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日將近, 親眷須得持戒三天,故而在八月十一這一天,絮饒與杜幽月便都開始安心待在府上, 沒有前往女學。
身爲表親, 薛嬋卻是可以的。
遂一大早的, 樑國公府的世子爺薛成玉照常來府上接她。並塞給她一個小盒子, 使眼色讓她與杜幽月送去。
薛嬋嘟嘴, 不情願道:“月表姐她都不喜歡,哥哥爲什麼還送呢?”
“不喜歡那是哥哥送的東西不好,這不一直在換?”薛成玉嬉皮笑臉的哄勸道, “嬋兒乖,這是最後一次了, 送去後哥哥晚上帶你去看花燈好不好?”
嬋兒聞言心動, 她最喜哥哥陪她玩。可之前送過那麼多次, 每次都是看哥哥他興沖沖的一片心意在月表姐那裡換來幾個冷眼。久而久之,心疼哥哥的同時, 她都有些不喜歡月表姐了呢。
無辜的絞動着小手指,水汪汪的烏眸似能滴出蜜來:“真的是……最…………最後一次?還有……花燈?嬋兒好久沒看了呢。”
“哥哥何時騙過你?”薛成玉一看有戲,於是寵溺的揉弄她肥嫩的小臉道,“送了這次以後就再不用這樣子送了!且這幾日你表姐府上忙碌,所以要把嬋兒接回府上住。”
“真的嗎?!嬋兒想爹爹了呢!”
薛嬋滿眼放光, 開心的抱着盒子小跑而去。留下薛成玉在車旁等, 並順帶美滋滋的遐想。過了這幾日, 他與月表妹被耽擱許久的婚事就該放檯面上來辦了罷!到時候可不得整日守着疼着?哪裡還用這樣費心思的送東西呢?
薛嬋到了雲錦院時, 臉上的笑意減了幾分, 小心翼翼的對屋內梳妝的杜幽月討巧道:“菩薩保佑,月表姐福瑞安康。”
正暗自沉思的杜幽月回過頭來, 眸光流轉間出乎意料的露了笑臉,柔聲道:“嬋兒到這邊來。”
薛嬋眨眨眼,扭捏的往鏡子前的那個大的妝奩盒裡瞅了幾眼。那裡全是放的哥哥先前送來的東西,她瞧着都可漂亮。但月表姐卻是把它們放在一處,從未佩戴過。
杜幽月早已看到她手中拿着的小盒子,見她一直不說話,於是主動道:“給表姐看看,這次拿的是什麼?”
“珊瑚耳墜兒。可好看呢。”
薛嬋把盒子放下,捏出那兩個水滴形耳墜輕晃,烏黑的眸子裡盛滿期待。
“果真好看。”杜幽月勾脣掩去嘴角的不屑,撩起一旁秀髮道,“嬋兒來幫表姐戴上。”
平日裡送的那些,月表姐能多看一眼就不錯了,今日竟讓還讓她給幫忙戴上。嬋兒欣喜的手指都有些顫抖,單純的以爲她是真的喜歡,忙親暱的踮腳幫她戴。
戴好之後,杜幽月滿意的照了下鏡子,然後伏在薛嬋耳邊悄悄與她說了幾句話。薛嬋點點頭,便如來時那般開心一樣小跑而去。
待她剛跑出府門,薛成玉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她便率先報喜道:“好哥哥,月表姐她不止說喜歡,還讓嬋兒幫忙戴上了呢!”
“真的?!”
這次換作薛成玉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笑得合不攏嘴。激動道,“她還說什麼沒有?”
“說了。不過……”薛嬋看了眼旁邊的下人,認真道,“月表姐說只能讓哥哥聽到。”
“好,好!”
薛成玉滿口答應,把她抱進了馬車裡。
***
祭日這天,絮饒她們一大早就換上了府中準備的素服,收拾妥當後去往了廳堂處。府上人要先行在祠堂祭祀,然後再一起接迎前來弔唁的朝臣與親戚。
父親齊國公與如今的鎮國公裴老都曾是先皇身邊極爲得力的謀士,雖然鎮國公府與皇家還有着一份姻親在,比齊國公府的地位要高上些許。
但因着多年前仲父、叔父他們相繼未留子嗣便英年早逝,且在先皇的一次微服私訪中,遇上過一個略爲瘋癲的道士。那道士不知先皇的真實身份,直言道說當時跟隨左右的父親福源寡薄,有斷絕後代之兇相。
先皇驚異的同時大怒,命人杖責了道士。然而有些事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畢竟當時成婚幾年的父親仍是隻有大哥杜昭義這一子嗣,同時也是他杜家唯一的後代。
皇恩浩蕩,幾日後先皇就下了一紙詔書。昭告天下道從父親這代起,凡杜家後人,不論男女,連着三代皆受皇恩庇護。遇賢可入仕,遇罪減三等。
如此史無前例的聖寵殊榮,足見當時先皇對父親的器重。這也是父親過世後齊國公府仍能在京城地位尊崇的原因。因而這日過來府上的朝臣,絮饒雖然都不識得,但從衣飾上來看,都是極有身份的大人物。
親戚那裡,絮饒則更爲留意。因爲會有一些從遠方趕來的今晚會在府上住下,而前世她被迫撞見的“與道姑發生苟且併爲遮醜殘忍把道姑殺害的人”,很有可能在他們之中。
這樣的想法在她心中積攢了很久,就等着今日將那人揪出來還自己前世一個清白!然而卻在她看到大哥杜昭義俯身時無意中露出的腰間玉佩時被徹底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