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像一個一個的釘子,狠狠地砸入了周奕的腦海中,聲音是熟悉的,可父母的臉卻是那樣的陌生,似乎兩個從未見過的人。
怎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
自己的父母……不是應該最爲熟悉嗎?
周奕盯着幻境不停的看,眼睛一眨都不眨,腦中和心中似乎被開啓了一道閘門。
有什麼東西開始鬆動一點點的,隨着鑰匙的插入土崩瓦解,直到黃色小銅鏡重新變黑,周奕猛地伸出雙手,捂住自己的頭。
父母、親戚、朋友,所有的畫面都在扭曲破潰,面容漸漸的變得模糊,變成了一張張沒有五官的人臉!
他記起來了!
他根本就沒有父母,沒有親人,那些所謂的甜蜜的美好的溫馨的記憶,全是假的!
“怎麼會?這些怎麼都會是假的?難道我也是……”
周奕伸出雙手,頭一次對自己,對這個世界產生了疑問。
他是誰?
這個身體的主人真的是周奕嗎?如果記憶是假的,那他爲什麼會認爲這些記憶合理?
周奕又是誰?
解釋不通,也想不通,周奕是個樂天派,他很快便不去想這些東西,自顧自繼續翻着黃色的線裝本。
“無跡可尋。”
最後一頁上只有這四個字,給這本書添上了一個結尾。
失落的感覺從心底裡涌起,恐慌和焦躁等不安的情緒慢慢堆積,似乎要把周奕整個人淹沒。
周奕起身,從藏書樓的三層退回了二樓。
這裡是對外開放的,二樓的圖書閱覽室安安靜靜,因爲周奕的驟然出現打破了平靜,所有的人都在看他。
他徑直出了二樓,往外走去。
魏無閆就站在門口,手裡還盤着古舊的黃花梨木串,一顆一顆的數着珠子。
“看完了?”
“嗯。”
“找到想要的東西了嗎?”
“……算是找到了。”
魏無閆搖搖頭,輕聲嘆道:“年輕人,很多事情想不通就別硬去想,該到你清楚的時候自然會清楚。”
“如果我非要知道呢?”
“那隻能靠你自己去尋找。”
周奕挑了挑眉,當着魏無閆的面,把裝有黃泉水的桶一箱箱提了出來。
“這裡面是殺傷性武器,做個交易怎麼樣?”
魏無閆瞳孔一縮,擰眉看着這些桶,半晌後才道:“你想要什麼?”
“不知道,就當你們特調局欠我一個人情。”
“這裡面是什麼?”
“地府黃泉水,可以腐蝕掉萬物,瞬間燃燒起熊熊烈火,焚化萬物,各位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很不錯。”
魏無閆點點頭,周奕雖然平時不着調,但他很看好周奕這個人,並不帶有什麼偏見。
黃泉水就這樣被送出了幾桶,作爲回禮,特調局欠了周奕一個人情,日後再還。
“走吧,我送你回去。”
“謝了!”
魏無閆像一個真正的長者,兩人在車上的時候,他再次詢問道:“周奕,你在第三層看到了什麼?”
坐在第二排的周奕眯着眼睛,右手支撐在太陽穴上,腦袋側歪於窗戶,道:“我的父母,我的親戚朋友,我過去的人生。”
“我猜肯定是一段不愉快的經歷。”
車窗外高大的綠樹飛速的後退,馬路上的線條逐漸扭曲變形,風呼呼的吹了進來,帶走了車內的灼熱。
周奕大口呼吸了新鮮的空氣,反駁道:“不,我很珍惜那段時光,但美好的東西就像泡沫,一戳就破。”
“一個沒有過去的人怎麼才能存在?”
這句話說的沒頭沒尾,正常人聽了之後都不會理解,可是魏無閆卻沒有半分的驚訝,只是說:“存在即合理。”
“在這一刻你存在,那麼過去又有什麼意義?”
“如果你有過去,而這一刻你不存在了,那麼其實你的過去也沒有任何意義。”
“魏叔,你在和我說繞口令嗎?”
魏無閆踩了剎車,雙手搭在方向盤上,頭也不回道:“到了。”
前方正是好運來店鋪,周奕利落的打開車門,同樣頭也不回的徑直往前走去。
後面魏無閆的聲音傳來,“既然是不存在的東西,那就不要去想了。”
說的沒錯。
就算那些記憶再美好,也不過是假的,爲了那些假的東西去高興去快樂、去悲傷去難過,根本沒有任何的意義。
“哦天吶,老闆,我還以爲你回不來了!”
段小云驚呼道:“這可是煉丹,傳說中的煉丹啊!”
“你老闆我什麼都會。”
“汪汪汪!”
大黃狗熱情的撲了上來,毛茸茸的大尾巴都快搖成了托馬斯螺旋,舌頭伸出來舔的周奕的手心。
“乖,退退退!”
“我要去休息休息,切勿打擾。”
其實周奕是想去好好整理整理自己的思緒,自從望月鏡任務完成後,系統空間自始至終都沒有更新。
就像卡機,就連刷新出來都十分的緩慢,功德值似乎也沒了作用。
他拿着手裡的黃銅鏡子,用力的貼在自己的臉上,左右來回的轉着看。
“爲什麼是這麼醜的花紋?這根本就不稱我!”
銅鏡中的兩張臉不停的變換,一會是悲天憫人,一會又變成妖冶的半臉。
仔細看着這兩張臉,除了神情和氣質不同,其他還真是和自己一模一樣。
周奕用手指點着鏡子裡的臉,自顧自道:“你說說你們,如果真是我的前世,看樣子也是什麼大人物,轉生也該驚天動地。”
“真是的,起碼是個霸道總裁,天涼王破那種,卻偏偏轉生成了搬磚工。”
鏡子裡的兩張人臉自然是不會給迴應的,自始至終只有周奕一個人喋喋不休,自言自語。
在第二天的時候好運來超市迎來了一批人,這一批人身上的制服和第一梯隊有些類似,但又不完全相似。
領頭的人周奕認識,正是李盡忠。
“周先生,真是太謝謝你了!”
李盡忠一進門臉上就堆了感激的笑,他人長得憨厚,性子也憨厚。
嘴裡一個勁兒的感激周奕,手裡還大包小包的提着禮品。
後頭的魏無閆調侃道:“老李,你這次不聽指揮付出的代價有點大啊,回去就得好好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