶,眼淚慢慢的流出,浸溼了枕頭,淚水自此腐朽了她的青春。
“那件事以後,她再也沒有笑過,我知道她很傷心,很傷心,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能讓她變得快樂,除非那個男孩活過來。”布偶的眼睛在黑暗裡火紅,它慢慢的擡起頭來看向了蘇子昂,尤剛完全沉浸在那個故事中,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蘇子昂冷冷的看向了布偶。
“就算是這樣,跟你殺人又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