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陵:
見字如面, 上次你給的藥材已經全部用完了,崖州百姓們會感激你的。
蘇蘇幾天前來信說她女兒滿週歲了,很可愛。其實我想去看看她, 可是西域實在太遠了。對了, 今天見到崖州的梨花了, 比京城早了半個月呢, 我藥廬的外面就有三株梨樹, 我讓吳大哥給採了一籃子,打算等會兒試試看能不能釀成梨花釀。不過,我從來沒釀過酒, 實在不抱什麼希望。
好了,我要去試試釀酒了, 就到這裡吧!
阮阮
德孝三年三月十八
迦陵:
見字如面, 梨花釀我做好了, 可是吳大哥說是像在喝醋,我很慚愧, 就不荼毒你了。等我練好了手藝再給你嚐嚐吧。宋九今天來看我了,我教了她鍼灸,她說她想試試能不能治好李青山的腿。我看她很認真呢,她還告訴我,下個月請我喝他們的喜酒。
有時候我就在想, 如果沒有十三年前的那一場糾葛, 我們會是怎樣的?宋九會認識李青山嗎?我又會不會認識你呢?
很奇怪的問題對吧, 可是我最近很煩, 江南的雨季太長了, 我的藥材全發黴了。
阮阮
德孝三年五月二十三
迦陵:
見字如面,我接到小七的喜帖了, 替我向他們道喜,這邊我收治了三個病人,實在走不開,隨信附上的是我的賀禮,你不準打開偷看,直接交給小七就好了,我想他會感激我的。
對了,梨花釀我又開始做了,想必今年應該可以好些了吧。
阮阮
德孝四年三月十六
迦陵:
見字如面,外面下雪了,我沒想到在這江南水鄉的冬天還能下雪。不過與京城不同,雪沒有那麼大,也存不起來,天地間只有一點零星的白色,風也沒那麼割面,窩在火爐前翻話本子,真的很愜意。
吳大哥打了野豬,分了半個村子的人,我們今晚吃烤野豬。其實我更懷念那個時候的烤野雞。
阮阮
德孝四年十二月初三
迦陵:
寫這封信的時候,我很矛盾,渙兒來信告訴我說他想要個嬸嬸了。
而隔壁的李大娘說,她要給我做媒。
阮阮
德孝五年六月初三
韓迦陵站在窗前翻動着這些信件,翻到最後一封時,嘴角含笑,很是舒心。
他想,有些事情,該是一個了結了。
“喂,你是誰?”阮樂言抱着大大的藥匾站在院中看着籬笆外的男人,由於近日國喪,那男子只一身素白長袍,手握摺扇笑得溫良。
“姑娘,在下韓迦陵,打擾了!日頭甚毒,可否讓在下進去歇歇腳?”
“哦,好吧,你進來吧!”阮樂言忍着笑說道。
“嘩啦……”一聲響動,阮樂言蹙眉:
“吳大哥,麻煩你去把咱們的梨花釀拿出來,我要請這位客人喝酒!”
“啊?哦……好好好……”吳逸少忙不迭的點頭,轉身進屋了。
“他這些年倒是老實了不少啊!剛門口那個小女孩兒,是他女兒?”韓迦陵一撩袍腳,在院中的梨樹下的桌子邊坐下了。正午的太陽立即被濃密的樹蔭遮住了,一片清涼。
“對啊,剛三歲,當初你們都走了,可是隻有他找到我了,帶我來這裡,他娶妻生子,我經營藥廬。這些年,要不是他,我肯定不知道過得怎樣呢!”阮樂言一邊繼續整理着院中的藥材一邊說道。
韓迦陵搖搖摺扇,笑了:“你這是在埋怨我嗎?”
阮樂言的動作頓了一下,她緩緩道:“我沒有埋怨你,當初,是我自己想不開,如果我當時能理智一點,也許,今天我就在後宮裡稱王稱霸了,你說是嗎?”
韓迦陵沉默了,他合攏扇子道:“兩年前你還沒想通,如今怎麼想通了?”
阮樂言翻了個白眼道:“那個時候,你千里奔襲的來找我,還搞得跟我拋棄了你一樣,我當然不能示弱。你走後,朝辭帶着她家小白就殺來了,她說:‘阮樂言,做人要有良心,那件事你從頭到尾經歷過了,你平心而論,他算是跟你有仇嗎?’於是,我就捫心自問了一下,然後我的心告訴我,阮樂言,你在自作自受!”
“呵呵,可是現在,你想去後宮稱王稱霸都不可能了。晚啦!”
“對啊,我的心上人似乎殯天了呢,我是不是該渾身縞素的去皇陵哭一把呢?”阮樂言站起身歪頭笑道。
“那到不必了,那位說,你以後就跟着那個叫韓迦陵的窮光蛋過一輩子吧!”韓迦陵站起身,張開雙臂看着阮樂言。
阮樂言笑笑,走過去,輕輕將自己靠在了他懷中。
久違的香氣讓阮樂言很舒心,如果不是那突如其來的一聲驚叫,也許他們會就這樣抱到太陽落山了。
阮樂言擡頭看着傻呆呆的吳逸少,他端着酒罈子滿臉尷尬:
“你們……你們繼續……酒在這裡,我走了!”說着一溜煙的抱起籬笆邊探頭探腦的小女孩跑掉了。
“呵呵……”韓迦陵看着吳逸少的背影笑得意味深長。
“你笑什麼?”阮樂言挑眉,韓迦陵這種笑法,狡猾得像只狐狸。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那個女孩兒,該有個孃親來照顧照顧了!”韓迦陵眯了眯眼睛說道。
阮樂言不自覺的抖了抖,她看着吳逸少一顛一顛的背影,心中有些發毛。
“阮阮,這就是你釀的酒?”韓迦陵打開那個黑黝黝的罈子,疑惑道。
“是啊是啊,嚐嚐吧!”一說到酒,阮樂言立即來了興致,轉身取了兩隻碗,拎起酒罈子淋漓的倒了兩碗。
韓迦陵端着碗看了看,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
“阮阮,這……這就是你今年的新釀?”韓迦陵面色古怪的說道。
“是啊,不好麼?”
“不是,你嚐嚐吧!”韓迦陵繃着臉說道。
阮樂言狐疑的端起碗嚐了一口。
“噗……酸死了!怎麼回事,明明那天吳大哥說很好不酸的啊!”阮樂言跳腳。
“咳咳……”韓迦陵打開摺扇,搖了搖,說道:“其實,吳逸少,真的很辛苦……”
“你什麼意思?”阮樂言有些抓狂。
“沒什麼,真的沒什麼,唉唉,阮阮,疼啊……”嬉鬧的聲音傳了很遠,躲在溪邊的吳逸少聳了聳肩,他暗自慶幸,也許今後終於不用對着酸酒說好喝了。
彼時,夏日靜好,歲月如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