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晚上,三個人就沒有怎麼睡覺。
看來姐是真的等得太久了。我突然想起了華姐,只是現在已經不在一個時空了。
“哥哥,我想去看看你們的繅絲房。”早上起來,我對哥哥說。
“那讓姐帶你去吧,我還有些別的事。”
“很好,妹妹,讓姐陪你出去玩。”姐顯得分外高興。
高家的繅絲房位於一條河邊。我們走進了一個很大的院子,周圍是一排整齊的房舍。進到裡面,沿牆是一排像紡紗機一樣的架子,架子前面是一口正冒着熱氣的鐵鍋。每個鐵鍋前都有一個女工在熱水裡面撈着蠶絲,蠶絲被繞在一個木輪上。輪子的轉動發出吱吱呀呀的
噪聲,使我們呆在裡面根本無法聽見相互的講話聲。在房間的另一邊,有一羣女工正在挑揀着蠶繭。她們要將質量較差的繭子選出來另行處理。
“這裡的勞動倒不是很累嘛。”我說。
“勞動並不累,但由於長期泡在水裡,女工們比較容易受溼氣,對關節不好。所以這裡的繅絲工人每隔半年就要輪換一次,讓她們到外面去幹一些別的工作,比如打包等,可以曬曬太陽。”姐說。
“那你們還是想得很周到嘛。”
“其實在這裡的女工都是附近的鄉鄰,大家都是認識的,所以就相處得很融洽。”姐說,“有的還是親戚,就更得照顧好了。”
“我聽高哥說姐是去年纔到他們家的,是嗎?”
“是,我是去年上年才嫁過來的。我孃家在江北,離這兒有幾十里路。”
“我看姐肯定是個知書達理的才女。”
“說不上,妹妹,只不過我爸爸考取過功名,十里八鄉還是有點名氣。我跟着爸爸讀過一些書,像唐詩宋詞之類,也背過不少。”
“姐和少爺是不是也是到了洞房裡才第一次見面的?”
“是啊,在少爺挑開我的蓋頭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的。說得直接點,是不是瞎子瘸子都不知道。沒辦法,大家都是這樣子的嘛。”姐笑了起來。
和一個原本一點不認識的男人上牀,不可想象是什麼感覺,我似乎覺得自己會接受不了。但我真還沒有意識到,自己以後在怡春苑裡,不就是要過這樣的生活嗎?
不知道回去以後,媽咪也會讓自己和別的姐妹一樣地接客嗎?
真不知道那個作家是怎樣給我編織未來的生活的。
“不過反正要相信自己的父母嘛,爸爸媽媽總不會害自己的女兒的。而且有父母給自己做主,其實比自己還看得準些。”姐繼續說。
“所以姐就心甘情願地嫁給高陽了,是吧?”
“當然啦。”
“姐懷上孩子了嗎?”我悄悄問。
“最近好像有點感覺,還不知道是不是呢。”
“聽說女人懷上孩子會特別幸福。姐現在是不是這種感覺?”
“確實是。妹妹也要抓緊嘛,早一點懷上他的孩子,那在這個家裡的地位就不一樣了啊。”
淑英姐還真以爲我已經是哥哥的小妾了吧。真不知道哥哥是怎麼對他爸爸媽媽說的。要是說我是一個青樓女子,那肯定就徹底完蛋了。我心裡想着淑英姐的話,也暗自盤算着,要怎麼儘快懷上哥哥的孩子。想着想着,心裡一陣發熱,似乎真覺得自己的肚子裡已經有了一個小生命了。真的,和哥哥從怡春苑一路走來,也有差不多一個多月了,怎麼還沒有動靜呢?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不知道附近有沒有廟,哪天去求求送子觀音看看。
從繅絲房出來,姐和我一路沿着河邊走着。
“這條河叫什麼名字?”我問姐。
“我們叫它浣溪,可能因爲河邊有許多繅絲房的原因吧。”
“倒是一個十分美的名字,我記得有一個詞牌名就叫‘浣溪沙’。”
“妹妹也知道?我特別喜歡晏殊的‘浣溪沙’裡的句子:‘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小園香徑獨徘徊。”我接着念道。
“看來我倆是心有靈犀啊。你真是我的好妹妹!”
“我也越來越喜歡姐了。”我似乎也找到了一個知己吧。本來嘛,我是大學本科畢業的嘛,比起那個時代的文人學士,又多學習了好幾百年的知識啊。同樣是‘浣溪沙’,他們就沒有聽說過毛**的‘一唱雄雞天下白’嘛。不過從姐知道晏殊這一點,顯然現在應當是宋以後的年代。
“姐知不知道現在的皇帝是什麼人?”我試着問。
“皇帝?管他什麼皇帝,這哪是我們女娃兒要知道的啊。妹妹打聽這個幹什麼?”姐問。
“不幹什麼,就是隨便問問。”我支吾着。
“我好像聽我爸說過,但我忘記了。”姐說,“我只知道今年是癸未年,我今年十八了。”
癸未年?我今年該多少歲呢?媽咪也沒有告訴過我。肯定媽咪也不知道我是哪年生的。
“姐是哪年生的?”我問。
“我是丙寅年,小老虎。妹妹呢?”
“我是戊辰年,大龍。”我連忙按次序亂編了一個生辰,反正比淑英姐小就行了。
“哈,那我倆在一起可是***了。”姐顯得有些興奮,“看來我倆天生就是對頭嘛,你妾我妻,可不是嗎?”
“姐,妹妹可不會和姐姐鬥。”我已經滿臉通紅了。
“我說着玩的,乖妹妹。”姐一下子把我摟在懷裡,“我愛你還愛不夠呢。”
兩個人都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