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山谷中,燈火通明,臨時搭建的教堂閃爍出柔和的白光。空中,那個金光男子全程漂浮,對下面不時提出指導意見,彷彿是在視察工作。而下方,萬餘人行徑瘋狂,但又面色冷靜。他們在和死神玩一個遊戲。
還是那種特質的“魚缸”,凱文曾在收容所的庫房內找到過。“魚缸”只有框架,框架內剛好可以塞下一個人。內嵌魔法陣圖,需要時可以在框架內充滿水流,以保證把人淹到半死。
山谷內水元素充裕,頃刻間“魚缸”已經注滿了水。一個又一個的病人被塞進缸裡,手腳依然捆着,不可能逃出來。根據時間表,憋氣時間長的人會優先進去,憋氣時間短的人稍後進入,保證這裡所有的病人同時瀕死。
凱文的時間是在第一次進收容所的時候記錄的,不過他不是老實人。當時他提前表現出撐不住的樣子,所以時間記錄上也更短。所以如果他們嚴格按照時間表的話,凱文相信自己不會有事。應該吧。
噗通一聲,凱文被塞進“魚缸”,感受那冰冷的水流包裹全身。和別的病人不同的是,凱文至少還懂得提前深吸一口氣。進入魚缸之後,也不掙扎,不浪費力氣,默默觀察,甚至還有心思吐泡泡玩。
但其他病人就沒有這麼幸運了,那種絕望,那種痛苦。就算是神經病人也知道生命的可貴,也有求生的本能。只是片刻,不少人臉色已經變了,劇烈的扭動,氣泡咕咕的往外冒。
凱文雖然肉眼難以縱觀全局,但通過精神力探查,也能得窺大半。閉眼眼睛,這哪裡是什麼牧師祈禱的聖地?這真的是光系法術實驗麼?這真正絕望的掙扎,連行刑場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真的是光系法術的本質麼?凱文不由去思考這些問題,如果照這樣下去,又會發生些什麼?
就在思考間,邊上一個病人已經撐不住,掙扎越來越弱,越來越無力,最終一動不動的飄在了水裡。雙目依然圓瞪,面部猙獰,但全身還是捆着。
“這人……”外面記時的壯漢也及時發現問題,但一看本子,“不對啊,他應該還能再憋半分鐘。”
所長疾步跑來,一看情況:“給他放水!”
壯漢只是在框架上輕點幾下,水流急速消失,人被拖出來。所長蹲下來緊急施救,但片刻之後,還是搖搖頭。
“怎麼會這樣?”壯漢急忙把本子攤開,給大家看,“這時間可不是我記錄的。”
說話間,其他團隊也先後有人撐不住,不少人手忙腳亂開始救人。嘴裡大喊着“你別死啊!”“你平時不是很能憋氣的嗎?”“你搞什麼?”……有的人氣得把時間本子摔到了地上。
這一陣sāo luàn之下,誰還有功夫弄什麼禱告,弄什麼儀式。從場面上也能看得出,他們這一次的實驗,又失敗了。估計失敗原因會歸結於時間記錄不準確?
其實人那是那麼精確的東西?又不是機器。狀態有好壞,如今他們半夜把人綁着拉過來,又是綁着扔水裡。現在的時間和記錄的時間有差距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而且有一個顯而易見的道理,人作死,那就一定會死。
不論是有多好的防護措施,有多少緊急預案。一直遊走在生命線邊緣,那終究會有失誤的時候。一次兩次失誤,可能是偶然,但如果人數足夠多,次數足夠多,那麼失誤就是必然。而此時失誤,就是死!
當然死的不是他們,是實驗材料,是病人!回去後他們可能僞造醫療事故。而實驗,恐怕不會停止!
凱文有些憤怒了,他此時特別想把這些壯漢連同所長和天上飄着的某人,逐個摁到水裡,讓他們也體會一把瀕死的感覺。說起來也奇怪,既然認爲同步瀕死可以習得光系法術,他們自己爲何不進“魚缸”?人越多不越好麼?
那些通過交配來獲得光系法術的貴族們,可都是親自上陣,自己在交配的。難道說怕死麼?那真是一羣廢物。
但很遺憾,凱文認真盤算雙方戰鬥力差距。現場壯漢實在太多了,而且未知的高手實在太多。就算權限也不好使,這裡都沒有魔法塔,不在城市法陣之中。何況即便有魔法塔,這裡也已經不是都城了,權限也有地域限制。凱文的權限也還沒有高到全國通用的地步。
該忍耐的時候還得忍,但這件事情必然徹查到底。對在場死去的無辜病人,凱文只能深表慚愧。僅以一名無神論者的身份,做一些微薄的禱告,希望你們能上到天堂。
“統計傷亡人數,我們先休息一下。”空中,飄着的金光男子終於下令。
所有“魚缸”的水被抽乾,病人暫時得以呼吸。不過他們並沒有被放出來,還是站在框架裡。此時各種哭喊聲,咒罵聲,求救聲從病人嘴裡出來。整個山谷都叫的一片哀嚎。
“把他們的嘴先塞上!”空中,金光男子受不了。
底下的壯漢們手腳麻利,拿着抹布一個個塞住。連凱文這個一句話都沒說的人,也被塞了一團。片刻,山谷清靜了。
“時間已經不多了,大家把統計結果報一下。”金光男子在空中喊。
“無死亡。”“無死亡。”死亡一名!””“無死亡”……一個個團隊的代表人物挨個報數。凱文這次倒是數了一下,總計團隊52個,本次實驗死亡了3個。還算慶幸,看着很多人都不行了,但最後大多數人都救了回來。
等等!凱文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按理說光系法術高超的人在救人上也應該更在行一些。如果有更高強的法師出手,也許這三個人都不會死。而那個飄在空中的人怎麼看也應該是在場的領袖,但剛剛這麼多人出事,他卻還飄在天上沒動。
他究竟是沒什麼本事,被推出來的傀儡?還是姿態高傲,不屑出手?
空中,金光男子還在廢話演講,似乎在試圖分析實驗失敗原因。但灌輸的全是心靈雞湯,並無任何實質內容。
凱文當即決定直接試探。通過契約叫醒小老虎,一人一寵合力,直接施展恍恍惚惚術。
雙方距離很遠,足有一百多米,恍恍惚惚的效力會非常低。但凱文不求傷人,只求試探。
空中,金光男子真講的唾沫橫飛,突然不遠處極微弱的紅光一閃,自己只覺得彷彿被人推了一下。急忙轉頭觀察,卻已經毫無蹤影,彷彿剛剛只是一個錯覺。
“所以我和你們講……那個……”金光男子不在意,接着演講。
凱文心中已經冷笑,這人實力不過如此,要麼就是推出來的傀儡,要麼就是一個大騙子。應對幻術的能力,也看得出他水平如何。凱文興起,索性再來一發恍恍惚惚術!
金光男子又是一停,探頭四顧,還是找不到問題所在。只是這一次,他終於朝這邊飛來。
雖然不知道具體怎麼回事,但大致方向還是知道的。金光男子從空中緩緩飄下,逐個審視這邊的衆人。一衆壯漢們急忙微微躬身,連所長也稍稍低頭,以示敬意。
“你們這裡剛剛誰恍我?”金光男子問。
“啊?”衆人擡頭,茫然四顧。
“誰恍我?”金光男子把目光聚集到所長身上,他掃視這裡一圈人,除了壯漢就是病人。也就所長看上去能發幻術。
所長莫名其妙:“那個?您說什麼?”
“是不是你?”金光男子喝問。
“不,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所長茫然。
啪!所長捱了一耳光。金光男子怒斥:“我不想和你廢話!今天你的病人也死了一個,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那都是因爲你的愚蠢與無能!”
所長低着頭不說話。
凱文倒是趁着近距離,仔細觀察了一下他。全身金光,是衣服上貼了某種金色的金屬片,散發出較強的元素波動,應該是高端的魔法裝備。從他剛剛抽所長一耳光的動作來看,應該不是戰士。
金光男子也不再廢話,訓斥了兩句,轉身開始上飄。風元素聚集,很有規律,近距離觀察下,感覺他上飄的技術更多的依靠他的裝備。
再恍恍惚惚術!
此時距離已經近了很多,威力也大幅增強。金光男子在空中一個踉蹌,差點摔下來。
凱文一恍之後,立刻收回。金光男子怒而回身,就見所長一臉無辜的站在那裡。“法克!”金光男子一聲怒罵,直衝下來,飛起一腳把所長踢翻在地。
所長:“……”他都不敢起來,就這麼半躺着,驚恐的看着金光男子。
“哼!”金光男子這次不敢再天上飛,用雙腿走了回去。走了三步,回頭又瞪了所長一眼。
所長剛剛想爬起來,被他一瞪,頓時一個哆嗦,於是還是乖乖躺好,不敢起來。
“今天時間不多了,大家辛苦了。抓緊回去吧。”金光男子回到教堂前,擡手開始撤掉教堂。
隨着他一聲令下,其他人開始裝車,幾乎所有人都垂頭喪氣。對於他們來說,這一次又白來了,實驗又失敗了。而逃過一劫的病人們,這會兒要麼暈過去,要麼傻不拉幾的。凱文不得不懷疑,這些病人中不少人應該是可以治癒的,甚至有可能原本就是正常人。要不然,每次如果都會死人,那他們哪來那麼多的病人?
rén liú攢動,凱文又被搬上了車。雖然試探出金光男子實力一般,但也難保有幕後的保鏢。畢竟這麼大場面的實驗,沒有一點安保工作是不太可能的。凱文對自己的實力有清晰的認識,知道自己不可能有那種單qiāng匹馬衝軍陣的能力,所以目前只能忍耐。
但不會太久,凱文已經有了計劃。
凌晨4點半,車隊終於回到收容所。這一夜說起來可笑,大家通宵沒睡,把神經病人拉到山谷裡折騰,還折騰死了一個。最大的收穫就是所長吃到了耳光和一腳,仔細想想,誰纔是神經病。
“抓緊時間搬東西,完了後大家早點休息吧。”所長嘆息一聲,“還能睡個一個小時。”
壯漢們搬完東西,把病人放回牀上,卸貨回庫房。一通忙完後,早已又累又困,一起向着所長揮手告別。
所長自己也早已疲憊不堪,打開自己方面,也不洗漱了,直接往牀上一躺。然而剛過10分鐘,砰砰砰!有人敲門!
“誰啊!”所長帶着一肚子的脾氣,語氣極其不善。
“不好了,出事了,所長快來看看。”門外有人說着。
所長一驚,隨即長嘆一聲,還是逼着自己爬起來開門。但門一開,卻見是凱文在外面:“你……”
凱文擡手一推,把所長推進了屋,自己進來反手一鎖,把門鎖上。
“你想幹什麼?”所長緊張。
“有些事我要找你,不過在找你之前,我覺得你欠缺一些毒打!”凱文開口,面色嚴肅,不開玩笑。
所長卻笑出了聲:“你以爲我真的打不過你?”
凱文拔拳相向,所長揮拳迎擊。兩個回合後,所長抱頭蹲在角落:“好吧,我確實打不過你。啊!啊!啊!”
“沒有用的,今天你的壯漢們都很累了,你叫破喉嚨也沒有用。”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