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風嘶馬,十萬餘的大軍,列成一個個的方陣,出現在廬城二里之外。
“吾主有令,徐賊無道,擅自攻伐涼州!吾主寬宏,命令爾等,速速獻上城關,退出涼州!否則,若攻下廬城,蜀人死絕!”
一騎喊話的涼人,騎着高頭大馬,奔到了廬城之前,自詡英雄一般,不斷對着城關之上怒指大喝。
這無非是打擊士氣的手段。
“長弓,射死他。”徐牧平靜開口。
早已經迫不及待的弓狗,點了頭後,迅速摘下了彎弓,搭上了一支制式精美的小箭。
小箭呼嘯而出,那騎涼人慘叫一聲,墜馬而亡。至死也沒明白,爲何都算了射程,還是被人一箭射殺。
廬城的城關之上,一時間,盡是喝彩的聲音。
“長弓,越來越了不得了。”徐牧笑了聲。對於這個認下的族弟,他一直很滿意。
弓狗羞赧地點頭,繼而,又臉色鄭重起來,重新站在了徐牧側邊。
“四座城門,都尋一個與本王差不多的人,披白甲,着披風,以百人盾營護衛!”徐牧凝聲下令。
兩萬守軍,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不管如何,他能做的,便是小心翼翼,將這場守堅的戰事,拖到大雪覆地。
“牧哥兒,他們會打過來嗎?不打的話,我便去軍竈那邊了。”司虎摳了摳鼻子,認真地問着。
“不會。”徐牧搖頭。
董文雖然暴戾,但並非是傻子。先一步而來,無非是營造一種兵威之勢。但若想攻城,只能等到後頭的民夫,將輜重和糧草,一併運送過來。
連城梯都沒有,攻雞毛的城。
不出徐牧所料,肉眼隱隱可見,城外的涼人大軍,只不過在咋咋呼呼,偶爾會派出西羌人的騎軍,在城外騎射幾輪。
大多隻打到了城牆,若是近一些,廬城上的蜀軍,便會立即回射。另外,攻下廬城之時,城中尚有不少重弩,只射了幾支巨矢出去,破風的聲音,便將不少挑釁的西羌人,驚得策馬調頭。
“增派人手巡夜,不得有誤。”徐牧立在城頭,聲音沉穩。
……
廬城之外,涼人的紮營地。
中軍帳裡,董文抱着酒罈子,連着灌了幾口。並未喝醉,只不過眼睛裡,忽然有了一絲迷茫。
他最倚重的軍師,死在了蜀州。讓他覺得整個人,彷彿斷了一條手臂般。
隱約之間,他似乎纔想起來,在布衣賊攻入涼州那會,他有些急了。故而,他的軍師纔會定下涉險之策。
“主公,主公。”帳外傳來聲音。
“莫喊。”董文怒而開口。
“主公……涼州城來人,是軍師的家奴。”
“家奴?”董文沉默了番,讓人把家奴傳喚進來。
“拜、拜見吾王。”老家奴滿頭蒼髮,見了董文,便立即跪地而拜。
“講吧,追上大軍可有事情?”
“主子離開涼州之前……曾言,此番涉險,若不幸身死,便讓我將這封密信,親自交到吾王手裡。”
聽着,董文立即搶過密信,摳了紅蠟之後,細細看了起來。信裡的內容並不多,只有寥寥幾句。
主公親啓。
此番涉險入蜀,欲要幫主公,定下西面數州江山。但吾心底一直覺得,蜀州毒鶚並未死去。若吾不幸身死,還請主公放棄邊境二城,退守涼州城百里之內。繼而,遷王都於安州。交好西羌,養馬聚軍,起用民間農桑大才,工匠,商馬行……只等十萬涼騎器甲精良,涼地三州糧倉豐滿,主公方可再行爭霸之舉。
涼州民風彪悍,多是習武莽夫,故謀才之士甚少,我列三人,主公可暫用一番。
……
沉默地將信摺好,董文擡起頭,彷彿看見了那個抱着沙狐的人影,站在他面前,長揖作禮。
地上的老家奴,跪地的模樣,尚在瑟瑟發抖。
“拖出去,斬了。”董文聲音煩躁。
“另外,通告各個大營,不可懈怠,只等攻城輜重一到,立即攻打廬城!”
言罷,董文咬了咬牙,又將手裡的密信,忽而撕了個粉碎。
藏拙二十三年,好不容易等到袁侯爺死了。但偏偏在他的面前,又有個徐布衣,擋着他的爭霸大業。
退軍?還退回涼州城百里之內?
即便董文知道,故去的涼狐軍師,說的肯定有道理。但不管如何,他是不服氣的。
憑什麼要被布衣賊壓着打?明明兵力更雄厚,戰馬更多,州地更多!
喘出一口氣,董文重新抱着酒罈,仰頭喝了起來。
……
廬城裡,徐牧和諸將,同樣在商議着接下來的戰事。
“羌人擅長野外戰,以羌馬奔襲,彎刀與馬弓配合殺敵。故而,這些羌人攻城,我蜀軍並不算得太弱勢。”
按着徐牧的想法,西羌人的什麼扶尋部落,極有可能,又要做一輪炮灰。有堅城在,西羌人或許不可怕。
但徐牧擔心,再怎麼說,董文也不會是個庸將。極有可能,還留着後手。
“對了主公,溫狼城那邊,竇將軍來信有問,要不要馳援廬城?”
“讓他不要過來。”徐牧搖頭。
原本就兵力弱勢,再以步卒馳援,被涼軍抓着機會的話,打一場野外的合圍殲滅,只怕要死傷慘重。
爲今之計,穩守二城是最好的,將戰事拖入冬雪,涼軍便會退去。
當然,徐牧也明白,以那位小哭包的性子,現在肯定是不服的。被攻下了二城,又折了司馬修,這位只以爲要成西面霸王的小哭包,估摸着都要罵娘了。
“主公,城外的糧道,估計也會被涼人截斷。但慶幸的是,打下廬城之後,先前還有不少餘糧。”
徐牧點頭,“戰場瞬息萬變,但暫定之策,還是以固守爲主。城中動員的民夫,無需幫忙守城,只需各盡本分,便算立功。”
“諸位勿憂,軍師那邊的人馬,已經聚軍,將往廬城馳援。”
不同於竇通的馳援,賈周領着的這支人馬,約有萬多人,從蜀州方向而來,借董文十個腦子,也判斷不出賈周行軍的佈置。
司馬修一死,西面數州,他的軍師賈文龍,便是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