詢問回來,已經是深夜。最終將軍也沒采納凱文的建議,邊上人也不多說什麼,就這麼含糊過去。凱文自問該說的已經說了,覺得仁至義盡,不再廢話。
事實上要避免參謀這種情況再次發生,這恐怕需要從體制機制上入手,也不能一下子拍腦袋而定,還得慢慢研究慢慢討論慢慢推行,弄不好還會引起其他軍官反感等等。凱文本身對高層瞭解不多,的確也提不出什麼好的建議。
回到自己投石車營地,斯達特一個人站在窗前,屋內也不點燈,對着窗外的月亮啃着蘋果。說起來,兩人在山洞這麼長時間,吃得不是肉乾就是驢肉,這味覺都快退化了。
“接着。”斯達特見凱文進來,隨手朝他也扔了一個蘋果。
凱文擡手接住,蹭了蹭:“刀呢?去個皮。”
“小聲點,賽因還在睡呢,”斯達特隨即搖搖頭,“去什麼皮啊,直接啃就行了。”
凱文也不再堅持,直接放嘴裡咔嚓一口。
“你睡得着麼?”斯達特問。
凱文沉默片刻,還是搖搖頭:“對我們兩個來說,是剛睡醒,又要睡。”
“那我們出去走走?”斯達特提議。
凱文點頭同意。兩人也就輕手輕腳的出門,賽因這兩天估計也不容易。投石車營地如今就三個人,兩個傷員在沒醒之前都是他在照顧。此時睡得很熟,倒也不便打擾。
月色下,兩人抄着口袋四處環視,時而擡頭望天。斯達特也不由感慨:“感覺很久沒有看見這麼明亮的月亮了。”
“是啊。”凱文也不免感慨。在山洞裡,幾個人也是輪流站崗,夜間都是霧氣瀰漫,而且緊張萬分,哪有此時的閒情愜意。
“他們問了你些什麼?”斯達特隨口問。
“我估計我說的又得罪了人。”凱文無奈聳聳肩,“可能真的是我的性格有些問題。15歲我出門遊歷十年,也很少有要看別人臉色的時候,有噴贏的,也有噴輸了的。輸了大不了跑路,換個地方,吟遊詩人之間誰也不需要把誰當上司。我只是在書上讀過很多橋段,剛來軍隊時候還是非常敬畏的,不過時間越長……唉!”
“呵,”斯達特笑,“我也不說你什麼了,反正你有主角光環。”
“行了,別老是這麼說,”凱文試圖制止,“梗玩太多就沒意思了。”
“不,我已經告訴他們你有主角光環了,”斯達特笑,“而且重複不止一次,反覆強調。”
“他們難道會相信?”凱文嘲笑,“別把你當成搗亂的,當場打一頓。”
“現在不相信,但是總有一天他們會相信,到時候他們回想起來,就會明白我的慧眼獨具。哈哈哈……”斯達特笑的很開心。
凱文無聊的陪着笑笑,換個話題:“以後有什麼打算?”
斯達特猶豫片刻:“可能說出來你會不屑,不過我的確已經不打算再待下去了。找路子,想退伍。”
凱文點點頭,沒說話。
“別說大道理了,我也就一個小人物,”斯達特笑,“本來參軍不過是躲避刺殺的一種方式,這會兒我估計刺客早就忘了還有這事。如果是參軍是一種鍛鍊,那我的鍛鍊已經足夠了。”
“可你還是一個胖子。”
“但我瘦了10斤,你信麼?”斯達特拍了拍他的肚皮。
“我信,但很快就能胖回來。”凱文回答。
“行了,不說我了,你以後什麼打算?”斯達特問,“繼續待在這裡?當職業軍官?”
凱文擡頭望天:“實話說,我也不知道。有點迷茫。不過我沒有你這麼寬的路子,也沒這麼雄厚的財力。就算想走,也等當完一個階段吧。”
兩人一陣沉默,又往前走了片刻。路邊哨兵大喊:“站住口令!”斯達特只是笑了笑,站出來:“是我。”
“哦,原來是糾察長官,”哨兵當即賠笑,然後敬禮,“長官好!”
“恩。”斯達特回禮。斯達特原本就是糾察,經常巡夜,來投石車部隊也不久,哨兵也還是習慣性的稱呼他爲糾察長官。
“你的派頭倒是很大,連口令都不需要。”凱文笑。
“這就是人脈,我低調贏來的本事。”斯達特回答,“當然可能真出事他們也幫不上忙,但至少多個朋友多條路。我們做生意的,要的就是這個。我當糾察基本沒糾過誰,一般就口頭警告一下。我印象中只糾了一個,一個老兵半夜頭盔沒帶,還罵我死胖子。我才糾了他。”
“我可以用大道理反駁你麼?”凱文看着哨兵,下意識的上下打量。
“這一講就沒意思了,”斯達特回答,“可能我表述不清楚,我不是希望你去走極端。更希望的是你不要原則性這麼強!看見誰和你意見不同,特別是長官的時候,開口把人說的啞口無言,這沒必要。你能明白麼?”
凱文看着哨兵,不由也開始反思自己的過往。斯達特則繼續那眼前的哨兵舉例:“比如這哨兵,按理說對面來人居然不回答口令,那必須立馬拔劍,做出威嚇舉動,如果對方不站住繼續靠近,甚至要吹哨子喊敵襲。而如果哨兵不這麼幹,我立馬可以記下來,即便我現在不是糾察,憑我在糾察隊的人脈,呵呵。”
哨兵:“……”
“但其實沒有必要,”斯達特笑笑,“因爲,我真的不是糾察了。”
凱文點點頭,人生常常反思,對自己也有好處。就算改變不了性格,至少也能讓說話更有藝術一些。
兩人轉身繼續往前走,留下哨兵在哪裡稍稍擦汗。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凱文回憶,“曾經在古來德伯爵家裡當家教的時候,我幾乎只要一轉身,古來德伯爵就會站到我背後。你說這會兒他來了,會不會在軍營裡也有這個效果?”
“怎麼可能?”斯達特不屑。
“試試吧,”凱文拉着斯達特猛地轉身,發現並沒有人。再轉回來,還是沒有人。斯達特已經甩手不幹:“你是不是特別無聊,實話說吧,我現在胳膊腿還是痠痛的。”
“但是我曾經的確用這種方式,‘召喚’了古來德伯爵,”凱文堅持,“可能我們兩個人轉的不夠合拍,要不數個數,3,2,1,轉!”
兩人一個向後轉,瞬間就感覺有人已經近在咫尺,幾乎就貼着他們筆尖的位置。兩人同時大駭,下意識的後退一步,開始舉手格擋。這個姿勢幾乎已經是身體反應,都不用經過思考。
定下神來仔細一看,才發現身後也有兩人,一個正式古來德男爵,另一個居然是布萊特將軍。
“將軍!”突見高官,兩人還是急忙敬禮。
古來德和布萊特將軍對視一眼,笑了笑:“反應不錯。”
布萊特將軍搖搖頭:“其實我不太喜歡這種出場方式,不過這是這位……有關部門惡趣味,我算是陪他做了一次。”
古來德笑了笑,隨即直入正題:“凱文,我們兩個也不是第一次認識了。關於這次參謀出征,你覺得他勝算是多少?”
“我該說的,已經在剛剛席上說了。”凱文回答。
“但是你沒有說第二……”古來德也是較真。
“好吧,第二種可能,自然就是大敗而歸,”凱文回答,“實話說,山賊有一千多,如果勝利,必須每個人提四五個腦袋纔可能。最壞的結局,我也不知道。這要看幕後黑手的水平。”
“和我對戰之時,幕後黑手絕對沒有多認真,因爲他認爲拿下我只是時間問題,估計有些手段會保留。而這一次的話……”凱文換個思路,“其實想想幕後黑手的目的,也就能看出一些。如果這次能再拿下第一大隊,雷之騎士團不但元氣大傷,而且名聲大損,連帶效果不可估量。如果我是幕後黑手,就算我手中底牌不多,也會盡力嘗試一搏。”
兩劍聖對視一眼,一時沉默。
凱文繼續開口:“我之所以冒着得罪將軍的風險,當席上講出來,其實也是爲了儘可能挽回那些士兵的性命。如果是軍演,我絕不會多說廢話,不過是吃烤肉罷了。但生命無價,如果我動一下嘴就能救人,那我就不能沉默。”
“兩位都是當世一流高手,可以隨時隨地出現在別人背後嚇人的一流高手。請原諒我的魯莽,我想懇請兩位劍聖前往卡魯迪亞丘陵地帶。唉!我們的將軍太固執,我很遺憾。”凱文朝他們敬禮。看他們這麼認真負責的態度,凱文不由把希望寄託在他們身上。
“那就,去看看吧?”出乎意料的是,這兩人居然真的同意了。
但話音剛落,營門外一匹快馬急速飛馳而來。門口阻攔,快馬直接拿出令牌:“緊急軍務!”說完,快馬直接衝門上跳過。
四人一怔,都覺得事出突然,兩個劍聖直接原地消失。而凱文和斯達特也下意識往歐德將軍那邊趕去。
當凱文和斯達特趕到之時,就感覺營帳內一片死氣沉沉,所有人盯着地上一個木盒子,盒子內放着一顆帶血的人頭。
兩人繞過去一看,卻見是第一大隊長官的人頭,也就是歐德將軍的大兒子。歐德將軍面色呆滯的坐在中間,這打擊的確太大了。邊上古來德伯爵遞過來一張紙。凱文接過一看:“這是送你們的禮物,另外你們的參謀和200多個士兵都在我手裡。我們玩的很開心,哈哈哈哈……警告你們別亂動!不然就弄死他們。三天之後,你們派一個人過來,不允許是劍聖之類的強者!我們可以談談。”
賬內,人人背上都有一絲寒意。
此時另一邊,參謀在地洞裡被人綁在一個黑架子上,這種特殊材質的東西,任憑是他也無法掙脫。而且此時他全身酥軟,居然很難使出力氣。
山賊首領帶着一百多個光膀子的山賊圍着他,對他評頭論足,似乎十分滿意。
“你們想幹什麼?”參謀很緊張。
山賊首領回答:“知道我們是誰麼?我們是小混混、奴隸、無家可歸的窮人、出逃的罪犯、還有那些被社會所不容的人聚在一起的。什麼是社會所不容的人?呵呵。”
“你們,你們……”參謀更加緊張。
“對!實話告訴你,我們中間有30%的人都是基佬!”山賊首領霸氣承認,“也包括我!上次其實我們也俘虜了一些人,他們都很強壯,我們很喜歡。但是爲了戰鬥之時保存體力,我選擇殺了俘虜。我很遺憾。但是今天……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整個山洞都被笑聲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