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我們四人便開始在房子裡牽魚線。桌子腿,椅子腿,牀腿,整個房間佈下了天羅地網。我們自己走路都要小心,生怕褲腿沾到雞血。一切準備就緒,就等夜幕降臨了。
到了晚上,師父上了雙保險,還是讓金玲手上拽着細線睡覺。我和師父還是輪流值班,一般前半夜不會有什麼事,而爲了防止我睡覺誤事,所以師父讓我先值前半夜。
房子裡還有兩個鬼,張楓和金玲夫婦更加睡不着。但是想着如果不睡着,也許鬼就不會來推自己或者壓自己的肚子,所以金玲逼自己睡着,也讓張楓趕快想辦法睡着。
喧鬧了一天的地方終於完全被黑暗和沉寂所籠罩。在無聊中前半夜慢慢過去了,我叫醒了師父,想着後半夜肯定會有事發生,所以努力不讓自己睡的太死。
果然,沒睡一會兒就聽到主臥裡傳來‘呱啊’‘呱啊’的哭聲。我趕忙起身抓起了包袱。師父也和我同時起身,拿起了身邊的寶劍,回頭看了我一眼,讚許的點了點頭。
推開主臥的門,適應了一下黑暗之後,看見離牀不遠的地方有個小人兒躺在地上,聲音就是從他嘴裡發出的。師父開了燈進了房間,我也跟了進去,睡的並不深的張楓和金玲夫婦在牀上一下子驚坐起。
張楓睜着迷濛的眼問師父:“大師,是有鬼出現了麼?”師父走到小人兒旁邊說到:“是的,不過你不用害怕,他被我們下午放的魚線絆倒了,跑不了了。”張楓和金玲掀了被子,爬到牀的另一頭四處打量着,驚恐中帶着點興奮的問到:“在哪裡,在哪裡,我們看看。”
師父笑了笑說到:“你們沒有陰陽眼,看不到的。再說也沒什麼好看的,別嚇着你們。”張楓夫婦神情略有失望,師父可不管這些,一腳就把小人兒踢到了房門口。然後轉頭跟張楓說到:“你們先休息吧,我審一下這個鬼,有什麼問題白天我會告知你們的。”說罷又走過去一腳把小人兒踢出了門。師父回頭檢查了一下魚線,便出了門。
我跟着師父身後出了門,看了一眼張楓失望的表情,然後帶上了房門。師父如昨天一樣,燒了九宮格,把小人兒放在上面,然後燒了小人兒頭頂上的絨毛。馬上,又一個半透明的青影立在客廳裡。
“你是誰?爲什麼會在這裡?”師父一如昨天發問。
“我叫張梓萌,投胎來的這裡。”青影裡傳出一個恭恭敬敬的聲音。咦,這個有名字。
“你前世叫張梓萌麼?你沒有喝孟婆湯?”師父追問到。青影矗立良久,才發出聲音:“我不知道張梓萌是不是我前世的名字,只知道我投胎的母體叫我張梓萌。”
照這麼看的話,這個確定是張楓的孩子無疑了。師父看了看青影,又問到:“還有一個和你一樣的在哪裡,你知道麼?”青影回答到:“我不知道。”
師父看着青影,思考了一會兒說到:“你投胎的本體已經死了,我度你再重新投胎吧。”青影鞠了一躬說到:“謝謝大師。”
師父和昨天一樣,燒了符給青影,又燒了給土地的符,青影便慢慢的飄走了。
青影走後,師父敲了敲主臥的門然後推開了。張楓和金玲根本沒睡,師父提醒金玲:“還有一個沒有抓到,所以你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是要注意點,別忘了把線攥手上。”金玲其實很想問問師父剛剛那個鬼怎麼樣了,奈何師父根本不給機會她發問就帶上了房門。
躺在地鋪上,師父叮囑我:“別睡太死,現在還早,最後一個可能會出現的。”我回憶了一下兩個青影的樣子,小聲的問:“師父,爲什麼這兩個和我們之前看到的鬼魂都不太一樣?”
“以前看到的,都是成人死後的鬼魂,這兩個活着沒有見過一天陽光,靈魂根本就沒有塑形,所以只能是虛影。”師父解釋到。
看來陰陽一道該學的地方太多了,得虧是大聖上身這種形式比較簡單。要是像電影上放的各種咒語,各種法門,還得兼具高超的武藝,那我這輩子估計都學不會。
在戒備中睡了兩個囫圇覺,剩下的那個沒有出現過。天剛矇矇亮,張楓和金玲就起牀了。也不像昨天那樣用買菜打掩護,直接就到地鋪牀頭問師父:“大師,昨天那個鬼怎麼樣了?我們沒有孩子是不是他害的?”
師父瞪大眼睛看了看他們,並不回答,只是緩緩的反問到:“張梓萌,是你們給孩子取的名字麼?”
夫妻倆聽到這名字神情一怔,金玲反應過來急切的說到:“是的,張梓萌是我們給第二個孩子取的名字,大師昨晚抓到的是他麼?能不能讓我們也看看?大師你可別爲難他,可憐他都沒來得及看一眼這個世界就離我們而去了。”金玲嘴巴像機關炮似的問出一連串的問題,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語氣還帶着點嗚咽。說完意識到自己可能有點失態,掏出紙巾擦了擦眼角。
等她問完,師父搖了搖頭,緩緩說到:“我們昨天抓住的確實是他的魂魄,魂魄你們怎麼能看到呢?而且昨晚我已經度他重新投胎去了。”
金玲收起紙巾瞪大眼睛看着師父,彷彿是在責怪師父沒讓她看一眼自己的孩子。不過她很快冷靜下來了,繼續問師父:“大師,我們沒有孩子和他有關麼?”
師父又搖了搖頭緩緩說到:“目前還不知道,”頓了一下,師父從被窩出來,坐起身子看了金玲一眼又說到:“我有個問題要問你。”金玲端正了一下身子說到:“有什麼問題您儘管問吧。”
“除了張梓萌,你們其他的孩子有起名字嗎?”師父問到。
“頭胎和二胎孩子都沒出生就取了名字,第三個沒有。”金玲答到。
“第三個爲什麼沒起名字呢?”師父追問到。金玲嘆了口氣回到:“大師您不知道,我費盡心力孕育了兩個孩子,不說名字胎教這些,我甚至都爲他們打算好了將來長大了做什麼。可是兩個孩子都沒能順利出世,到了第三個孩子,我已經不指望什麼了,只求他能平安出生,等他出生了我再給他取個響亮的名字,只要他能健康成長,我再傾盡我所有去培育他。”
金玲邊講述,師父邊點頭,等她說完了,師父緩緩的說到:“如果是這樣的話,前天捉住的那個很有可能是你第三個孩子,我已經度他重新投胎了。而剩下沒抓住的那個,很可能就是你頭胎的那個孩子。
“大師,人死了魂不是要歸地府麼?”張楓插嘴問了一句:“怎麼我三個小孩都還在家裡呢?”師父轉頭看了張楓一眼回到:“這個事情我也正疑惑,你倆個孩子的魂都被封在魄中,沒人解救超度的話永遠也不能投胎,也許找到原因你們就能有孩子了。”
“真的?”張楓夫婦倆有些欣喜,不過張楓金玲馬上反應過來:“大師,什麼是魂封在魄中?人死了魂魄不是都歸陰曹地府的麼?”師父笑了笑說到:“這個事情等一下讓小飛給你們解釋。”說罷又問到:“你們第一胎的孩子叫什麼名字?”
“張梓龍,”金玲答到:“他出生的那年屬龍,梓字輩的,所以就叫張梓龍。醫生提給我看的時候,臉蛋和他爸爸長的可像了。”說罷柔情的看了張楓一眼,但眼睛裡馬上充滿悲傷。
師父不會在意金玲臉上有什麼表情,轉頭對張楓說到:“等一下你去買一些奶瓶啊,撥浪鼓,搖鈴之類的嬰兒用品。如果剩下的那個真的是張梓龍的話,我們晚上主動出擊把他找出來。”
張楓應了一聲,起身準備去買東西,金玲也起身去準備早餐。這鬼抓的真累,白天居然不能睡懶覺。和師父匆匆的起牀洗漱吃過早餐,我便又歪在了沙發上。
很快,張楓就把東西買回來了。搖着小金屬片搖鈴,我忽然想起上次師父招魂用的鈴鐺,便湊過去問師父:“師父,我們怎麼不像上次一樣把張梓龍的魂招出來然後超度?”師父又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到:“上次在工廠,那是公共場合,隨便怎麼招魂都沒事。且不說張梓龍的魂是不是被封在魄裡面,單說這招魂鈴一響,四面八方的孤魂野鬼聽到鈴聲全都來了,那張楓得多晦氣啊。”
“你啊你,”頓了下師父又說教到:“這麼靈光的腦袋瓜子,能不能想事情的時候嚴謹一點,不要那麼馬虎?”聽師父這麼說,我只好尷尬的笑笑。最近不知道是怎麼了,對靈異的事情越來越好奇,雖然不怎麼怕鬼了,但是對靈異事件越來越害怕了。不過當金玲張楓跟我諮詢什麼是魂封在魄中的時候,我帶着一代陰陽宗師的風範跟他們解釋了一下,讓他們佩服得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