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船進入大江時,就和在運河裡行船完全不一樣了。因爲是逆水行舟,儘管是帶帆的船,也得靠縴夫艱難地拉着木船緩慢行進。
“小弟弟,到夔州還有多遠?”我問一個拉船的小夥。因爲看見他,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因元弟弟。
“夔州還遠着呢,那都已經進入川江了。”
但因元弟弟已經不在夔州了。以前曾經與因元相約要坐船到夔州,到弟弟家裡去玩,顯然是無法實現了。
“巴州呢?”我又想起了高陽哥哥,那個我把第一次給了他的英俊公子。便繼續問道,“離這兒還有多遠?”
“巴州?巴州就更遠了,比夔州還遠。”小夥子答道,“這位姐姐怎麼問起這些地方啊?”
“因爲那兒有我的朋友啊,我好多年沒有見到過的朋友。”我說。
“看來姐姐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吧?”
“當然遠啦。”大王哥哥說道,“這位天仙姐姐是從天的那邊來的。”
“怎麼?”小弟弟吃驚地看着我,“姐是個仙女啊?”
“別聽他瞎說,弟弟。”我笑了起來,“我是從外邦來的,就是外國。”
“外邦?外邦在哪兒?”
“外邦就是這兒的皇上管不了的地方。”我不知道應當怎麼給弟弟解釋,“倒真像那位大哥哥說的,是在天的那邊。”
“那姐姐就真的是仙女嘛。”弟弟也笑了。
和小弟弟說着話,不知不覺中水面變得寬闊起來,許多地方已經幾乎看不見對面的河岸了。由於水流也開始變緩,自然就用不着再用縴夫來拉了。木質帆船靠着江面的風力,加快了前行的速度。縴夫們全都上了船,坐在船板上休息。
“哥哥,我想給他們拿點吃的來。”我又想起了和高陽哥哥那一次乘船,小玉姐拿了好多燒雞給拉船的小夥子吃。“不知道有沒有燒雞。”
“我去看看吧,晴兒姐。”小菊站了起來。
“那小菊去看看吧。要有什麼吃的,也給我們拿點來,順便再取些酒。”哥哥說。
“可惜沒有葡萄酒。”伊夫說。
“伊夫,你既然來到中國,就要習慣中國的生活。比如喝酒,就得喝中國的酒。”我說。
“怎麼不習慣呢。我已經在這兒住了那麼久了。”伊夫說,“我是說還是有點想念法國葡萄酒的味道。”
“對啊,我們可以把中國的絲綢運到法國,也可以把法國的葡萄酒運到中國啊。”我說,“哥哥,這個事情應當馬上辦。謝智弟弟就可以來做這個生意嘛。”
“等我們這次南巡迴京以後,再進一步商量吧。”哥哥說。
說着話,小菊已經取來了幾隻油光發亮的燒雞,和一大罐米酒。除了分給拉船的小夥子外,我們幾兄妹也飽餐起來。
“晴兒,你知道,”哥哥說,“自從進宮以後,就再也沒有這種自由自在的環境了。像今天這樣地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豪情,使我想起了我倆在槐樹嶺的那些日子。”
“對,那是多麼值得懷念的時光啊。”我說。
“晴兒,因宇,還有蘭兒和小菊,讓我們爲曾經的美好,和未來的陽光,乾杯吧。”伊夫舉起了酒杯,幾兄妹一齊痛飲。
日子一天天過去。當帆船重新進入狹窄的河面時,小弟弟告訴我們說馬上就要到達夔州了。
我向兩邊看去,只見兩岸全是連綿起伏的羣山,高聳入雲。我想這就應當是因弟說的峽江地帶吧。真的風景綺麗,尤其是如畫一般的陡峭山巒,蔚爲壯觀。
“我們要在夔州停靠嗎?”我問弟弟。
“我們今天晚上就停靠夔州,住在夔州。”
我真的又想因元弟弟了。不知道他家在什麼地方啊。記得因弟說他家裡還有一個哥哥。
儘管很想念因元弟弟,但也沒辦法去他家找,加上船到達夔州已經天黑了。幾個人也就只能擠在屋裡閒聊。第二天一早船就出發了,因爲船工說必須在天黑前趕到巴州。
“今晚上我們是住在巴州嗎,弟弟?”我問。
“當然。巴州是我們這些縴夫必經之地,大部分江船晚上都會在巴州停靠。因爲巴州是川江上最大的城鎮。”
“那我們在巴州多住兩天吧,大王哥哥。”我是想到浣溪河畔去找高陽哥哥,但我沒有說。
“好啊,既然晴兒想去玩,那當然要滿足啦。”哥哥說,“本來這次南巡就是爲晴兒妹妹安排的嘛。”
我看着拉船的小弟弟,透過那薄薄的小衫,健碩的身軀隱約可見。我想起了高陽哥哥帶我回巴州那一次,那也是晴兒第一次乘船。看見那些縴夫全都裸着身體。但這次給我們拉船的縴夫卻全都穿着衣服。顯然因爲這次都是皇家的人吧,不得不講究一些。我又想起了因元弟弟,和與他在一起的那一羣縴夫,宛若當代的健美運動員,在川江的河道上組成的一幅幅唯美的圖畫。
“弟弟,我記得原來在川江上的縴夫都是不穿衣服的,是吧?”我試探着問面前的弟弟。
“夫人說的是哪兒的川江啊?應當是在一些比較偏僻的地方吧。在那些大山裡面,周圍都不見人煙,我們當然就可以不穿衣服啦。尤其是在那些激流險灘多的河道里,經常要跳到水裡去推船,不穿衣服就方便一些。”
但我想那一次乘船,就是在從巴州回益州的川江上。那一路上的縴夫,好像就都是不穿衣服的嘛。或許那都是以前的事。這麼多年社會進步了,那種習慣是不是也給改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