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企圖掙扎,但渾身癱軟,感覺僅僅是腿上的肌肉微微顫動了一下。
我看了看四周,十幾雙血紅的眼睛,全都直勾勾地盯着我。我感覺自己好像是被一羣野獸包圍着。而且所有的野獸都**着身子,滿身污泥。
看來是一羣乞丐,一羣飢餓的叫花子。我知道就和當初落到死囚牢裡一樣,又會被這羣野獸挨個吃一遍。
但我已經毫無反抗的力氣,也無反抗的意識了。我昏昏沉沉地睡着,忍受着肉體的痛楚,聽憑爾等在自己身上肆意妄爲。
等到一切重又歸於平靜,我試着動了動身子。還好,身體的感覺還在。我迷迷糊糊地睡着,繼續追尋夢中的幸福。
是飢餓將我從睡夢中喚醒。我微微轉動了一下身子。
我看到在我身體旁邊,放着幾個麪餅。
顯然,是那羣乞丐給我留下的。看來還有點良心,就算是給我的報酬吧。我抓起一個餅子,就開始大嚼起來。因爲我實在是太餓了。
“是老大叫我們給你的。”
我聽見一個怯怯的聲音,在我的背後響起。我擡起頭,看見一個髒兮兮的小孩。
“你們老大?”我想着他們也和土匪一樣,還有老大。
“對,是他叫我們把麪餅給姐留下的。”小孩說。
“姐哪能吃得了那麼多啊。”我說,仍然周身無力,“小弟弟,你把這些餅拿去吃吧。”
“我吃飽了。姐自己留下吃吧。”孩子說,“我得去找哥哥他們了。”
“啊,你的那些哥哥去哪兒啦?”
“他們自然是去討飯啦。”小孩說,“不過他們晚上還會來。說是給姐送吃的來。”
他們晚上還會來?還想來吃我的肉啊?我可不想再見到那羣野獸。我掙扎着站了起來。
“姐要去哪兒?”那個髒兮兮的小孩問。
“小孩管那麼多幹啥?姐要去撒尿。”我一邊說,一邊向小河走去。
我真的蹲在河邊撒了一泡尿,似乎覺得一下子舒服了許多。我低頭看了看滿身的污垢,便脫去衣服,將全身沒入水中。我望着小孩漸漸走遠,才從水裡站起來。
我思考着自己應當往哪兒走。但是那個小少爺給的銀子也找不到了。多半已經被燒沒了,或者是被哪個看熱鬧的人撿走了。看來真的只能去討飯了。也就是說,不得不與那些乞丐爲伍了。哎,只能等有機會再說了。
想到這些,我只得又回到那堆稻草裡,等着那羣野獸給我送吃食來。我平躺在草垛上面,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彷彿感到從來沒有過的舒服。想到在死囚牢裡像母豬一樣的生活,我現今不也像一頭母豬嗎。無憂無慮的大自然的生靈,可比生活在紛繁塵世中的人類幸福多了。腦袋中胡思亂想着,不知不覺又睡着了。
“小妹妹,快起來吃飯了,有酒有肉呢。”我被人推醒了,翻身坐了起來。
我看見幾個人站在我面前,手裡捧着飯鉢。
“哪來的酒肉啊?”
“今天我們遇到一個大戶人家辦酒席,自然剩飯剩菜很多。我們都已經吃飽了,妹妹快來吃吧。”一個手裡拎着一罐酒的傢伙說。聽見他們親熱地妹妹長妹妹短地叫着,心裡不免也有些觸動。
“那就謝謝哥哥們了。”我抱着酒罐,喝了一大口。好爽口的米酒。
另一個哥哥已經端來了一大碗肥肉。我伸手抓起一大塊燒豬肘,大嚼起來。看來這羣乞丐還有點本事嘛,能要到這麼多好吃的東西。要是我自己一個人,肯定得餓肚子了。
“我想小妹妹能不能跟我們一起住吧,我們在山邊上有一個茅草棚。你一個人在這兒晚上太冷了。”一個看起來比較壯實的傢伙對我說,可能就是他們的老大了。
“真的,妹妹如果沒有地方去的話,就跟我們去吧。”其他人也應和着。
我一邊啃着豬蹄,一邊在心裡琢磨着。或許他們也是好心吧。我擡頭看了看那個老大。
“妹妹不會計較昨晚上的事吧?”老大說。
“鬼才不計較呢。”聽他這麼一說,我的火一下子冒了出來,“你們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犯罪。你們就那麼乘我不被,**了我,搞得人家好難受。”
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滿臉淚水。
“對不起。今後絕不敢了。”我似乎看見那個老大,竟然像一個做了錯事的小學生,顯出手足無措的樣子。
幾個男人也再不敢作聲,一直默默地看着我。等到我吃飽喝足以後,就跟着他們到了一個茅草棚裡。
我吃驚地看到,屋裡還有兩個女人。莫非是被他們騙來的?
“妹妹不要奇怪,我倆也是和他們一樣的討口子,一起要飯的。”一個女人對我說。看樣子應當有三十多歲。
“你們怎麼會當乞丐呢?沒有家人嗎?”我問。
“我們的家人都死了。有的是那些年餓死了,有的是被官府殺了。要是還有家,怎麼會要飯呢。”大姐說,“那妹妹還有家嗎?”
“我就是想回家,但沒有盤纏了。哎,反正是落難到這兒了。”
“那就暫時和我們在一起吧,慢慢再想辦法。”姐說,“你放心吧,他們也都和我倆一樣,是失去了家人的善良的可憐人。”
“小妹妹,你就和兩個姐姐在一起吧。也不用出去要飯,所有的事都是我們男人去幹。”老大說。
我終於感到了一絲溫馨的氛圍。就在這個乞丐窩裡,感到了一種像兄弟姐妹一樣的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