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大作,藍裙飄舞,狂嵐之中,凡聆月手握淨業太初劍柄,緩緩拔出。
眼見未知的古劍要出鞘,寧辰腳下一動,瞬間欺身而至,墨劍直刺,逼魂索命。
“當”
一聲震動,凡聆月翻手凝氣,瑩瑩白光匯聚,擋住墨劍鋒芒。
太初出鞘,千年以來再次現世,頓時,無窮無盡的劍威盪開,頃刻震飛前方身影。
十丈之後,寧辰落地,狼狽止住身形,看着前者手中的古劍,神色凝重。
此劍已不知道蘊養了多少年,內藏的劍意,着實驚人。
不過,最可怕的還是這把劍本身的力量,就連擁有不死之身的他都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意。
“今夜,知命無命,黃泉歸途”
凡聆月一劍在握,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變化,那個睿智冷靜的軍師不見,取而代之是一尊凝滿身殺機的死神。
瑩瑩白光護住全身,萬法不破,淨業太初在手,無堅不摧。
面對今生最強的對手,寧辰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一步踏出,周身寒雪激盪。
照眼的剎那,劍與劍交錯而過,一者強,一者更強,在這血光燦然的夜色下掀起再一次的武決。
這一刻,北蒙軍師展現出除了天下第一的智慧外,同樣震撼世間的武力。
寧辰戰的辛苦,身上的傷勢越來越重,不死之身竟有崩潰的趨勢。
遠處夜色下,暮成雪眸子中光芒不斷跳動,淨業太初的來歷,無人知道,但是,這把劍可以淨化一些業障和不祥,對於寧辰這種虛假的不死之身有很強的剋制作用。
凡聆月嘴角的鮮血越來越多,強行發揮全部實力,毫無疑問爲其身體帶來極大負擔,藍裙之上飄起點點血紅,猶如開在藍色天空上的赤豔花。
這是一場僵持之戰,到底是凡聆月身體先撐不住,還是寧辰的不死之身先崩潰,除了兩人,誰都不知道。
兩人的實力已發揮到巔峰,劍氣飛舞,形成一片無人敢靠近的真空地帶。
寧辰的強大毋庸置疑,若無凡聆月,絕對可以稱得上先天之下的至強者。
然而,凡聆月的實力已遠遠超出接天之境的界限,強大到難以相信。
絕對的壓制,沒有任何的機會,面對淨業太初和瑩白護體神光,寧辰手中的劍越快,真力耗損的也就越快,身上的傷亦越多。
攻不破護體神光,守不住淨業太初,昔日即便寧辰面對人間佛,也不曾如此狼狽過。
夜色越來越深,皎月西行,觀戰的人越來越多,四銘劍已站了許久,等待出手的一刻。
“呃”
突然,墨劍劃過,首度突破白光,凡聆月左肩受創,連退三步。
這一剎那的變化,不僅周圍的北蒙將士愣了,就寧辰自己都是一怔,不明所以。
下一刻,寧辰回過神,墨劍凝霜,再入一寸。
“退下”
凡聆月忍下左肩劇痛,強提功體,砰然一掌震開前者。
寧辰飛出十數步,穩住身形,凝一身功體,霜華激盪間,一劍掠出,再次刺向護體神光的破綻。
“愚不可及”
凡聆月冷聲一笑,周身白光燦爛,墨劍臨身的剎那,纖手凝氣擋在前方,凌厲劍勢竟寸步難行。
寧辰愕然,短暫的一剎那,淨業太初劃過,鮮血長噴。
“怎會”
寧辰身形一個踉蹌,退出七八步,口中嘔血,面露難以置信之色。
“意外嗎?”
凡聆月一步步走來,冷聲道,“你的好運只有一次,可惜你沒有抓住”
“爲什麼”
寧辰以劍拄地,勉強道,方纔的位置,他很確定是護體神光的破綻,爲何會無故消失。
“黃泉之下,會有人告訴你”
凡聆月停下步伐,手中淨業太初白光盛極,斬落而下。
這一刻,一直等待機會的四銘劍同樣凝氣於劍,急掠而來。
危急時刻,寧辰強提周圍功體,生之卷催至巔峰,初雪天降,激盪飛舞。
“快雪時情,七月雪飄”
轉瞬的劍光,在風雪中盛開,每一朵雪花都帶着凌厲至極的劍意,避無可避,擋無可擋。
方至身前的四銘劍,被風雪波及,頓時染血而出。
凡聆月神色微變,手一揮,白光漫天,散去迎面而來的雪花。
短暫的一刻,寧辰腳下一動,迅速退去。
凡聆月剛欲追,突然,身子一個踉蹌,一口鮮血嘔出,壓制許久的病體爆發,再難壓下。
鬼轎之中,寧辰同樣嘔出一口血,神色慘白。
好一個凡聆月,真的已經無敵了。
“敗的真淒涼”暮成雪淡淡道。
“呵”寧辰疲憊地閉上眼睛,他敗的無話可說,全面被壓制,毫無還手之力。
“找到破綻了嗎?”暮成雪問道。
“沒有”寧辰搖了搖頭,沙啞道,“本來是找到了,不知爲何又消失了”
“告訴你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凡聆月手中有一部亂之卷”暮成雪想了想,提醒道。
“亂之卷”
寧辰睜開眼睛,眸中閃過一抹精光,天書之中,亂主變,或許問題就出在這裡。
凡聆月之前可以完美的隱藏自己的武者氣息,應該就是亂之卷的作用,至於,今日這奇怪的一幕,是不是亂之卷的影響,他就不太確定。
那可怕的白光,攻守一體,若尋不到破綻,幾乎就是無敵的戰法。
“呃”
突然,寧辰口中一聲痛苦長哼,周身邪氣大盛,丹田之處,冥源散發出強烈的邪氣,快速蔓延開來。
久戰力疲,加上一身重傷,冥源爆發,竟要吞噬整個丹田氣海。
昔日,燕親王所說的情況終於出現,卻來得如此不是時候。
暮成雪眉頭皺起,靜等寧辰開口。
一次救命機會,用完,她就算完成承諾。
寧辰強忍丹田痛楚,手一翻,拿出兩顆金色丹藥,剎那間,佛光耀眼,梵音隱現。
“佛天丹?”暮成雪眸子一眯,緩緩道。
寧辰沒有使用一次救命機會,而是將兩顆佛天丹吞下,強行驅除體內邪氣。
佛魔相剋,邪氣與佛力在體內劇烈碰撞,冥源邪氣強悍異常,雖然只有不足十分之一,但勝在至陰至邪的精純。
佛力浩然,兩顆佛天丹一同釋放,勉強抵擋住冥源之力。
趁此機會,寧辰強行催動體內所剩不多的真氣,三卷天書之力,加上長孫一脈的真氣同時爆發,堪堪逼出作亂的冥源。
“你身體內的東西,還真不少”暮成雪看了一眼邪氣逼人的冥源,平靜道。
“爲了活着,總是要試很多方法”寧辰手一揮,收起冥源,疲憊地笑道。
鬼女這姑娘到底靠不靠譜,也沒告訴他冥源還會有後遺症。
幸好,他還能分得出誰想幫他,誰想害她,不然,非得過去砸了她閉關的石室。
鬼轎回到地府時,東方離天亮已不遠,暮成雪看着這奇異的地方,四處走了,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地府。
幾個月的時間,對於先天來說,並不長,她就等他幾個月,拿回屬於荒城的生之卷。
至於,地之卷和天之卷,就算是利息了。
北蒙大營,一片戰後的狼藉,兩人交戰的地方,如今成爲廢土,唯一還能看到的就是一道道恐怖的劍痕。
凡聆月歸劍於鞘,強大的氣息消失不見,忍着傷勢,下令道,“伍薛言,你和百里將軍立刻帶四萬輕騎去阻攔血衣侯大軍”
“是”兩位將軍領命,迅速離去。
“應劭元,宇文飛,康平,通知大軍,天一亮立刻啓程”凡聆月繼續道。
“是”又有三位將軍走出,領命而去。
“剩下的人,各自回去準備”凡聆月道。
“是”剩下的五位將軍恭敬一禮,快步回營。
“噗”
衆人離開後,凡聆月再度噴出一口鮮血,腳步踉蹌,差點栽倒下去。
再相逢,他比之前更強了,現在的北蒙營中,除了她,已無人再是他的對手。
短短一年時間,昔日的少年郎,今日終成大患。
幽冥地府,寧辰神色同樣凝重異常,他已盡力拖延,就不知道血衣侯是否能把握住。
凡聆月的強大,超出預料,除了那護體白光外,還有那月之卷的招式。
每卷天書的招式,必須要到先天才能修煉,地之卷如此,天之卷如此,月之卷也不可能例外。
但是,凡聆月的修爲毫無疑問還在先天之下,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沒有隱藏的必要,若凡聆月是先天,他今晚已經回不來。
天書的招式,着實可怕之極,那一刻,不能動,也不能反抗,完全就是在等死,若非他是不死之身,那一掌,他已沒命。
不過,有一點,他可以確定,月之卷的招式,凡聆月短時間內只能使用一次,不然,加上暮成雪口中所說的那把淨業太初,就算他有不死之身,現在也死的不能再死。
寧辰閉上雙眼,站在地府中沉思,尋不到破綻,真是讓人絕望的一戰。
他始終想不明白,那白光中的破綻爲何會消失,還有亂之卷,除了能隱藏氣息之外,還有什麼作用。
破綻消失一事,又是否與亂之卷有關。
遠處,暮成雪看着前方靜默沉思的身影,眸子閃過一道道光芒,她和他,從前真的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