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身,垂首,雙眼緩緩合攏。收劍還鞘。沉於腰畔,東辰靜靜的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好像海岸線巍然不動的礁石。。
“啊……哈!那是什麼動作,等死嗎?”一個長毛怪人出聲諷刺,逗得同伴哈哈大笑。
“笑吧,一會有你們的哭的時候。”別人不知道,隱藏在不戒和尚身後的貝戈伯德清楚的很,東辰從來都沒有在危險面前放棄過。即使是死,這個瘋子也會在臨死前咬別人一口。
而且,是往死裡咬,他會帶着敵人一起下地獄。
“我從屍山血海中歸來,只爲帶給親人隊友活下去的希望。”
殺!
旱地驚雷,沉悶的低喝在耳邊炸響。
利刃出鞘,孤光閃耀,血紅銀白的光芒劃過,陀螺停了下來。
嗵!嗵!嗵!嗵!嗵!
一連五響,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出隊的五個象族大漢一個接一個的倒了下去,沒有一絲傷痕。
肆意嘲笑的怪人好像一瞬間成了化石!如果說先前象人領隊的死,他們還可以用敵人使用了陰謀手段來安慰自己,那眼前的事實已經無情的摧毀了他們的猜測。
不管東辰用了什麼方法,這個怪人們眼中的人類爬蟲,都在正面交戰中殺死了他們最強大的武士。而且不是一個,而是前後加在一起,整整的六個,六個獸人一族最強的象族武士。
更讓怪人們接受不了的,是東辰輕鬆隨意的樣子。
迎風拄立,略彎的孤刃慢慢歸鞘,東辰靜靜的站在那裡,面無表情,配上週圍五個無聲無息死去的屍體,彷彿傳說中收割靈魂的死神。
獸人們畏懼的吞嚥着唾沫。
坐在冕轎上的美人妖精開口了。
空靈清澈,優雅,柔媚,俏皮,婉約,誘惑,她的聲音好像包含了一切:“你是人類?”
“是的。”
“真的是?”妖精不太相信的挑起眉梢。
東辰不在回話,妖精小巧玲瓏的纖足撥開布幔,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東辰,俯視着這個讓她感到震驚的爬蟲。
“真的是人類嗎?可惜了……”
淡淡的哀嘆,撥動着衆人心絃。可惜了什麼?東辰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擡起頭,注視着身前這些怪人,眼中閃着精光,思考着對策。
“多少年了?”妖精託着香腮,雪白蓬鬆的尾巴掃來掃去,微眯杏眼似乎看穿了歷史長河:“多少年了?曾經懦弱無能,膽小怕事,只會暗地裡下黑手的人類當中,也會出現你這樣英勇的戰士,真是諷刺吶!”
東辰依然冷着臉,妖精無趣的伸了下腰,微眯的杏眼驟然睜開:“你怎麼不住在城裡?”
“那是上等人住的地方。”冰冷的聲音,夾雜着誰都能聽得出來的憤怒。
妖精嬌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拿出一方真絲手帕擦着眼角笑出的淚花:“上等人?哈哈,原來你也是被拋棄的嗎?上等人,哈哈……上等人!”
啪!嬌笑的表情忽然被冰寒代替,玉手重重拍在珍珠座椅的妖精挻身站起,似乎一下子變成了高高在上的女皇:“上等人?人類驅逐了我們,又開始窩裡反了嗎?真是一羣骯髒而又低劣的生物。”
疑惑的望着冕橋上迎風站立,衣衫飄飛的絕世妖嬈,東辰眉頭微皺。
妖精發現了東辰的異常,她的表情變得更加諷刺和鄙夷了。
“怎麼?你們人類連自己幹過什麼都沒有記載嗎?”
坎帕斯!
整齊的怒吼,直衝雲宵。
東辰能聽到這聲怒吼中的悲憤。這種悲憤,是流淌在血液中永不磨滅的印跡。
“我告訴你。”妖精惑人的聲音帶着無盡的怨毒:“千年之前,因爲能源問題,你們人類創造了我們獸族。你們這羣該死的爬蟲,用各種生物基因混合着自己骯髒的細胞創造了我們。”
坎帕斯!
怪人們,不!獸人們的眼睛紅了。
妖精的訴說還在繼續,她要爲無數先輩討回公道:“你們這羣無恥的混蛋,利用我們和蟲族戰鬥,又怕我們威協你們的統治,在我們的基因中留了後手。可惜……”
粉拳緊握,妖精昂起腦袋,口中兩顆尖利的小虎牙閃着寒光:“我們活下來了!即使你們這羣卑賤的爬蟲,在我們的生育基因上做了手腳。可是,我們依然堅強的活下來了。”
坎帕斯!
“看到沒有?”妖精纖細的玉臂從身前揮過:“只要我們還活在這個世上,只要我們的戰士還能拿起刀劍,我們就會向你們復仇!向你們這些利用完我們,就像拋垃圾一般,把我們趕往荒野的爬蟲們復仇!”
晶瑩的淚在風中破碎,怒睜的杏眼煞氣沖天,妖精的訴說開始變得低沉:“我們無數偉大的先輩,因爲你們卑賤而又自私的心,永遠留在了這片無盡的荒野之中。他們的靈魂在哀號,他們不瞑的雙眼始終注視着我們。”
“血債,只能血償。”
低沉的聲音驟然撥高。
“獸族的勇士,先祖的靈魂與我們同在!”狂熱的妖精玉手一指東辰:“殺了他。”
坎帕斯!
不需要再多說其它。這已經不是人與人之間的怨恨,而是兩個種族之間,經過上千年沉澱的冤仇。從這份仇恨結下那天起,就註定他們只有一方完全倒下,纔會結束。
獸人們在衝鋒,即使面對東辰一人,他們依然發動了衝鋒。
他們需要發泄,他們需要負仇。
他們只要還活着一天,就會向曾經拋棄他們的人類復仇。
這是一份不死不休的仇恨,這是一份銘記在骨子裡的冤孽。
坎帕斯!
一聲咆哮,最先衝到東辰面前的虎族戰士,掄刀劈了下來。
利刃加身,東辰彷彿一瞬間回到了靈魂空間,回到了那份殺伐不盡的戰場。可是,眼前的戰場比那裡更兇狠,更兇殘。
最起碼,在那裡東辰可以選擇一方軍陣。
而在這裡,東辰只能獨自面對。
萬人敵?
東辰最好成績也不過是百人連斬。獨鬥萬人,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那只是一份不切實際的幻想。
更何況,眼前的獸人戰士,可不是什麼蹩腳的貨色。
即使他們等級不高,但那種天生的神力和與生懼來的動物直覺,也由不得你不在乎。
虎族戰士完全不顧一切,照準腦袋當頭劈下的戰刀,一往無前。
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會不會被後面的同伴撞死,更不在乎自己會不會被東辰劈死。
他在乎的,只有自己這一刀能不能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