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雨知道只要慢得半分就是馬蜂窩的下場,用盡平生力氣拼命攀爬。好在機甲人實在太笨重,唐笑雨爬到它大腿之上後,機甲人便已無法用機槍掃射他。
衆人在一旁看着,都替唐笑雨捏了一把冷汗。張寧寧跪坐在掩體後面,厲聲道:“快開火掩護,想什麼?”說着端起步槍朝機甲人頭部就是一槍。衆人醒悟過來,趕緊朝着它的頭部射擊。
機甲人是由人操縱的,這個帝國士兵就坐在機甲人頭部的駕駛艙裡。他見打不到唐笑雨,頭部罩子被打得又急,也擔心罩子扛不住集火射擊而爛掉,便又轉向衆人開火。至於唐笑雨,諒他爬上來也不能和自己肉搏,只要等他到了肩膀在揮手打下去就行,倒是不用過多擔心。
在張寧寧和夏雪兒這般的射擊高手精確射擊之下,機甲人的頭部罩子不斷中彈,到處都是裂紋,機甲士兵已然瞧不清外面的情況,過不多時,夏雪兒一槍崩掉了罩子一角,終於有了縫隙。此時唐笑雨也已經爬到機甲人肩膀上,衆人槍法沒信心的已經不敢再向頭部開火,只有張寧寧和夏雪兒仍然持續射擊,繼續擴大縫隙。
機甲人見勢不妙,趕緊一邊呼叫支援,一邊向場外帝國士兵的方向走去。他之前是仗着機甲堅厚,孤身深入,大肆橫行無忌,無情地屠殺聯邦士兵,此時才知道害怕。但這玩意實在太笨重,走路也是慢吞吞的,半天還走不遠。
正走之間,罩子上黑影一閃,有人從縫隙鑽了進來。那個帝國士兵大驚,揮拳便打。他駕駛機甲時繫着安全帶,打鬥不便,沒打着人,自己脖子上早着了一刀,身子扭了幾扭死去。
唐笑雨用刺刀捅死帝國士兵,還不解恨,仍然猛力一刀一刀又一刀地捅着,狂叫着:“讓你塔瑪的打傷我長官,讓你塔瑪的打傷眼鏡,讓你塔瑪的打死打傷我這麼多戰友!讓你狂讓你浪!老子送你上天堂!”
他正捅得痛快,鼻子忽然被捏住,呼吸不暢,掙扎了幾下,回手一把抓住捏住自己鼻子的手,只覺入手柔軟滑膩,似乎是個女子的手,一愣之下,趕緊鬆手放開。
耳邊,只聽得一個熟悉的女子聲音道:“還不睜開眼睛麼?做啥好夢呢?”
做夢?唐笑雨又是一愣,伸手抹了抹眼睛,睜了開來。
他一睜眼,眼前便見到一張清秀的臉,正板着臉看着自己。這可不就是張寧寧?
他大喜道:“長官,你的傷好了嗎?大家都回來了嗎?”
張寧寧啪的給了他一個爆慄:“說啥呢?夢還沒醒過來呢?你是在做夢知道不?”
唐笑雨一怔,左右一看,見柱子和眼鏡都好好的坐在一邊,看着自己齜着牙直樂,卻沒有夏雪兒。再一看,自己原來是躺在醫院裡,腦後真的罩着個罩子,連着一根管道。
他摸了摸管道,愣愣地發神。張寧寧看了柱子和眼鏡一眼,揮手道:“你們先出去,把門關上。”
柱子和眼鏡雖然不願意,但在教官的威嚴之下,不敢違抗,乖乖地走了出去,帶上了門。
張寧寧拉過一張凳子,在他牀前坐下,似笑非笑的說道:“你做的夢,我們通過腦波解釋儀都看到了。算你有良心,你在夢裡也全力維護我們,性格行爲也都符合我們本人。”
唐笑雨面紅耳赤,支吾着說不出話。
張寧寧俏臉一板,說道:“現在,我倒是要跟你談談你的人生和理想。你要老老實實交代,不得對我撒謊!”
張寧寧對唐笑雨說道:“你失蹤以後,我們到處去找,最後發現你的時候,你倒在31號樓的大廳裡,手舞足蹈的不知在做什麼。我們只好把你送到醫院,醫生也看不出什麼,說你好像在做夢,於是就好奇地用腦波解釋儀看看你在做什麼夢。還好,你人還算正經,沒做什麼怪夢。不過,你還是有必要跟我說說,你爲什麼要到31號樓去?你在夢裡爲什麼那麼好戰?看你殺人的那個狠勁,我都要自愧不如。”
唐笑雨動了動嘴脣,發覺喉頭乾澀。張寧寧給他倒了一杯水,交在他手裡。唐笑雨一飲而盡,定了定神,將那晚的事情說了一遍。張寧寧皺眉道:“你莫不是在騙我?你手上臉上沒有受傷啊。”
唐笑雨一呆,伸出手來看,手掌心果然好好的沒有傷,只是覺得左邊肩膀有些隱隱約約的疼。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禁撓了撓頭,說:“難道我從走路回宿舍的時候就已經進入了幻覺?可是被尖刺扎到的疼痛和後面打鬥受的傷,感覺都是非常真實的啊!”
張寧寧搖頭道:“這個我也無法理解,看你的夢境的時候,你被那個巨斧殭屍摔打的時候,你的表情確實十分痛苦,看着似乎也真的是受傷一樣。一個人不會平白無故地進入幻覺,只有受到外界或者藥物的刺激,神經產生反射,纔會進入幻覺。你只是下了理論課後回宿舍,而且那晚的理論課講的是編組對抗戰術。你做的夢卻是從蛇羣到生化危機的殭屍再到孤膽英雄,最後到小隊作戰,跳躍度極大,很明顯不是由於那節理論課的影響。不過你爸媽都犧牲在赤木天風戰爭裡,你骨子裡痛恨帝國軍是可以理解的。蛇羣和殭屍是怎麼回事?”
唐笑雨面紅耳赤,尷尬地說道:“那是我一直害怕的東西。”
張寧寧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夢見我和雪兒被抓又是怎麼回事呢?”
唐笑雨大窘,支支吾吾的道:“我想是出於尊敬吧。”
張寧寧聳了聳肩,說道:“這些都只是夢,我也不會追究你的夢。不過你的關鍵問題還是你到底是怎麼會進入31號樓的?那是禁地,而且你又沒有門卡,這些就實在奇怪了。”她臉色嚴峻,緩緩說道:“你知不知道,正因爲你沒有門卡還能闖進禁地,軍政處要懷疑你是間諜!”
唐笑雨嚇了一跳道:“不會吧,又來?我要是間諜我還來做個輕步兵做什麼?要做間諜起碼也得做高技術兵種纔有意義啊!”
張寧寧道:“我也這麼想,但是間諜之所以難以察覺,就在於讓人意想不到。而且你之前不是被分配到特種部隊去的嗎?後來被軍方冷處理了纔到這裡來。所以這個懷疑始終是成立的。不過看了你的夢,說你是間諜也不對勁。一個人的性格和價值觀在夢裡是最真實的,因爲自己不會騙自己。”
唐笑雨道:“即使這樣,我的履歷也是清清白白的啊。”
張寧寧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揹着手踱了幾步,一字一句地問道:“我現在要問你的,你必須老老實實交代,一個字的謊言也絕不可以有。你知不知道31號樓是什麼地方?”
唐笑雨老老實實地回答:“不知道。只聽你說過是禁地,決不允許擅闖。”
張寧寧點頭道:“沒錯,是禁地,我來到這裡時上級也是這麼交代的。但其實闖進去也沒什麼大不了,因爲這已經是廢棄多年的實驗樓,裡邊已經沒有任何設施,沒有任何機密可言。之所以不讓人進,是因爲這裡邊太危險,不讓你們進是爲了不發生意外。上級也是這麼交代的。”
唐笑雨問道:“爲什麼說裡邊危險?”
張寧寧沒有立即回答,她兩眼望着窗外,出神半晌,才說道:“我接觸過相關檔案,這棟小樓建成於20年前赤木天風戰爭期間,沒到一年就廢棄了。後來夜裡經常有談戀愛的新兵溜進去約會,然後都被發現死在裡邊,全身沒有任何傷痕,只是**全部化爲漿糊一樣。一次兩次沒人發覺異常,後來全部都是這樣,軍方纔關閉了這裡,列爲禁地,但不知爲什麼卻不拆除。這第二十二條軍規不是明文規定,所以你進去了也不算是違反軍規,頂多訓斥你一頓。說進去的人死路一條是因爲這裡面的怪事。你是第一個進去了還能好好地活着回來的。說吧,你是怎麼進去的?在裡邊遇見了什麼?對着教官,不許撒謊。”
唐笑雨老老實實地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逃命跑過去時,只是試探着推了推門,門就開了,然後就困在裡面出不來了,摸來摸去都沒有發現出路,也沒有上下樓梯,便打算坐在那裡睡覺等天亮。然後就做了個怪夢,然後醒來就在這裡了。”
張寧寧凝視着他:“每個字都真實?”
唐笑雨認真地答道:“每個字都真實。”想了一想,問道:“你們看到的我的夢是從什麼地方開始的?”
張寧寧道:“從你捏着大蛇大戰蛇羣開始。”說着忍不住好笑。
唐笑雨奇道:“我自己夢到的都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你們怎麼知道我在大戰蛇羣?”
張寧寧瞪了他一眼,說道:“雖然是一片漆黑,但你在夢裡大聲呼喝,又有蛇羣遊動和吐舌的聲音,誰還聽不出來?”
唐笑雨尷尬的笑了笑:“好吧。在你們看到的我的夢之前,我夢到自己躺在牀上,腦後接了一根管道,就像現在這樣子。”
張寧寧聳了聳肩:“我看你是預見到了自己將要躺在這裡被人接了管道。不簡單嘛唐笑雨。”
唐笑雨只好乾笑。
張寧寧瞪了他一眼,站起身來,說道:“你的夢境我已經給秦天柱和安正睿下了死命令,決不允許泄露半點,不然罰他們三天不吃飯。相信他們話可以不說,飯總是要吃的。你好好休息一會,吃過飯下午繼續訓練吧。軍政處雖然懷疑你,但你有人關照,肯定沒事。再說我也相信你不是間諜。你若是間諜我就一槍崩了你。”
唐笑雨問道:“我在這裡躺了多久?現在是什麼時候?”
張寧寧道:“不多,也就半天。現在是上午11點06分。你是不是盼望像影視裡那樣昏睡十天半月,然後有個美女天天陪着你餵你吃飯爲你流淚?”
唐笑雨趕緊連說不敢。張寧寧又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