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 難做是先生,叵測是人心
說實話,我當時真的是被他猙獰抓狂的表情和一板一眼的語氣給震驚到了,同時,我也是一陣好奇,不知道吳正乾到底是做出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以至於他如此仇恨吳正乾。
於是我朝他道:“那麼,你先告訴我,你這麼恨他的原因吧,他對你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事嗎?”
吳雄風點了點頭道:“可以,只要你聽我說完一個故事,你就知道他是不是人渣,他該不該死了。”他頓了頓之後,就在棺材板上坐了下來,接着,就向我講述了起來。
原來,故事是這樣的:
話說,在二十五六年前,在湘西瀘溪縣外五六十里的地方,有一個村莊,名喚元輝村,村中有一個陰陽先生,姓鬱、名斯達。鬱先生年過半百,大半生都做着趕屍的生意。在瀘溪一帶,他一直都幫着那些客死異鄉的死者,讓他們返歸故里。而且他心腸很好,十分憐憫那些亡者的思鄉之苦,所以每次接了活計,不論報酬多少,從來都不拒絕的。
話說那一年,元輝村大旱,赤地方圓十數裡,以至於周邊的幾個村子的莊稼也都是顆粒無收,連續一年滴雨未下,人們沒了餘糧,過的都苦不堪言。不過後來,當地人也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村裡出現了旱魃的事兒,就吵吵把火地在周邊尋找了起來。
當然,剛從外面走腳回來的鬱斯達鬱先生也聽說了這個謠言,當然他也不敢否認這個可能,於是也幫忙找了起來。沒想到他回來才一天,還真就被他找到了一個比較特別的墳頭。
話說那個墳頭的周邊的黃土都乾的龜裂,可是那墳頭卻全是黑色的溼潤的黏土,頂上還長着一撮青青的綠草,水露充盈。鬱先生一看到這座墳,心中就斷定這墳中生出了旱魃。
因爲墳前無墓碑,所以他趕緊回到了村子裡,問那座墳是誰家先人的,可是沒有人認。然後他就告訴村裡人,就是那座墳出了旱魃,才導致他們村和周邊的幾個村都受了旱災。
當時村裡人一聽都嚇得不輕,連忙問鬱先生怎麼辦纔好。鬱先生便讓大傢伙先不用擔心,那旱魃還並沒有完全成妖魔,所以還能降服,於是就讓村裡的一些膽大的年輕人帶着鋤頭、麻繩和煤油等物隨着他又去了那座墳前。
他費了好大力氣,才終於說通了人們挖墳。很快,那座墳就被挖開了,下面有一副黑漆漆的大棺材,當人們把棺材打開一看的時候,全都嚇得面色發白了。
話說那棺材中的屍體是出奇的醜啊,渾身黑乎乎的,乾癟的不成樣子,棺底還有一層黑乎乎的油膩膩的臭烘烘的黑水。屍體半泡在那黑水之中,但是他渾身的如牛一樣的黑毛卻都露出來了,還有那指甲也有好幾寸長,頭枕在腐爛的木枕上,一張嘴巴大開着,兩腮無肉無脂,那白花花的又尖又長的牙齒看着就令人揪心無比。
在場的人一見到這怪物,就紛紛問鬱先生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旱魃了。鬱先生當時也是嚇得不輕,也不和衆村民多加解釋,就讓大傢伙一起幫忙,趁死屍還未屍變,必須將它摁住,他來做法燒化才行。
可是啊,當時的衆村人們好像是被那怪物給嚇壞了,任由鬱先生如何請他們幫忙,他們就是沒有一個願意下坑幫忙摁住死屍。
鬱先生有些無奈,只好自己動手了。他拿起鋤頭和麻繩,就跳下了坑裡,準備先用鋤頭把死屍的身子勾起來,然後用麻繩捆起來,最後再做法燒他。
可是,令鬱先生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一跳下墳坑裡之後,突然那些站在坑上的人們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快潑油,燒死他,不然,咱們整個村子的人都沒有活路了。”
這話一喊出來,所有人都慌了神,接着便將事先備好的煤油全都朝坑裡潑去,不僅潑在了棺材中,也潑在了鬱先生的身上。更要命的是,鬱先生正想從坑裡爬上來,不知道誰一棒子又將他打下去了,然後,人羣中又不知道是誰丟了個火草把子進去了。突然之間,熊熊的大火從棺材裡沖天而起,不僅燒着了死屍,也燒着了鬱先生。下面,也就傳來了鬱先生的慘叫之聲。
那鬱先生就像是一個火球一樣,在坑裡是又滾又爬,不斷地掙扎着,也不斷的哀嚎着。可是,站在坑外的村民們卻都冷言地看着,沒有一個人願意上前施救。
就這樣,大火足足燒了兩個多小時,鬱先生和那個還未屍變的旱魃一起被燒的屍骨無存;也就這樣,鬱先生爲了除旱魃救百姓,卻被恩將仇報的百姓給害死了。
如果在場的人是毫無人性的話,那麼未曾前來的那些村民們也是毫無人性的。
話說,鬱先生一生未娶,也無有子嗣,不過在這年,他在外走腳的時候,卻撿了一個男娃,取名苦苗兒。那苦苗兒尚在襁褓之中。那天鬱先生帶着村人們去收服旱魃的時候,苦苗兒就留在了家裡,當時在村裡的人趁鬱先生不在家,便將苦苗兒扔進了大山裡,讓他成爲野獸烏鴉的盤中餐。
講述到這裡的時候,我明顯地看到吳雄風流出了眼淚,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情到深處難自禁。所以,他講述的這個故事,我相信是真實的,可能跟他有着莫大的關聯,不然他怎會如此傷心。
吳雄風朝我道:“故事中的苦苗兒就是二十五年前的我,你相信嗎?”
聽了這話,我當即就吃了一驚,果然和我猜測的差不多,於是我又問道:“那你當初是怎樣活下來的呢?講了這麼多,好像和吳正乾根本就八竿子打不着啊。”
吳雄風道:“是吳正乾把我從山裡抱走的。”
聽了這話,我就更加的疑惑了,於是又追問道:“原來是他救了你,這麼說來,他不僅對你有救命之恩,還有養育和教育之恩咯?可是你現在爲什麼就這麼恨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