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藍勝平和他妻子已道完他們和藍玉之間的事,我也稍稍透露了些關於我和藍玉之間的事,例如他從惡匪刀下救下我的性命,其他我不便透露,畢竟讓他們知道太多亦不好。
藍勝平聽完也僅僅是認爲藍玉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纔會爲藍玉做到如此。
在他們臨走前,我忍不住跟他們道一句:“保重,希望還能再見到你們。”
“不蠻姑娘,我倆如今就在鳳陽山上隱姓埋名,姑娘若不嫌棄,可改可日登門拜訪。”藍勝平看似已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秘密道給我知,如此亦證明他對我的信任。
只不過,他倆太過輕信於人,容易吃虧,於是我在他們離開時,好心提醒:“下次切記勿隨便道出自己的秘密,雖我們都清楚藍將軍的爲人,但當今皇上可不是這麼看的,他既然下旨要誅連九族,事件一日不平反,你倆一日都還是餘孽共黨,曉得了嗎?”
藍勝平聽完露出萬分感激:“多謝姑娘提醒,我夫妻二人一定謹記於心,姑娘的大恩大德望他日有機會相報。”
“客氣了。”我搖頭擺了擺手,之後目前他倆離開。
如今能知曉藍家尚有後人,我便放心了,元天真是可恨,居然誅九族,這如此血海深仇,我怎能就此袖手終老。
他欠我和藍家、葛家的,不管過去多少個春秋,我都不會放棄,誓要讓他還回來!
他若輪迴重生,我會繼續追着,他若做鬼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我便追到十八層地獄,煎他皮,折他骨,讓他上刀山下油鍋,走火火,滾針牀……要他挫骨揚灰,永不超生!
帶着滿腔的恨火,踏上前往天水城的路途。
去的路上,之前跟我從京城到鳳陽城的男人,在藍玉陵墓做好的那天,他已跟我分道揚鑣,自行先回京城。
鳳陽城距離天水城半個月左右路程,如今已進入大雪紛飛的季節,他懷抱的溫度此生我再也無法再感受,以至令到今年的冬天分外的寒冷,冷得我的心都像凍結了。
天地間似迴盪着無盡的孤寂與哀傷,刺骨的冬風蕭蕭,長路漫漫,盡頭已無我等的人,亦無等我的人……
我的漫長等候,從未設想過會等到今日的惡果。
曾經沒有歸期的等候,至少他還在,我還能等,就算要等上一輩子,只要他還存在,我都甘願去爲他待到終老。
可他卻不在了……
已不在了……
最後連他的魂魄去向都無從得知。
楚力和張大全說藍玉和葛明在斬首的那天,魂魄在刀落下的一刻氣息消息了,不知被誰做了手腳。
地府那邊亦無藍玉和葛明的消息,死亡錄上已刻出他們名字,可魂魄至今下落不明,從斬首至今,已近三個月之久。
他們的魂魄去了哪裡?
是誰帶走了他們的魂魄?
目標是保護,還是傷害?
會不會是元天狠心到要把他倆都灰飛煙滅了吧?
可元天的目標是藍玉,若真是我所猜的,葛明對他有何作用嗎?
這個答案,我到天水葛家老宅後,得到了答案,一個我始料不及的真相。
我是臘八後的第三天抵達的了天水城葛家老宅,宅的正門,掛着白燈籠和白花白綾……
我不知道葛家裡除了葛明之外還有誰遇害了……如今我遲了這麼久才找他們,不知他們會不會怨我,因爲我一直只顧着藍玉的身後事,當時對葛明疏忽了……
若是他回魂得知,一定會很傷心。
想到這,我鼻子就酸得掉下眼淚。
因爲這些事情全因我而起的,我就是個禍害,若不是我就不會死那麼多的人……
藍玉和葛明都不會死——我一直都認爲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當手逆天行事所造成。
走進葛家大門,我抱着負荊請罪的心理準備進去,進門時我看到了朱權滄桑頹敗的精神面貌,他紅透的雙眼,令我心裡的內疚如漲潮的海藻般瘋長,將我緊緊纏繞。
朱權看到我的剎那,先是愣住,好一會纔回神,擦了擦眼睛,跟着激動地伸手過來想握住我柔荑,動作做到一半又止住縮了回去說:“三少夫人,您可回來了,大夥都很擔心您……三少爺……三……”說到葛明,他老淚縱橫,沙啞的聲音已泣不成聲。
“朱伯,對不起……”對於葛明我真的很抱歉,除了對葛家說這三個字,我已不知該如何謝罪。
葛明死得是那樣的冤,明明跟他都沒有關係,爲何會被捉去了?
“三少夫人……您不必道歉……也不必內疚……是那狗皇帝昏庸……那藍將軍和那一萬多的人也死得冤……我們家三少爺……三少爺啊……”朱權邊說邊用袖子拭去滾滾滑落的清淚。
這時,兩個丫環繞過長廊背,走到我和朱權附近,看到我身影,趕緊過來關切問候,跟朱權一樣,提到葛明,她倆就泣不成聲。
我和他們三人站在門口,哭了小會,才稍稍平息下來,朱權和兩個丫環帶我去孃的廂房,聽說她自從葛明斬首那天,便一直病到今,久久不見好轉,說是心疾難愈。
老宅如今物是人非,我咬緊牙,想要忍住眼淚裡洶涌的淚水,可已找不到止住它的法子,因爲心已痛到我窒息,那麻木的四肢,彷彿我已是行屍走肉。
丫環推開孃的廂房門,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鼻而來。
我跟着她倆朝她榻邊走去,丫環來到榻邊,小聲給娘提醒說:“夫人,夫人……三少夫人回來了……”
“吉祥?”娘原本躺在榻上的,聽到丫環的說我回來了,她立即有了反應,兩手肘想支撐起虛弱消瘦的身板子,我見着連忙上前一步,扶她起來。
“娘,是我……對不起,我回來晚了……”我喉嚨已哽咽得火辣辣的痛,說話聲音沙啞。
“吉祥……你能平安回來就好……”娘握住我的手,泣不成聲,我咬住下脣極力忍着自己的淚水,看到娘這般,她什麼都不知情,倘若她知道葛明是被我害死的,她一定會恨死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