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着急,想要解釋的更清楚一些,可又不得章法,我自己都不知道原委呢,又怎麼能說得清楚。
無意間一擡頭,一段過往的記憶,再度衝擊進了我的腦海。
記憶裡,晚霞很亮很亮,我從鄰居老奶奶那裡回來,背後是老奶奶蒼老又慈祥的囑咐,讓我慢一點,不要摔倒了。
我到了樓梯口,果真慢慢的往上爬。
真的是用爬的伸出來的手十分短,也就我現在一節手指的長度,我正奇怪那時候母親怎麼會讓我這麼小就做自己爬上樓這麼危險的事兒,就發現鄰居奶奶家與我家是上下樓的鄰居。
我上樓後,拍了拍手掌,就非常歡快的叫着“媽媽”,一邊跑向了我自己家的房門,可是,等我跑過去時,看到的卻是掉在房樑上,身體隨着吊繩晃晃悠悠緩慢打着圈兒的媽媽。
“唔!”我用力捂住腦袋,突如其來的記憶如同一把破開封印的鑰匙,攪得我腦袋生疼,劇痛過後,我依舊蹲在地上,雙眼望着房門的方向,思維全被驟然恢復的記憶佔滿。
慕錦川發現了我的異狀,飛快上前將我拉起來,想要幫我,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做纔好,我有心想安慰他,可到底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選擇先慢慢消化突然被解封的記憶。
我的記憶裡,我與媽媽共同生活了六年,她斷斷續續的生病,最終在我六歲的時候,丟下了我自己消失不見。
可直到這時候,我因爲角度的問題,突然觸發了曾經記憶開啓的竅門,這才如同黃粱夢醒,明白過來了一切。
母親是吊死的,就吊死在房門口的橫樑上,而我,直面了母親的死亡,也成了我童年時期最大的噩夢。
而母親死的時候,我只有兩歲多不到三歲。
這片筒子樓,纔是我與母親一起生活的地方。難怪我會對這兒眼熟,也難怪,母親會埋怨我不回家,這麼多年沒有來看她。
我的記憶,是虛假的,可是,那時候會是誰,給了我一個虛假的記憶,並且將我送到了A市的孤兒院?而且,還串通了院長,一起騙我讓我以爲我真的是在某條巷子裡被撿到的?
我曾經也想找過我被丟棄的地點,可院長告訴我的地方,與我模糊記得的並不一致,甚至,我將那條巷子的周圍都找遍了,也沒找出讓我稍微感覺熟悉的地方。
現在我才明白,不是我找不到,而是院長告訴我的那條巷子,根本就是用來騙我的!
我沉浸在回憶裡,身體一點一點變得冰冷而不自知,直到慕錦川突然拉了我一把,抱着我靠牆站着,又警惕的將我護在懷裡。
“小心,這兒有些不對勁。”
我回過神來了,乖巧的靠着慕錦川站着,可我倆提防了半天,除了溫度降了些之外,並沒有其他的事兒發生。
我心裡裝着事兒,等了會兒便有些不耐煩了,見慕錦川似乎也奇怪他的直覺出了錯,我乾脆提議,先下樓,我們去找原先
的老鄰居打聽下當年的事兒。
慕錦川應了一聲好,也沒放開摟在我腰間的手,就這麼抱着我準備下去,我走前,忍不住又回了一下頭,擡眼瞧見的一幕,頓時驚得我“啊——”的一聲尖叫了出來。
分毫不差的位置,我母親就那麼晃悠悠的掛在吊繩上,臉色鐵青,雙眼卻大睜着,她臉上掛着笑意,一雙眼睛卻直直的望着我,眼裡滿是不捨。
“小欣……”我又聽到了母親的呼喚,不像前幾次那般,而是如記憶裡一樣,帶着歡欣,帶着無邊的愛意。
“媽。”我下意識動了動腳,整個人都愣住了,“媽,是你嗎?對不起,媽……”
“小欣,你留下吧?”母親隨着繩子晃了晃,似乎有些不捨我的離去,“媽媽好想你啊小欣。”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立馬就點了頭,想朝房門走,卻發現腰間被箍住了,我當即就用上了力氣,想要掙脫慕錦川的手。
“欣欣,你……”慕錦川奇怪的問了我一句,同時也回頭朝房門看去。
就在慕錦川回頭的一瞬間,我母親那雙柔美的眼睛,立馬帶上了猙獰的殺意。
幾乎就在眨眼之間,濃濃的黑色能量,突然就從母親的身體裡溢了出來,我眼睜睜的看着母親化作了厲鬼,看我的眼神再沒有半絲認識的情緒,頓時心中大慟。
母親的腦袋突然從吊繩裡脫離出來,飛速的朝着我撲了過來,嘴巴大張,嘴裡冒出了絲絲淺淡的黃褐色煙霧。
眼看着她的頭顱就要飛到我面前,我腳下一空,被慕錦川拎着朝一旁的走廊外面扔了出去。
我幾乎是那顆頭顱擦肩而過,她想要轉頭咬我,慕錦川的劍卻隨後就到,他只是爲了救下我,因此,在一劍阻住了那個會飛的頭顱後,他立馬跟着我跳了下來。
被慕錦川抱着又跳了一次樓,我捂着胸口,眼淚嘩啦啦的掉。
她還是要殺我。我又哭又笑,抓着慕錦川衣領的手用力到骨節都泛出了森森的白色。
“錦川,你讓我留下吧,我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我期翼的仰望着慕錦川,整個人都奔潰了,“我受不了了,這都是我犯下的錯啊。”
慕錦川臉色極其難看,他狠狠的瞪着我,黑亮的眼眸隱隱有危險的紅色光芒在流淌。
一把握住我的手腕,用力大到讓我忍不住發出疼痛的悶哼。
“夏欣!你想死可以,你以爲那真的是你母親嗎?”
慕錦川的聲音清晰的傳進我的耳朵裡,我微微怔愣住,正想再問,卻被慕錦川甩手扔開,回過神時,他已經拎着劍,再度闖進了我們身後的筒子樓裡。
我頹然的坐在地上幾秒,突然想起來慕錦川進去筒子樓裡的目的,急忙從地上爬起來,快速衝了進去。
等我跑到三樓時,正巧看到那顆飛頭快速繞到了慕錦川的後面,張開大嘴,似乎是想要一口咬斷慕錦川的脖子。
“小心後面!
”我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
那顆飛頭見到我來,立馬朝着我飛過來,巧合的避開了慕錦川的那一劍,再次被慕錦川救下時,他乾脆將我靠牆按在了牆壁上,叮囑道:“不準動!”
說完,他便站在我前方,等着那顆飛頭跟聞到腥味的貓似的,不斷朝着我發動攻擊,再被他幾劍攔下。
久攻不下,那顆飛頭憤怒的張開嘴發出無聲的人嚎叫,黃褐色的煙霧噴出,卻被慕錦川劍上的靈力逼退。
慕錦川手指快速解印,靈力在手指間匯聚,顯然是在準備大招了,那顆飛頭見狀,立即頭也不回的,轉頭飛出樓道外,就連房門口還掉着的屍體,也在剎那間消失不見。
樓道的溫度緩緩回升,那顆莫名出現的飛頭走後,慕錦川也放鬆了下來。
他突然轉身,我倉促之間對上他的視線,立馬擡起雙手捂住眼睛。
“別捂了,哭的都變醜了。”慕錦川沒好氣的道。
“纔沒有!”我捂着眼睛,委屈的辯駁着。
我的手腕被慕錦川碰了碰,刺痛的感覺讓我一時沒忍住,“嘶”了一聲,觸碰我手腕的那根手指立馬收了回去。
我彆彆扭扭的從張開的指縫間看他:“剛纔,是你叫醒了我。”等慕錦川與我對視,我又連忙低下頭去,也不敢看他,“我疼疼也好,省的老想些讓你傷心的事兒。”
我說我想死,甚至讓慕錦川放我去死,這樣的話,我現在想來也覺得心驚,若是換位思考,我必定會一巴掌抽上去,還不清醒就再來一巴掌。
相比之下,慕錦川對我的態度可溫柔多了。
與慕錦川出了筒子樓,我耐不住這我不說話他也不說話的氣氛,好奇問他,剛纔那顆會飛的頭,是不是就像電視裡演的那樣,是修煉飛頭術的降術師。
慕錦川好笑問我:“電視裡演的那種,飛出去的腦袋都是降術師自己的,你看像麼?”
我老老實實“哦”了一聲,心裡卻突然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
“我媽她修煉了降術?!”空寂的廢棄筒子樓內,我驟然拔高的聲音,突兀的嚇了我自己一跳。
慕錦川乾脆不再逗我,他告訴我,我中的的確是飛頭蠻,並不是像我所知道那樣,降術師修煉後可以腦袋離體,飛出十萬八千里外殺人,而是要先確定受術人的氣息。
飛機都需要導航定位,降術師隨意把腦袋飛出去,想要從茫茫人海里找到自己要害的那個人,那也是癡人說夢。
而我就在不久前,親手將我的生辰八字交了出去,還在無意間讓他們拿到了我的頭髮。
也就是說,那顆腦袋的確是那位降術師的,而我認爲那是我媽,則是因爲中了飛頭蠻之後的附帶效果——它會挖掘出我潛意識裡的痛苦,我怕什麼,就會看到什麼。
這種效果是疊加重複的,在施術成功後,我看到了我害怕的東西,越是害怕,我中的降術程度就會越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