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打了個手勢,無論他是否看得懂:“若事發,望陛下饒父母哥哥一命!”
他並未回答,而是繼續看着她,看着她無力的垂下雙手,絕望的靠回牀上,慢慢閉上眼睛。
然後不知過了多久,疲憊得她終於在絕望中睡着了,雖然睡得並不安穩,仍舊在夢裡的血雨腥風中聽着同樣的一句話:“身爲國死,仲德無憾!”她若死,算的上爲國麼?她寧願死的這樣光榮。
龍瑾蘭俯身,將她瘦小的身軀抱進被子裡,吹滅了蠟燭。
子冉能從牀上下來,太后已經預備回宮。
她匆匆忙忙去了趟書閣,卻沒能如期見到馮公公,辦事的內監說他已連着告假兩三次,說不定連冬天都過不去,就要出宮了。
太監們住的地方子冉總不好過去,而且那樣也太過明顯。而明年夏天,她想也許真的再也見不到那個一言不發,總是安靜做事的老太監。他會時常保持着愉悅的微笑,等待她走進時問候一句:“姑娘又來了!”
回到太后身邊,阮芸幾乎是毫無爭議得被子冉和魚兒替換下來,太后說起,便道:“總沒你們可心。”子冉又想起了爹爹和龍瑾蘭的話。
果如龍瑾蘭所料,太后雖如今也十分器重她,連同闔宮上下對她的尊敬都不同以往,加上元裕已經被龍瑾蘭封了從六品的才人,太后身邊已經只餘下她和魚兒兩個,地位已無人可以撼動,卻並
未將她引爲心腹,幾次子冉分明親自去請了趙德進去,掩上佛堂的門,只將他們留在裡面。
怪卻怪在,龍瑾蘭交給她的任務基本不可能完成了。因爲太后沒有給子冉成爲她心腹的機會,劉常在的案子懸而未決,太后似乎也已經遺忘。
子冉只好繼續從趙德身上下手,憑着病重照顧的藉口,暗中又給了趙德許多好處。
趙德是明白人,子冉病了半個月,太后不僅格外開恩允許她在長樂殿治療,甚至換上來兩三個宮女,竟沒一個稱心的,他已知子冉在太后眼裡無人可以替代,自有她的特別,便愈發也對她上心。
何況如今她已經是太后跟前兒侍寢的宮女,身份地位,彼此心知肚明。
入了冬季,太后的頭痛的老毛病便又時常犯了。魚兒最熟悉,早早得備好了專用的頭箍,子冉格外用心,又請太醫開了方子,以草藥碾碎了放在裡面,散發着淡淡藥香可解煩悶,且有治療作用。
“哀家常說,魚兒,你若是有子冉這股子聰明勁兒,如今就沒有她了!”
那日午後太后又覺頭疼,魚兒忙拿了過來給帶上,正巧子冉端着茶從外間進來,聽到此便只是看着魚兒笑。
魚兒已經爲太后繫好帶子,委屈道:“太后這麼說,便是不要魚兒了,以後只要子冉吧!”
果真太后是十分受用魚兒的撒嬌,如慈祥的祖母般嘆着氣道:“她也有
不如你的,女紅手藝上頭不行,這最不如你的,就是嘴巴了!”
一席話說得魚兒紅了臉兒,只悄悄的看子冉有沒有難過,子冉卻無事,放下茶靜靜的笑立在一側。太后喝了口茶,大約是想起什麼事兒,卻突然道:“哀家似乎有些日子沒見到小李子了。”
魚兒一愣,偷着眼就去看子冉。
這小李子前幾日因太后誇了句機靈就上了臉,竟然背地裡鬧騰着到上頭告了趙德一狀,說他私藏主物,且蠱惑主上。這在太監裡算是極重的罪名了,連太后也牽扯進去。本來趙德是要背地裡收拾他的,偏生他竟然是夏言的人,夏言是龍瑾蘭跟前兒最得臉的太監,趙德竟也拿他沒法子。
不成想隔了幾日,這小李子擡轎輦的時候正趕上雨天,回去就得了風寒,趙德便藉機把他送出去了。
魚兒和子冉自是猜是趙德搞得鬼,可如今太后問起,免不得要回。
可小李子的話本就扯了太后,若照小李子的罪名,太后聽後必然勃然大怒,趙德也逃不過一劫,即便太后爲避嫌,也要疏遠他。她們吃不了兜着走也是可能的。但若不照着說,只怕太后已經聽到了外頭的風言風語,必定有欺瞞主子的嫌疑了。
子冉知魚兒是故意讓她,上前跪在太后腳踏上,打着手勢。
“太后說的小李子可是前兒院裡擡轎子的那個?”
魚兒在旁邊跟着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