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峪關之前,廝殺連天。司馬修派來牽制的三千人馬,在賈周的奇襲,以及峪關守軍的配合之下,瞬間被殺得丟盔棄甲。
“軍師,還請披上甲冑!”樊魯勸了一句。雖然說遠離白刃戰和射程,但不管如何,他不想面前的賈周,出現什麼禍事。
賈周點頭,在樊魯的操持下,冷靜地披上了一件袍甲。殺退了這幫涼軍,接下來,便要入峪關,去成都了。
“軍師放心,涼狐被困在成都,定然逃無可逃。”
賈周沉默了會,目光透過陣亡涼軍的屍體,以及滿地的狼藉,悠悠開口。
“司馬修是頭狐狸,即便困在甕中,也不見得坐以待斃。他要做的,便是要將困住他的甕,想辦法打碎,打出一個缺口。”
“軍師的意思,司馬修會逃走?”
“會逃,但逃不走。”
很顯然,對於這句有些簡單的話,樊魯沒能完美理解,立在原地有些發懵。
“樊魯將軍,該入蜀州了。”
直至賈週轉頭來喊,樊魯才急忙點起大軍,過了峪關。
從峪關一路往前,還沒走出多遠,便有騎馬的斥候,迎面疾馳而來。
“軍師,成都急報。”
“呈。”
接過急報,賈周看了幾眼,臉色無悲無喜。情報裡說,司馬修用疑兵之計,騙開了東城門,帶着只剩五千餘的涼軍,開始往蜀中腹地遁逃。
“軍師,這、這涼狐真要跑了!”
“跑不得。我的甕,並非是成都,而是整個蜀州。任他東南西北,都跑不得。樊魯,讓人加緊行軍!”
……
“老師妙計,我等已經殺出了成都!”韋秋臉色激動,但驀然之間,又忽然想到了什麼。
“如今身在蜀中腹地,老師……退路何在。”
“州外二郡。”司馬修沉聲開口。
“州外二郡?老師,要從巴南城出去,可是有不少守軍。”
“這便是我說的另一計了。”此刻,司馬修的模樣,着實有幾分淒涼。放在以前,他貴爲涼州首席幕僚,天下名謀,是何等的風光。
卻不曾想,有一日,會落在自己老對手的甕罐裡。
說不生氣肯定是假的,但如他這般的人,天大的事情,都會暫時壓住,先尋找破敵的時機。
“蜀州空虛,即便是餘下的兵力,毒鶚都佈置在了成都,我等趕去巴南城。”司馬修冷靜開口。
早在入蜀之時,他便已經有知己知彼的念頭,蜀州的地圖,被他爛背於胸。
韋秋在旁,嘴巴動了好幾下,終究是欲言又止。
“不曾想,這枚棋子,在這種情況之下,暴露了出來。”
韋秋只是一子,事實上,他還有另一子,一直沒有動用。現如今,危急之下,只能暴露出去了。
這另一子,寄託了他近乎所有的希望。
“司馬軍師,韋先生,蜀人在後面追來了!”
在場的人,除了司馬修之外,皆是臉色大變。
“動身,前往巴南城。”
……
“離開蜀州,只有兩個方向。一個是峪關那邊,另一個,則是通過巴南城,再轉道去州外的白鷺郡。”賈周語氣沉沉,“司馬修敢入蜀中腹地,也就是說,他必然還留有一步棋,在巴南城那邊。”
剛入成都,賈周便語出驚人。來迎接的諸將,無不心驚膽戰。若是換成其他人,根本無法勘破司馬修的詭計,只怕真有可能,被他逃出生天。
“先前的時候,我便講過了,佈下的這個甕,並非是在成都,而是整個蜀州。司馬修可以逃,但無法逃脫。”
“只以爲蜀中兵力空虛,司馬修纔敢放手一搏。但他錯了,這個甕牢不可破。”
“即便天上金仙下凡,吾賈周,也敢請鬼神破之!”
“盡起大軍,奔赴巴南!圍剿涼狐司馬修!”
從一甕到另一甕,數日的逃亡途中,發冠不知什麼時候掉了。如今,司馬修徒留一副披頭散髮的模樣。
他的年紀並不大,不過三十餘歲。三十餘歲,在毒鶚沒出世之前,便能和儒龍齊名。貴爲天下名士,在這場亂世裡,有數不清的人慕名而來,想要拜他爲首席幕僚。
他總覺得,自己的這雙手,是要攪動亂世風雲的。當然,他也做到了。輔佐一個涼州小王,打下了涼地三州。
在往後,他更制定了一系列的大策,滅蜀州,吞內城,直至有一日,兵威直指天下。
“老師,你怎麼了。”見着司馬修發呆,韋秋擔心地問道。
“無事。”
離着巴南城還有些遠,另一子,應當也會趕來救援。卻不知爲何,一股極度不安的感覺,便開始縈繞在心頭。
“玖。”
沙狐從林子裡竄出,高興地撲入司馬修的懷抱。
“韋秋,離着巴南城,還有多遠。”
“老師,快到了,只剩二十里路。沿途所過,只有一些郡兵,根本不敢相擋。若是時間來得及……老師之策,當真要成功的。巴南城那邊,不過千人的守軍。”
這個情報,終於讓司馬修舒服了一些。
“老師,要不要馬上攻打?”
“不急,等信號,夾攻爲佳。”
“夾攻?”韋秋怔了怔,“老師的手底下……還有一支大軍?”
司馬修不答,一雙眸子裡,露出冷靜的光澤。
……
離着巴南城不遠,一個校尉模樣的小將,帶着約莫千餘人,正騎着馬,往巴南城的方向急趕。
“少主,爲、爲何要叛蜀!若如此,我恪州恐遭大禍臨頭!”
這千餘人,當初都隨着小將入蜀。徐牧礙於恪州的臉面,又覺得數目不多,纔沒有將人打散。
此時,騎馬的小將,並沒有立即答話。他沉着臉,目光裡滿是難言。
家族的打算,他當然明白。無非是全族的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而他,是放在蜀州籃子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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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最初的計劃,他該老老實實地留在蜀州,等待機會打下軍功,再尋機會擢升。
直至有一日,終於成了一員蜀將,爲家族留下一份底蘊。
但他沒有這樣選擇。
約莫是不服自己的命運,不服自己成爲棋盤上,最普通不過的一枚棋子。
在很早的時候,他早選擇了另一條路,那條涼州軍師留給他的路。若不然,他便該認命,此生留在蜀州,做個擢升無望的小校尉。
……
“他明白的,有把柄在我手上,不管叛不叛蜀,都逃不過被利用的命運。慶幸,他選對了。”
司馬修籲出一口氣,語氣更加發沉。 只有攻破巴南,他纔有活下去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