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並不管這些,又加快了念往生咒的頻率,我跟着師父的節奏邊念邊仔細看這兩個下不去的人頭。一個是個老婆婆,臉上沒有什麼血跡,也不算慘白的,黃黃的臉上一塊一塊的老人斑,斑裡透出陣陣死氣。
還有一個是個青年男子,留着箇中分,臉上也沒有血跡。只是眼睛一個大一個小,而且此時他正大睜着眼看着我們,大小眼更加明顯。
唸了一會兒,頭不僅下不去,反而本來已經下去脖子露出來了。我想着這倆個是不是還有什麼留戀的東西。眼神透過車窗在中巴車裡搜索了一下,除了鮮紅的血跡和一些零碎的東西,好像並沒有什麼?
難道是那些制服收走了他們的什麼?我轉頭朝制服們望去,都站在原地取暖抱怨鬼天氣呢。不經意的,看到一輛廂式小貨車停在警戒線裡面的貨車旁。
咦,剛剛似乎並沒有車停在那裡啊?怎麼突然就多了輛車?對了,之前一直說裝神弄鬼的就是一輛小貨車,難道就是這個?
我停止了念往生咒,指着那個小貨車問到:“馬jing官,你們說的是不是那個車?”本來蹲在地上取暖的馬志國側着身子回頭一看,人頓時跳起來了:“他媽的就是那個車,作案了居然還敢回現場,欺負我們是吃乾飯的呢!”邊說邊往小貨車那裡跑去。
師父也回頭看見那輛小貨車了,跟着馬志國往那裡跑。本來已經大半截進到土裡的兩個身影,晃晃悠悠從土裡出來,越過師父他們,飄飄蕩蕩的進了小貨車的貨廂。這時小貨車突然啓動了,穿過警戒線,在路上勻速往西駛去。
兩個身影從土裡出來以後,風就停了。制服們看着馬志國和師父紛紛問到:“你們幹嘛呢?”馬志國腳步不停,回頭說到:“沒看到小貨車停在路邊麼?”制服們都瞪大眼睛,什麼也沒看到。不過馬志國既然看見了,跟着他追就是了。
一瞬間,本已冷淡下來的現場人聲鼎沸。馬志國見小貨車往前開去,便打開車門發動了車子,師父也跟着上了車。他們轉身追的時候,我因爲看那兩個超度不了的鬼魂,遲疑了一會,所以沒趕上他們的車子,任他倆就這麼開着車絕塵而去。
就在我看着他倆的車子吃灰的時候,一輛jing車停在我面前,車窗飛快的放下來探出一張臉說到:“小夥子,快上車,帶我們去追。”我趕忙上了車。
車子重新發動之後,前面的制服把Jing燈打開放在了車頂。後續跟上來的車也跟着把jing燈放在了車頂上,一時間jing笛大作,不知道的人看到這場面還以爲是追什麼大案要犯呢。迎面而過的車子紛紛減速看這個場面,而後面過來的車子以爲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不敢加速過去,只不近不遠的跟着jing車。
追了一會兒,我們就看到馬志國的車子了。在他的車燈照射下,遠遠的看到他前面確實有一輛小貨車彷彿後面追擊的車子跟自己無關,不疾不徐的往前方駛着。
我指着小貨車問開車的制服:“看到那輛小貨車了麼?”制服手扶着方向盤伸長脖子看了看:“哪裡有什麼小貨車?”我又指了指:“就在前面那輛車的正前方。”制服仔細看了看,搖搖頭說到:“確實沒看到。”
看來這車還不是隨隨便便就看的到的,至於原因還得問師父,此刻我只好說到:“那到時候我告訴你方向吧。”制服認真的看着前方點了點頭。
馬志國載着師父在小貨車後面跟了一會兒,小貨車外表沒什麼變化,只是一直站在後面撒錢的紙人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虛無。
師父仔細看了一會兒之後,便跟馬志國說到:“和他並排,我看看前面是不是你們說的紙人開車。”馬志國一聲‘好嘞’把油門往下踩了踩。
並排之後,馬志國和師父放下車窗看了看。果然,昏黃的駕駛室裡,一個雪白的臉上有着突兀的圓圓的腮紅,穿着壽衣帶着壽帽的紙人,雙手扶着方向盤。
看到師父放下車窗看過來,紙人也機械的轉頭過來咧嘴朝師父笑了笑,露出一口黑牙,看着讓人瘮的慌。好在師父擋在前面,馬志國看的不太真切。
眼見師父和小貨車並排,我忙叫制服把車加了點速,跟在小貨車後面。馬志國講述的撒錢的紙人沒看到,倒是看到之前地裡兩個沒被超度的鬼魂。不知道被什麼力量束縛住了,掙扎着要跳出車子卻不能。
師父卸下肩頭的包袱,從裡面掏出一張黃紙符,揉成個紙團,抓在手裡伸出窗外往小貨車駕駛室裡拋去。誰知道紙團一出手,便被氣流卷着往後上方飄去。
飄起的黃紙符一下打到小貨車的後頂蓋上,發出一團白光,和電氧焊的光一樣刺眼。車速也不由得一滯,隨即恢復了正常。
專心開車的制服被突然而來的光芒閃了一下,下意識的踩了下剎車,後面旋即傳來一陣陣剎車的聲音。原來後面跟着追蹤的車子都跟的很近,而且司機都看不到那輛小貨車,被白光閃了一下,最前面的車子剎車了,後面的全部跟着急剎。
師父眼見黃紙符打不進駕駛室,回頭找了找,看到一瓶水。便多拿幾張黃紙符,包在水瓶上,讓馬志國把車儘量靠近小貨車一點,然後用力把黃紙符甩進了小貨車的駕駛室,打到了紙人的身上。
黃紙符甫一接觸紙人,又發出一團耀眼的光芒,不過被駕駛室四壁擋着,我們只看到了車窗裡透出的一點光芒。
而師父和馬志國真真切切看在眼裡,眼睛都被晃了一下。等眼睛適應了看過去的時候,駕駛小貨車的紙人全身都着火了,而且是那種不會有太大光芒的冷火,彷彿是從紙人的內面往外在燒。而且僅僅是紙人着火,駕駛室內的其他東西沒有變化。
師父見黃紙符似乎有效果,便又找了瓶水包黃紙符。包好之後,再次準備扔進小貨車駕駛室。
誰知道小貨車的速度突然一滯,而且就這麼顯形了。小貨車後面掙扎的兩個鬼魂被拉進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胸前掛着一個臉色雪白,打着圓圓的腮紅的紙人,紙人胸前還掛着一個小紙箱。紙人把手伸進紙箱,咧開嘴露出黑牙朝我們陰笑着。
面前近距離出現一個小貨車,而且貨車上有個紙人朝自己笑,紙人的臉在車燈的映照下顯得特別慘白。這些突然出現的情況把開車的制服嚇了一跳,他趕忙踩剎車把方向盤往左,避免自己撞上小貨車或者撞上右邊路旁的柏楊樹。
誰知道忙中出錯,或者是鬼使神差,他錯把油門當成了剎車。而此時因爲小貨車的速度一滯,馬志強也放緩了車速。這一下導致我們的車子加速朝馬志國車的側後方撞去。
師父剛把拿着黃紙符水瓶的手伸出車窗,揚了起來準備把黃紙符扔進小貨車駕駛室,我們的車便‘砰’的一聲半邊車頭吻了馬志國車的臀瓣。另一半車頭擦了小貨車的屁股一下,但是想象中的撞擊沒有出現,只是空氣微微扭曲了一下之後,小貨車便消失在車燈裡了。而師父手裡包着黃紙符的水瓶被我們撞的掉到了地上,咕隆咕隆滾動着。
好在危機關頭,制服反應過來了,鬆了油門猛踩剎車,吻到馬志國的車屁股之後我們的車便停下了。制服繫了安全帶沒什麼事,我的額頭一下子磕在擋風玻璃上,起了個大包。好在車速不算太快,危險是在可控制的範圍內。這所有的事情,雖然描述起來需要幾段話,但也就是眨眼之間的事情而已。
馬志國的車只是被我們把臀部吻癟了一點而已,馬志國本人並沒有什麼事。既然小貨車消失了,而且車也被追尾了,馬志國便停了車,後面的車也紛紛跟着停下。
而最後面過路的車只知道不遠的地方發生了車禍,前面一輛輛jing車jing燈閃爍,具體路上發生了什麼事他們也不知道,只是搖下車窗探頭看着前方。
停車之後我揉了揉額頭,趕忙下車去看師父怎麼樣了,卻見師父用左手把車門打開,下車之後跳着猛甩自己的右胳膊。
我忙問到:“師父,你胳膊怎麼了?”師父邊甩胳膊邊齜牙咧嘴的說到:“我剛準備甩瓶子,車被你們追尾,搞的我胳膊被抻了一下。”
制服忙下車說對不起,我一手抓住師父的手,一手托住他的手肘,一曲一伸的幫他復原胳膊。
幫師父把胳膊弄了一下,馬志國湊過來問到:“郭師父,現在怎麼辦?”師父想了想說到:“他不出現我們也沒辦法,你們先回去處理車禍吧,等他出現再說。”
此時後面的制服跑過來問到:“路上能恢復正常行駛麼?後面積了好幾輛車了。”我伸長脖子望了望,果然一條由車燈組成的長龍,看上去還挺壯觀的。
師父轉頭看了看說到:“本來就是正常行駛啊,只是你們搞這麼大的場面,把過路的車子嚇到了吧,你們去跟人解釋一下,提醒他們放緩車速,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制服‘哦’了一聲,往回小跑。我心裡估摸着我和師父的到來肯定是上面私下打過招呼的,不然路上能不能走不是他們說了算麼,還用得着問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