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突然亮起了一隻蠟燭!
蠟燭的火光搖曳着,我終於看清楚了,那是一個黑瘦的中年人,他的下巴留着一撮鬍鬚,臉上有一道刀疤。看起來十分詭異。這間屋子十分簡約,只有兩個沙發,一個茶几。那中年人就坐在一張沙發上。
我說:您是刀爺?
中年人點了點頭說:你是誰。
我說道:哦,是我的一個朋友讓我來的,他說找您拿一樣東西。
他皺眉疑惑的看着我,問道:你朋友是誰?拿什麼東西?
我趕緊掏出來那隻手機,說道:我朋友是陸危,哦對,你看,他說讓我拿這個給你看。您就相信了。
他一看到那個手機,臉色就變了,驚異的對着光看了半天,他表情緩和地說:來吧,小兄弟,進屋裡說。
我進去了。他對我說道:小兄弟,來,請坐。
我猶疑地過去坐下了。那個刀爺拿了一支菸遞給我,說:小兄弟,怎麼稱呼啊?
我接過來他的煙,答道,我姓丁。
接着,他竟然掏出來一盒火柴,他劃了一根火柴,給自己點上煙,然後把火柴遞給我,說:丁老弟,多關照哈。
我連忙擺手說不敢當不敢當,然後又問道:不過刀爺,您這店怎麼在鬼市上一問,都沒人知道呢。
刀爺笑容僵了一下,說:我的生意是比較特殊,這個……不提也罷。
他這麼說,我也不好再追問了。又想到陸危,滿肚子的疑惑不知從何問起,心裡乾着急。
他突然說道:那啥,丁老弟,我問一句哈,你跟陸危兄弟,你們是什麼朋友?
沒想到他主動提了,我趕緊說:我倆是大學的室友。我們在學校關係很好。
他一聽大學兩個字,眼神一變,但馬上又不動聲色地笑呵呵說:哦,是這樣啊。
我心裡覺得有點不對勁。
“對了,陸危這趟讓我來,是讓我跟您取一樣東西。但沒跟我說具體是什麼。刀爺您應該知道吧?”我說道。
刀爺點了點頭,笑道:是,我知道我知道,不過是這麼個情況,小兄弟,現在他要的這東西,你要是拿的話,得自己去取一趟。
我說,去哪裡取?
他說道:解放橋頭有一棵大槐樹,槐樹那邊,有一口枯井,那東西,就在那口枯井之中。
我一聽,居然要下井裡去拿!不禁開口問道:那是什麼東西?爲什麼要放在枯井裡?
他露出了詭異的微笑,說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又被人矇在鼓裡了。這感覺很是不爽。我狠狠抽了口煙,說道:“刀爺,那您能不能告訴我,現在陸危他究竟是死是活?”
說完,我緊緊盯着刀爺,要說關於他的店的秘密,人家不願意說,我也沒什麼可問的。可是關於陸危的這些事,我根本不知道陸危在當地還有什麼家人朋友,陸危的妻子又神神鬼鬼,讓我沒法信任。這是除他們外唯一一個認識陸危的人了。我必須從他這得知一些陸危的事情。哪怕是假話也行。比什麼都不知道強。
他抽了口煙,突然說:小兄弟,我就跟你實話說了吧,陸危他現在既沒死,也不算活着。”
我有些畏懼地看着他,說:那他是活死人嗎?
刀爺一雙眼睛深邃的盯着我,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說:你知道陸危爲什麼選擇讓你來找我嗎?
我馬上回答道:不知道!
“他找你,是因爲他信任你。”刀爺說道,“實話告訴你吧。陸危出事,其實是因爲他老婆在暗中設計的!她害死他,還想讓他永世不得超生!今天是他的頭七,加上陰曆七月半,所以他才能還魂。今天就是最後期限了。只有你取回來那東西,才能救活他。”
我驚詫至極:怪不得棺材會被那女人釘了起來!
刀爺熄滅了煙,說道:救人的辦法,我現在已經告訴你了。能不能救你的好朋友,就看你自己的了。
我出了巷子,走到鬼市上。路上人更少了,這時候起碼有十一點了。
我走出鬼市,在街上等出租車。我要去他所說的那座橋。
現在也許只有我能救陸危了。一想到陸危還在那棺材裡等着我,不禁心裡十分焦急。
如果他的屍體被那女人劈了剁了怎麼辦?他應該還有別的家人阻止的吧?
陸危此時性命堪憂。他不僅是我大學時代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此生爲數不多的好朋友。他這人又不愛交際,說不定只有我這麼一個朋友。此刻我們好不容易相見,他又將自己性命託付給我……
我情不自禁地握緊了拳頭。我必須把他救回來。
終於,一輛出租車來了,我立刻上了車,跟司機說:去解放橋。
司機一怔,說:去不了。
我說:咋了?修路嗎?
司機看着我,說:你是外地來的吧?我跟你說啊,不是修路,不管什麼車,晚上只要一到快十二點鐘的時候,就沒有從解放橋那邊走的。我給你帶到濱河路交叉口,你自己走過去,估計也就兩三百米距離。行吧?
我說:行是行,關鍵這個規矩什麼意思?
司機一掛檔,開動車子,說道:看你是外地來的,我就跟你講講吧,這解放橋頭啊,以前是菜市口,砍頭的地方!這地方陰氣特別重。車只要從那邊一過,就會出事。晚上你自己去看吧,一輛車都不會從那兒經過。連公交車都不走。
這是我來到這個城市以後聽到的第二個禁忌之地了。而且都來自出租車司機。我心想,今晚聽的鬼故事也真是夠多了,這故事算不得什麼瘮得慌,很多城市都有這種傳說。
我心裡琢磨着自己的事情。淡淡地回了句:嗯,這是挺邪門的。
司機從變速桿那邊拿出一份報紙,又繼續說道:這不,前幾天,有個男的不知怎麼的,好像還是本地的,也沒喝酒腦子也沒問題,大晚上的開車跑到解放橋了,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嗎?結果,硬生生撞到路口一棵大槐樹上面,車毀人亡。這兒有,你自己看看。
我抓起那張報紙看起來。這是一份本地報紙,我攤開找了半天,一則報道的一行字映入我眼簾:“今天凌晨,本市一陸姓男子在解放橋駕車行駛時發生意外,後經搶救無效後身亡。”
報道旁邊配了一張現場的圖,黑白的,陸危的那張臉打了馬賽克,躺在擔架上滿是血跡,這張圖讓我感覺渾身寒冷。我感覺彷彿聞到了血腥味道。
司機自顧自的說着:這人有時候吧,不信點邪還真不行,反正我們本地人,都多多少少相信點鬼神之說。所以我們這地方,燒香拜佛什麼的,也特別盛行。
我疑惑了,爲什麼刀爺要讓我去陸危出事的這個地方?是巧合嗎?
到了以後,我就匆匆下車了。一下車,遠遠的就可以看到那座橋。司機還給我指了一下。
濱河南路上幾乎沒有什麼人。我沿着濱河南路朝着橋一路快走,這座橋的橋頭真的掛了警示牌,上面寫着,事故多發地帶。看來司機還真沒騙我。
很快到了解放橋,橋的那頭,果然看到一棵大槐樹,槐樹旁邊,有一口古井。
我過去趴在井邊往裡看了看。井裡面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到。我掏出了手機,打開手電筒往下照了照。
井裡面極爲幽深,一眼看不到底。井壁竟然有用來攀緣的梯子。不過這梯子有點險。
我的一隻手還拎着一塑料袋金元寶紙錢什麼的,我想,乾脆先把這些給姥爺燒過去吧,希望能求得姥爺保佑,別再出岔子了。
我走到橋頭的路口,勉強算是十字路口,地上有幾攤別人燒的灰,被粉筆畫的線圈着。我從一攤灰旁邊毫不費力地找到了一顆粉筆頭,我在地上劃了個圈,然後把那些元寶什麼的都扔進圈裡,從口袋裡掏出來火機。
我努力回想着姥爺生前的音容笑貌,突然有些感傷,時間太久了,他的樣子我已經淡忘了。我拿起一沓冥鈔,點着了,都是一億一億的。我把它扔進那個圈子裡,不一會兒,所有的東西都陸續燒了起來。
我慢慢坐在地上,看着那堆火,從口袋裡掏出煙點上了。我心說,姥爺啊,你走的時候丁昆還太小,不懂事,現在好不容易長大了,您也走了,沒能孝敬您,這些元寶您先花着,不夠了我再給您燒啊!
火焰越燒越旺。我從旁邊撿了根樹枝,攪了攪那些灰,把底下沒被燒到的都翻上來,突然風一陣衝我,我不禁咳嗽起來。趕緊躲到背風的一邊,繼續挑着灰。我說道:姥爺啊,丁昆是不是有啥做的不對的地方,惹到您不高興了?有的話您就拖個夢告訴我也行啊。
然而什麼情況都沒再發生了。紙別墅跟那些元寶冥幣,一起在火焰裡慢慢變成一攤灰燼。我等待的昭示沒有出現。
我呆呆看着那攤灰燼。
我甚至想,我這一晚上其實都是在做夢罷了。一想到這個,我突然強烈的想要醒來。我還掐了一下自己,有點疼。
“能不能救你朋友,就看你的了。”我耳邊突然迴響起這句話。這是刀爺在那小屋裡跟我說的。今天是陸危可以復活的最後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