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媛脫力般依靠在我懷裡,聲音裡帶着無比的慶幸與後怕,她說,那天大概是那個怪人無心傷她們,或者是不想因爲她們,而壞了他的好事,因此,她跟她同學僥倖逃了出來。
“你和你同學出電梯前,想了什麼?”慕錦川想了想,進一步給了提示,“比如,有想過酒店內到底是什麼在搞鬼麼?”
“呃,就是去抓鬼啊。”米媛說着,竟是直接掏出了她的手機,快速調出一個音頻後點下了外放。
音頻是米媛和她那同學自己錄的,大意就是說明了她們要去酒店抓鬼,要是出了事情,警察也能抓着這個線索,增加找到她們的可能性。
說起這份音頻,米媛十分得意,她說人要膽子大,但她也不是沒腦子啊,要是世上真有鬼,萬一她出個什麼事兒,成了只幽靈,豈不是沒人知道她死了麼,那樣她爸得多傷心啊。
我給了米媛兩道金剛符,並且交代她不要再在外面亂跑,最好和她那同學安安分分的待在家裡,米媛糾結的皺着臉,似乎想要辯解兩句,視線一接觸我身邊的慕錦川,立馬嚇得縮了縮腦袋,賠着笑說她還在上班,先走了有事再聯繫。
送米媛離開後,我返身抱住慕錦川的脖頸,急聲催促他趕緊將箱子拿出來。
慕錦川擡手打了個響指,一直跟着我們上樓的野鬼從半空中現形,手裡抱着的,正是我們剛從韓大爺那拿到的紙箱。
紙箱子跟裝蘋果的紙箱子差不多大,看的出來韓大爺對這箱子的看重,箱子周圍全用塑料膠帶纏了一道,大概是出於做民警的習慣,韓大爺還在箱子上貼了張便籤。
便籤上之後寥寥幾個字,上面寫着:“故人所託,不可拆箱。”這便籤大概是韓大爺怕自己家人發現箱子,好奇打開查看裡面的東西,他故意寫上去的。
箱子打開後,裡面只有一隻鞋盒大小的鐵盒子,鐵盒子表面鏽跡斑斑,二十年的時間,這隻鐵盒子若是依舊光亮如新,大概就會引起韓大爺的驚駭了。
我伸手準備打開盒子,下一秒卻被慕錦川猛地抓住了手腕。
“等等!”慕錦川看了我一眼,示意我退後一點,自己則是拿過盒子,指尖接觸到盒蓋,略頓了頓後,這才揭開了盒蓋。
嚴絲合縫的盒子被打開,露出裡面光亮的可以當鏡子照的鐵盒壁,盒子裡放了許多封書信,我伸手將書信拿走,最下面的一樣物件,驟然出現在了我眼前。
那是一個小小的布包,布料是現在很爛大街的“的確良”,在二十年前,那樣的布料還屬於“高端市場”。
布料包了好幾層,我耐心的打開,布包裡存放着的,是一張薄薄的證件,以及一對年輕男女的合照。
熱烈的愛情經過主人的刻意遮掩,最終從眼神裡透出來的,只有含蓄的默默情深,那對年輕男女肩並着肩,一身嶄新的衣服,色調一致,倒也隱隱合上了後世“情侶裝”的說法。
大紅的喜慶顏色在那張薄薄的
紙上勾勒出好看的花紋,正楷的“結婚證”三個字,端端正正、無比清晰。
這的確是一張結婚證,沒有現在的結婚證那樣精緻小巧,二十年前的證書,只是一張特質的紙而已。
證書是全手寫的字體,兩位新人的名字一筆一劃、帶着寫下字體的人的書寫習慣,比起現在機器打印出來的字體,莫名多了幾分真誠與慎重。
新郎:夏天;新娘:欣雨晴。
原來我父親叫夏天啊。
按照長相來說,我綜合了我父親與母親的特點,我父親長得挺英氣的,而我母親則是典型的江南美女,柔美的感覺簡直撲面而來。
至於我……
慕錦川誠懇的評價:“欣欣,你綜合了你父母的優點。”
我默默點頭,是啊,可惜兩者糅合在一起,反而變得不像那兩位一樣出衆了,單獨拿出來似乎挺好看,但是湊到一起,就顯得平凡也就是個清秀。
不過,這布包裡的東西,卻讓我百般疑惑起來,不是說我母親未婚生子麼?這張結婚證的登記時間在我出生之前,當時流言漫天的時候,母親爲什麼不解釋呢?
“欣欣,你看這兒。”慕錦川伸手拿過了那張合照,照片上我母親穿的正是我多次看到過的那件連衣裙,我父親站在她身邊,眼神裡滿是笑意。
那時候的人並不如現在開放,就算是夫妻,也不會在外人面前表現得黏黏糊糊,父親單手扶着母親的腰,母親則是羞澀的微微低垂着頭,纖細的指尖輕輕捏着父親的衣角。
我順着父親的視線往下,落點是母親平坦的小腹。
我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那,那時候我媽已經懷上我了?”
“先放着,我們看看這些信件。”
那張照片上母親的肚子並不顯形,慕錦川很快放棄了與我一起尋找線索的舉動,而是拉了我一把,與我一起在牀上坐下,視線落在了我拿出來的那一摞信封。
信封上的字跡一柔和一鋒銳,我與慕錦川將這些信封依着字體分類,之後才小心翼翼的拆了信封,看起了裡面的書信。
信件裡,記載的是我的父母相識之後,彼此間的通信,這些信件裡,也見證了他倆從一開始的陌生人,到最後相知相愛的歷程。
感受着字裡行間心意相通的默契與愉悅,我有些失神,父親那麼愛我媽媽,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然是媽媽帶着我獨自來到B市,開始艱難的生活。
慕錦川似乎也頗有感觸,他若有所思的放下書信,轉而再次拿起那張照片,看了許久之後,他突然起身,走到放盒子的桌子前,仔細研究起了那隻鐵盒子。
“怎麼了?”我有些好奇,等我走過去時,慕錦川已經放下了盒子,曲着手指在盒蓋上敲了兩下,之後,靈力凝聚在指尖,並指一揮,盒蓋邊沿的薄薄一層鐵皮,就被他削了下來。
“還有一封信?”
盒蓋被削出的橫截面,並不是實心的
,裡面的縫隙裡,藏着的是一份摺疊起來的紙張。
那是一封母親留給我的信。
“親愛的欣欣寶貝兒……”
“咳咳,那個,等我先看完。”剛看上第一眼,我被那句十分親熱的開頭驚了一跳,差點嗆到自己,忙不迭的拿着信件站起身,頂着慕錦川打量的視線,慌忙跑到了窗戶邊。
信件並不長,那上面的字跡似乎有些潦草,彷彿母親在寫信時,十分怕時間不夠似的。
母親在信裡說,自我出生後,她就一直帶着我逃亡,沒能給我好的成長條件,是她最大的遺憾。
“欣欣寶貝兒,命格不是你可以選擇的,你是爸爸媽媽的驕傲!
不過媽媽可能沒法陪着你長大啦。
你要記得,要是有一天媽媽死掉了,那一定是那些壞人的錯,因爲寶貝兒你的血很特殊,特殊到這世界上的壞人,都會對你無比覬覦,甚至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想要得到。
……
寶貝兒你的血會引來很多威脅你生命的東西,是你父親留給你的護身符,才能遮掩你血液的氣息,讓我能帶着你四處逃亡。
護身符的保護有一定的年限,到了時間就會失效,媽媽一想到你到時候會面臨的險境,就心塞塞……”
母親的話讓我心裡很是酸澀,我曾想過她知道真相後,會覺得我害了她,可這封信卻告訴我,她早就知道我的克母命格,甚至特意留下遺言安慰會爲了命格傷心的我。
“九八年那會寶貝兒這詞很流行嗎?”將信件遞給慕錦川,我疑惑的小聲問他。
我母親死的時候是九八年,而在我的感覺裡,寶貝兒什麼的,從老一輩的人嘴裡說出來似乎有些違和了。
慕錦川隨意的回覆我道:“不算大衆,但也有人會這樣叫。”他快速看完整篇書信,臉上的表情有些費解。
“怎麼了?”我下意識看了眼信紙,視線落到這張款式十分老舊的紙張上,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
“對啊!寶貝兒這詞不確定,但我媽怎麼會說心塞這個詞?”
心塞這詞是網絡流行詞,九八年,電腦都還沒走進千家萬戶呢,更何況“心塞”這詞語,還是近幾年才流行起來的!
我下意識的懷疑起了這封信的真實性,可是這封信裡母親對我的擔憂卻讓我不想那樣去想。
母親知道我血液的特殊作用,讓我一定要小心身邊的人,並且擔憂護身符失效後我的處境,這間接說明她並不知道慕錦川在我身邊的事。
要說這是僞造的,那人怎麼可能弄出這封有着漏洞的信?難道,“心塞”一詞是僞造的人一時寫順手了忘記了?
發現這封信後,我一直在心裡想着這個問題,同時,那句“小心身邊的人”,也如同警鐘一般,不斷在我腦海裡迴響。
換個方向想,如果寫信的人有意識告訴我,TA知道慕錦川的存在,那句提醒,指的人就是慕錦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