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他媽的搞笑了。”
耀很有耐心，他靜靜地等着周奕笑完，還倒了一杯水遞過去，再次定定地看了周奕一會兒。
眼神既複雜又迷惑，帶着些許的探究，又似乎還在回憶些什麼。
像故人的眼神，又像對待陌生人的疏離，更像是仇人的憎恨。
“搞笑嗎？”
“對，很搞笑。”
“我倒是不這麼覺得，這一切的前提在於你真正的身份。”
“你想說我不是普通人？”
周奕很自然的仰躺下去，雙手抱臂，這是他最舒服的姿勢。
這次輪到耀發笑，“呵呵，到了這個地步，你還覺得自己應該是個普通人？”
“且不說爲什麼當初地府能從衆多靈魂中選中你去做陰陽商人，這件事就透着不尋常。”
夜色漫漫，窗戶大敞，暗黑夜空中的繁星射出微弱的光芒，透過窗戶鑽了進來。
夏季已經進入高潮，夏至過去了幾天，天氣最熱的時候，就連凌晨外面也能把人熱化了。
悠悠的蟲鳴和蛙叫卻永不停歇似的，每個夜晚都在狂鳴。
“我，根本不想，牽扯到這一切！”
“這世界上本就有着許多種無可奈何，並不是你不想就可以不做，也不是你不想就可以真的不發生。”
耀撇了一眼周奕，同樣雙手抱臂，躺了下來。
“周奕，你相信這個世界有神嗎？”
“神？你指的是西方受難耶穌，還是來自於古印度的神明，又或者是東方老的古神？”
耀到底是敵是友，周奕並不關心。
他喜歡孤獨，他也享受孤獨，但他現在的身份首先是個人。
雖然已經失去了人的性質，但從心理上還是個人類。
所以他很好奇，這一切背後是什麼？
“神憐世人，在古老的神話中，在歷朝歷代的典籍中，只要有神的存在，就必然歌頌神的憐憫和偉大。”
耀語氣驟然變得悲傷起來，“可是人類往往只在乎神帶給他們的方便與好處，而忽略了神的本身，那麼神和工具又有什麼區別？”
“兄弟。”
周奕冷哼了一聲，笑着搖搖頭，“難道你大半夜的不睡覺，從黃泉河底爬上來，像貞子一樣站在我面前，就是爲了和我探討這個！”
“神也會隕落，如果神不在方便衆生，那麼衆生便會背叛神，殺死神，就像當初他們推倒神像，砸毀神廟一樣。”
“嗯。”
周奕閉上眼睛，淡淡的嗯了一聲，沒有繼續搭話。
耀嘆了一口氣，“如果我現在說，你就是那個被殺死的神轉生，你會信嗎？”
“我選擇狗帶。”
拯救宇宙什麼的太累了，毀滅世界周奕不感興趣，思來想去，到底想做什麼連自己都不知道。
或許應該抽個籤，毀滅世界和保護世界，抽到哪個算哪個？
“你就是神的轉生，而這個世界已經不需要神的存在，神的力量被封印，被偷走……”
耀給周奕講了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故事裡有神，有神的使者，忠誠的追隨者、叛神者、旁觀者。
“忽然覺得……”
周奕擡眼往上看去，銀質面具下的人語氣悲傷，似乎還隱藏着那麼一點偏執與瘋狂。
他饒有興趣道：“那你呢，你在裡面扮演了什麼角色？”
“忠誠的追隨者。”
“忠誠是豐厚的遺產。”
周奕往外撇了一眼，這別人都偷家了，那兩個冤種員工和看門大黃卻一點反應也沒有，不得不說。
這傢伙隱藏的手段還真的夠格，自己的兩個員工雖然不是頂尖，但實力也夠看。
“我發現你這傢伙講故事不錯，適合做成收音機放在牀頭，每晚一個離奇故事，我相信你講起來都不會重樣。”
“如果你想，作爲您忠誠的追隨者，我可以。”
耀單膝跪在地上，目光虔誠而卑微的昂着頭，“請讓我爲您揭示這一切，撥開層層的迷霧，找到最後的真相。”
周奕邪魅一笑，懶懶的翹起腿，哼道：“你這樣讓我很難辦啊。”
從衆多靈魂中選中自己，千萬裡挑一，這本來就是不正常的事。
現在又出來這麼個腦子似乎有問題的人，說自己是什麼神的轉生，暫時當他說的是實話。
如果地府想要傷害自己，爲什麼還要給他安插一個陰陽商人的名頭？
既然已經轉生，能夠插手控制，爲什麼不可以直接滅掉自己？非要大費周折，搞這些花樣是要加錢的！
跪在地上的耀似乎讀懂了周奕所想，立刻解釋道：“因爲他們不敢，身爲神忠誠的追隨者，能力也是不可小覷的。”
猛鬼衆？
“插個題外話，我比較好奇猛鬼衆這個名字到底是怎麼來的？”
耀嘴角微微抽搐，眼神中閃過一絲尷尬，猶豫着說：“當初神的賜予。”
如果這神真的是自己，看來過了那麼多年，自己的性格是完全沒變啊！
咣噹！
一面小的黃銅鏡子掉落在地，被耀拾取了起來。
他看着鏡子，懷念道：“這是神當年留下的東西。”
“這銅錢上面的血……”
耀的眸子閃了閃，口裡念出了一連串讓周奕聽不懂的話，就像古老而悠遠的咒語。
留在開元通寶銅錢上的血跡立刻消失不見，周奕感覺自己的力量又升級了一層。
“您的力量遺落在世間，被封印在了這次任務之處。在做完任務之後，會開啓禁制，引您去結界，以您現在的身體根本無法自己承載那些力量，或許會困死在裡面。”
耀聲音虔誠無比，甚至帶着一絲興奮的顫抖，“不過我會幫您，重新收回您的力量。”
他從地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望着周奕，剛纔的卑微一掃不見，取代的是勝券在握的熱烈與迫切。
“這個世界壞透了，我相信您也看得清楚。嫉妒、背叛、怨恨、殺戮……醜惡的骯髒的簡直讓人作嘔。”
耀喃喃道：“是時候該毀滅了，不破不立，毀滅掉這個腐朽而又悲哀的世界，建立真正美好，充滿着和平、信仰、光明的世界。”
“相信我，您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