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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油鋸,而且多了馬志國這個壯年勞力,事情就好辦多了。因爲怕觸及到樹裡面的東西,師父便吩咐我們只把樹的側面切開。不一會兒整個院子裡不斷響起發動機的聲音。
很快,樹的側面從地底到差不多一人高的地方被切開。當切掉的木板轟然倒地的時候,一個閉眼似在睡覺的躶*體女人映入我們的眼簾。
辜輔仁拿出照片對了對,驚呼到:“這就是雷雨。”手電照過去,她滿身都是紅痕,但紅痕之外的肌膚卻異常的白。雖然不知道她究竟死了多長時間,但卻沒有一絲惡臭傳出。她腳的附近還有一窩螞蟻不停的忙碌着,但不知是受到死亡威脅還是什麼,螞蟻接近她的腳邊就會回頭。
出於職業特性,辜輔仁讓馬志國拿了雙手套,戴上就準備把屍體拉出來看看。馬志國盯着屍體看了半天,自言自語的說到:“這屍體怎麼和煮熟的肉一樣,這麼白。”
聽到這話我忙阻止靠近的辜輔仁:“辜局長小心,這屍體不能碰。”他驚了一下收回手轉頭問到:“爲什麼?”
我組織了一下語言說到:“我以前在一本古籍上見過一個陣法,叫‘遺骸陣’,這種陣法非常的陰毒邪門。”
““遺骸陣”的原理就是先將一個人扔到盛滿冷水的容器裡,然後給容器加熱,把人活活煮死,然後利用死者的骨骸爲其重塑一個“假身”,並使其魂魄依附其上,簡單來說就是人爲給惡鬼製造一個假的屍身墳墓,所以在“骸陣”周圍,往往會聽到有人說話、哭泣等等聲音,甚至看到人形。”
“而死者的魂魄因爲在遺骸裡,所以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最多就只能到處飄蕩嚇嚇人,雷雨幾次出現但並未給你造成大的傷害便是明證。但若是有人觸到屍體,讓裡面的魂魄驚悉自己已經死亡。那慘死的怨氣瞬間爆發,連真神都無法阻擋,她目力所見的人全部都得死。”
“這種陣法在道術中屬於“瀆神戲鬼”的大忌之術,佈陣者必折陽壽。爲了便於控制陣法。活人必由佈陣者親手放入容器,親自點火;還有更重要的一點,爲了防止屍體裡的鬼魂清醒,佈陣者必須在陣法附近維持。”
說到這裡,我看着慘死的雷雨一字一頓的說到:“所以。佈下這‘遺骸陣’的人,應該就藏身於這附近的那一座別墅裡,相信辜局長知道怎麼做了。”
辜輔仁拿起手機,撥打之前問了問我:“抓兇手會不會對陣法有什麼影響?”我搖了搖頭說到:“兇手伏法,陣法中的冤魂即會消散,陣法將會不攻自破。”既然是這樣,辜輔仁不再猶豫,舉起了手機。
“哈哈哈哈,一個不少,都在這裡呢。”圍牆邊傳來聲音。我忙將手電照過去。只見一箇中年人,一個年輕人依次跳下圍牆,年輕人手上還抱着個大罈子,慢慢的朝我們走來。
大晚上的中年人居然還戴着副墨鏡,穿個道袍,留着長長的八字鬍,麪皮黃黃尖嘴猴腮的,人也精瘦,個子不高,就和街上的江湖騙子一模一樣。年輕小夥子面色很白。白的沒有一點血色,偏偏人又胖胖的,個子也很高。
待他們走近之後,馬志國皺眉看了看。疑惑的開口:“尹大師?姚浩?”中年人又是一陣狂笑之後說到:“馬警官好記性,居然還記得我尹正一。”
馬志國並未理他,轉頭跟辜輔仁說到:“這兩個是鄰省的陰陽先生,兩年前曾來協助我們處理過‘幽靈車’的事。”
辜輔仁點了點頭,厲聲說到:“這遺骸陣和前面的引鬼陣是你們布的麼?我與你們往日無仇近日無冤,爲何要千里迢迢的過來害我?”
尹正一冷笑一聲說到:“反正你們馬上都得死了。說給你聽也無妨。你太過於飛揚跋扈剛愎自用,妨礙了別人的前程,原本只是想嚇嚇你的,但沒想到有人壞事,那沒辦法了,只有把你們一起收拾了。”
說罷又轉頭朝我們說到:“都說郭大師是本地的陰陽教父,果然名不虛傳。上次‘幽靈車’我失手被打傷,卻被郭大師撿漏立了大功,我心裡一直挺不服的。原本一直想找大師切磋一下,卻一直沒有機會。這一次佈下陣來,一天就被大師識破,算我先失一局,咱們繼續比過。”說罷雙手開始掐手訣。
我上前一步說到:“你若是敢喚醒這遺骸陣的冤魂,你自己也活不了。那這一局算是平局,我師父一勝一平,還是贏你。”
尹正一瞟了我一眼:“嘖嘖,果然名師出高徒,上次那幽靈車據說是你親手幹掉的?那這次看你能不能幹掉這遺骸。”
“不許動,誰敢動我就開槍。”一旁的馬志國不知何時掏出了手槍,指着尹正一喝到。尹正一狂笑一聲說到:“你指着我沒用,得指着他。”邊說邊擡手指向身旁的姚浩。
馬志國正待調轉槍口,卻已來不及了,只見姚浩大力的拍了罈子一下,‘嗡嗡......’的聲音傳出。我慌忙把手電指向樹洞裡的雷雨,只見她忽然睜開眼睛,森然的眸子裡射出兩道黑黑的寒氣,隨即變成一雙死魚眼。狂喝一聲,眼圈迅速便得黑黑的,大張的血盆大口裡獠牙慢慢長出。
黑氣散盡,她又是一聲狂喝,身子猛的掙扎,轟的一聲,梧桐樹瞬間爆裂,無數的木屑向我們飛來。我們四人急忙退後,而師父覺着事態緊急,馬上點燃一張黃紙符,嘴裡開始唱起贊詩;馬蘭花高舉桃木劍,做好了戰鬥準備。
雷雨從樹中飄出,身上的肉被木屑劃成一條條的掛着懸浮在地上,死魚眼掃過來,我們只覺得陣陣寒意傳來。尹正一和姚浩一起抱着罈子敲了一下,雷雨全身一震,甩掉一些掛着的肉,暴喝一聲向師父衝過來。
此時師父已經大聖附身,閃避一下便出手攻擊,馬蘭花也暴喝一聲加入了戰團。丹丹本欲衝上去,但被我拉住了。辜輔仁和馬志國瞪大眼睛看着院中的打鬥。
這遺骸陣果然厲害,此時雷雨不陰不陽,卻又陰又陽,馬蘭花的桃木劍打在她身上起不了多大作用。只能將她身上掛着的肉給打飛。但這肉原本就被煮得熟透了,對於雷雨來說很無所謂。反倒是師父大聖上身之後物理攻擊有些作用,已經打中雷雨好幾下,骨頭都打斷了好幾截,但她似乎不太在乎。仍是狂喝着攻向師父二人。
眼見物理攻擊效果不太大,師父拿出了黃紙符。但就在這瞬間,因爲師父分神,馬蘭花獨自對付雷雨,卻一不小心被她奮力一擊打中。馬蘭花慘叫一聲,口中吐出一口血箭,身體像斷線的風箏一般被打出好遠,不甘的看了一眼,慢慢閉上眼睛頭一歪暈了過去。
丹丹見師父受傷,忙跑過去查看情況。而就在這時候,師父手一翻,黃紙符已燃燒,再一個瞬間移動,一拳打在雷雨胸口,她一聲慘叫,白肉橫飛,師父將燃燒的黃紙符塞進她的血盆大口裡。這整套動作一氣呵成,簡直帥極了。
而黃紙符進嘴之後,迅速的將雷雨全身引燃。她在火中不停的掙扎慘叫。接着便倒在地上不停翻滾,尹正一站直了身子,恨恨的看着眼前的火團。
很快,火焰熄滅。剛剛看上去不可一世的雷雨成了一堆冒着青煙的黑骨,師父站在旁邊擡頭冷冷的看着尹正一。
原本接到的任務只是坑辜輔仁而已,沒想到卻被斜刺裡殺出來的我們僅僅只用一天時間便發現了陰謀,現場除了陰陽先生之外,還有兩個制服虎視眈眈的盯着。逃肯定是逃不了了,即便僥倖逃脫。也再也見不得光了。而且自己原本就病重,又得了老闆的大把金錢,那沒什麼好說的了,拼了吧。
只見他嘴裡唸唸有詞,而雷雨本已燒焦的殘骸裡一個虛影飄出,猛的衝進他的身體裡面。
尹正一猛的一震,身體各關節咔咔做響,此時辜輔仁再不猶豫,舉起手槍朝他扣動了扳機。砰砰的兩聲巨響傳出,子彈應聲打進尹正一的腿,但他只是後退一步,便暴喝一聲撲向辜輔仁。
師父也隨着尹正一的身形一起移動,抓着辜輔仁的衣服將他拖到一邊,堪堪避過撲上來的尹正一。此時受傷的馬蘭花幽幽的醒轉過來,無力的躺在丹丹懷裡看着戰局。
眼見全力一撲落空,尹正一隨即將攻擊的重點放在師父身上。他們兩個的打鬥就像武俠小說裡的超級高手一樣,動作非常的快,也非常的華麗,而且每一下都是非常兇險。我和馬志國都看呆了,而此時避過危險的辜輔仁趁大家不注意,跑到姚浩那邊,槍頂着他的腦袋:“不許動。”
正專心戰局的姚浩輕易的便做了辜輔仁的俘虜,被押着走到我們這邊的時候,仍轉頭盯着正在打鬥的兩人。辜輔仁將他押到窗邊,找馬志國拿手銬將他拷住了,便專心的看着打鬥,並不時的尋找機會開一槍。
可惜尹正一早已準備搏命,且此時他主動招怨氣沖天的魂魄上了自己的身,加上他自身的道術,根本無懼於手槍的攻擊力,和師父鬥了個旗鼓相當。
馬志國原本見過師父鬥幽靈車,所以對戰局倒不太擔心,相信師父解決尹正一隻是時間問題。而辜輔仁的下巴快掉到地上了,因爲呈現在他面前的打鬥,早已超出了他的認知,這連武俠片都不止,這是玄幻片,終於見識到神的力量,真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原本清幽的院子此刻已被破壞得一片狼藉。
眼見物理攻擊仍是沒什麼效果,尹正一根本不怕疼。師父便如法炮製,一個同歸於盡的打法硬受了尹正一一掌,師父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上,一下子整個腹部爆開,腸子散了一地,陣陣腥臭傳來。尹正一慘叫一聲,趁着這個時候,師父將燃燒的黃紙符塞進了他的嘴裡便飛快的退到一邊。
預想中的燃燒沒有發生,尹正一將黃紙符吐了出來。此刻他還是人,黃紙符對人是沒有殺傷效果的。而師父因爲硬捱了他一掌,嘴角流出了鮮血。
師父的傷情刺激了尹正一,他暴喝一聲撲了過來,師父忙出招繼續和他纏鬥。眼見師父似乎辦法不多,我們都有些緊張起來。
打鬥中。師父再次硬受尹正一一掌利用速度抓住他的腿,雙手用力一折,‘咔擦’一聲,腿應聲而斷。師父再用力一扯。整條腿就這麼被撕了下來甩到了一邊。尹正一再次狂呼踉蹌着躺到了地上,可是隨即他的身下就長出一條虛腿,支撐着他慢慢站了起來。
他仰天狂笑:“哈哈哈,天地之間還有誰能比得上我的法力?就是真神來了又能奈我何?”瑪德,他自己的神力加上遺骸的怨氣。弄得他現在內臟都沒了居然還不死,沒了腿居然還能再生。
辜輔仁實在是被震撼到了,驚慌之中他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老戰友的電話:“戰友,快,快把你的部隊開過來,我這邊出了個怪物,警察和槍對付不了,你得派炮過來。快,要快,晚了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尹正一停止了笑容。一個閃身衝到他身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甩到了一邊,師父忙移動過來,對尹正一發起了攻擊。不過此時他已是強弩之末了,原本就年事已高,外加上受了尹正一兩掌,雖然大聖的神識不減,但因爲載體不行,所以動作慢了很多,一不小心又被尹正一打中幾下。
此時我不再猶豫。舉起寶劍狂喝着就衝了上去,丹丹也安頓好馬蘭花之後舉着桃木劍加入戰團。
但是我們兩個戰鬥力實在太低,一個回合就被尹正一掃出去老遠。而此時師父也被他掐住了喉嚨制住,一拳接着一拳擊向胸膛。每擊一下,師父便慘呼出聲,鮮血從嘴裡飛濺,濺到尹正一臉上,讓他此刻看上去就像個修羅。
草泥馬的,我不顧疼痛。揮舞着寶劍衝了過去,冷不防卻被尹正一一腳正中胸膛,咔擦一聲,肋骨不知道斷了多少根,身體也倒飛了出去。
尹正一繼續擊打師父的胸膛,堅持了幾下的師父逐漸軟了下來,腦袋隨着尹正一的擊打不停的晃動。馬志國大叫一聲提槍對着尹正一瞬間便扣光了槍膛裡的子彈。
腦袋都被打爛了,尹正一終於放開了師父。而師父卻軟軟的倒了下去,整個頭部只剩個嘴巴的尹正一又是一聲狂笑:“哈哈哈,最強戰鬥力的都被我幹掉了,你們全都得死在這裡。”
此時我已顧不上生命的威脅了,撲過去扶起師父大叫:“師父,你醒醒,醒醒。”師父的頭軟軟的隨着我的搖晃而不停擺動,鼻子嘴巴里鮮血往外直冒。
看着尹正一恐怖的樣子,我一下子絕望了,丹丹撫着胸口看着我們淚如雨下,馬蘭花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而馬志國,扶着辜輔仁呆呆的看着惡魔般的尹正一,只等着他來取自己的性命。姚浩搖晃了幾下手銬,輕蔑的看着我們。
尹正一止住狂笑,暴喝一聲朝我撲過來,我沒想過要躲避,但身體卻飛速的退到一邊站了起來。就在此時,腦中一片星河,我覺得自己充滿了力量,我知道,大聖上我的身了,而這種情況上身的唯一解釋是:師父,去世了。
恨恨的看了尹正一一眼,怒喝一聲,大聖控制着的身體在我頭頂上抓了一下,驀地抓了個紅色旌旗在手上,這個旗幟我非常熟悉了:地藏王菩薩給我的靈識。
將旗幟揮舞幾下,我暴喝一聲朝尹正一撲了過去。旗幟翻飛間,速度比師父剛纔何止快了一倍,尹正一被逼的連連後退,旗幟每打中他一下,一片黑氣便從擊中的地方散出來,打得他慘叫不已。你不是不陰不陽又陰又陽麼,我便大聖對付你陽,地藏王對付你陰,看你還狂到什麼時候。
漸漸的,他身上被打之後的黑氣越來越薄,終於到沒有了。我一式力劈華山,飛起來旗幟砸下去,他僅剩的嘴巴慘叫一聲,身體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原本便是道術和怨氣支撐着他,代表怨氣的黑氣被地藏王的靈識打得散盡,沒有怨氣支撐,他的身體早已死得透透的了,沒有了載體,道術還有什麼用。
眼見他倒在地上,辜輔仁還有些不放心,跑過去補了好幾槍,我輕笑一聲掏出一張黃紙符,反手間便着了。將燃燒的黃紙符扔在尹正一身上,瞬時便暴起一團大火,將他的屍體化爲了灰燼。
我轉頭看了一眼師父,身子忽地一軟,兩大神識都離體,一下子趴在了地上。我慢慢的爬向師父,過往的一切一幕幕從我腦海裡閃過。第一次見到時候的無所謂,拜師時候他的主動;第一次跟着他驅鬼,第一次受她教誨,第一次......
雖然他對我一直都是淡淡的,但正是因爲這種淡,然我慢慢的成長,讓我能完全掌握到驅鬼的方法......
我不願意想太多,但腦子不由自主的去想,全身似乎被一寸寸撕裂的痛,眼淚將雙眼模糊。
我不管丹丹和馬志國是否淚如雨下,不管馬蘭花是否又暈了過去,輕輕的將師父抱起來,擦去他臉上的血跡。此時他從沒有過的離我是如此的近,現在,他的面孔是我最珍貴的回憶。即便我再不願意相信,但我倆確是陰陽相隔了。
我有些後悔,他在世的時候嫌他年紀大,有老腥味,所以刻意的保持距離。總想着要親近等下次,但現在.........
啊。。。。啊。。。我仰天狂吼幾聲,終於因剛剛神靈上身體力透支過多,又傷心過度,暈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聽到師父在叫我。回了下頭,只見師父穿着儒衫,手裡拿着個文明棍。我大喜過望:“師父,你沒死啊。”師父笑了下說到:“我壽終正寢了,而且驅鬼戰死,也算死得其所。不過在世的時候功德積累了很多,現在任本地的土地神了,你以後做事可就方便了,一張黃紙符,我隨時聽你的差遣。”
眼見他活蹦亂跳的在我眼前,我以爲他開玩笑,便笑了下說到:“我哪裡能差遣您,還是您帶領,我跟在您後面就行了。”師父臉色馬上嚴肅起來:“以後我不能照應你了,一切都靠你自己,一定不能像從前畏首畏尾或者是冒冒失失了。”
頓了下師父又說到:“不過你小子真是有機緣,上次地藏王菩薩原本是打算收回你身上的靈識的,卻被你一杯茶只喝了一口,硬生生的給留下來了,加上大聖的神識,所以才能輕鬆的解決尹正一。”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什麼神靈都沒您照應的好。”師父聞言搖了搖頭,仔細的看了我一眼說到:“記住,你以後不是陰陽師學徒了,是正宗的陰陽先生。去吧,去開啓你的陰陽先生之路吧。”說罷仰天大學起來,身形也漸漸淡去,我忙伸手去抓:“師父,師父......”
“師父。”我一下子坐了起來,卻發現自己躺在病牀上。丹丹,馬蘭花,馬志國都坐在一邊,神情悲愴。師父真的離我而去了?是的,師父離我而去了。從此以後,我不是陰陽師學徒了,是正正經經的陰陽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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