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的殘酷,在這些日子以來,越發體現,決策者的每個命令,都決定着數以萬計的將士和無數百姓的生死,一步若錯,百萬生命陪葬。
凡聆月的無情,不僅體現在對待敵人,更體現在對待自己手下的將士,只要對戰局有利,不管是誰,不管多少人,說舍就舍。
但是誰都不能否認,就是因爲這份冷靜到可怕的無情,北蒙才能一路勢如破竹,以傷亡不到三分之一的代價,打到大夏中原腹地。
同樣,大夏的幾位決策者雙手亦是沾滿血腥,承擔着巨大的壓力。
大夏的每位武侯,都是驚才絕豔之輩,但千百年來,可以突破先天者寥寥無幾,原因其實很簡單。
大夏武侯,身上揹負的罪業太多,想要打破先天壁壘,難度要比一般人難上千倍萬倍,幾乎無人可以做到。
即便大夏軍神也是藉助大夏皇宮下方那座鎮壓氣運的重器,才得以打破這堅不可破的壁壘,邁入先天之境。
剩下的大夏九位武侯,全部止步九品巔峰,或半步先天,無人例外。
這一日,陽關城城樓之上,來了一位特殊的人,一身強大的氣息,不怒自威,正是大夏千年以來唯一叛國的武侯,北武侯。
“蕭皖化見過軍師”北武侯,也就是如今北蒙王庭的蕭侯恭敬一禮,道。
“蕭侯不用多禮”
說完,凡聆月上前幾步,看着遠方正在趕來的大夏軍隊,眼中光芒閃動,這一戰,將決定北蒙和大夏的未來。
幽冥地府,寧辰站在地府門口,心中莫名不安,現在到了戰爭的關鍵時期,他卻絲毫無能爲力。
時間一點點過去,從清晨等到正午,又從正午等到傍晚,短短的一天,如今竟顯得如此漫長。
等了許久,黑夜終於到來,大夏的十萬援兵也提前半日,到達了陽關城前。
血衣侯和五萬五千名禁軍同樣離陽關城不遠,不出意外的話,天亮之前就能到達。
靜武公的大軍也在急速行軍,只要血衣侯和十萬援兵能拖住三日,就能及時趕來。
北蒙連番征戰後,需要休整,在陽關城的兩日,會是最好的休息時機。
兩日前,北蒙大軍攻下陽關城,確實有些出人意料,不過,北蒙軍隊最強大之處,在於平原上的奔襲騎射,停下鐵蹄之後,威力也會大大減弱。
誰都知道,北蒙大軍不會在陽關城呆的太久,但何時出城,卻無人可知。
凡聆月的心思,每次都讓人防不勝防,難以猜測。
“如何,找到了嗎?”城樓之上,凡聆月冷聲問道。
“稟軍師,根據暗線所報,大夏知命侯每次出現都是在霧林之外”一道袖口繡有金線的黑衣身影恭敬地跪在地上,回答道。
“很好,按計劃行事”凡聆月下令道。
“是”黑衣身影領命,旋即迅速消失。
夜色降下,霧林到岳陽城的路上,鬼轎急速北行,着急朝着血衣侯大營趕去。
地府之中,暮成雪依然在對抗止戈劍,並未跟着一起去。
兩人誰都沒有料到今晚會發生什麼事,寧辰沒有開口,暮成雪自然也不會主動要求跟着。
鬼轎走出霧林七百里時,一道恢宏掌力突然壓下,勢如山降,狂嘯而來。
鬼轎之中,寧辰踏出,反手一掌,轟然迎上。
嘭地一聲,山石濺飛,蕩起漫天沙塵。
“今日,天華山下,埋葬知命一生風光”
話聲中,走來的身影,一身石青色戰衣,威武雄壯,氣勢超凡。
“你是”寧辰眼中閃過一抹震驚,道,“北武侯!”
陌生的面容,卻異常熟悉的戰衣,這是大夏武侯獨有戰衣,做不得假。
剎那的震驚後,寧辰心中升起強烈的不安之感,腳下一動,不顧一切朝前趕去,戰事有變!
“殺!”
蕭皖化一聲令下,風,雨,雷,電四位九品巔峰的親衛走出,刀劍光芒掠過,逼命而來。
寧辰心繫前方戰事,劍指怒劃,鏗然一聲,盪開眼前刀光。
然而,刀光之後,三道劍氣隨後而至,封死前路。
寧辰眼中一冷,墨劍出鞘,劍光凌冽,震散逼命的三道劍氣。
風雨雷三衛欺身而上,三劍配合,互爲攻守,一劍輕快,一劍綿長,一劍沉重,默契完美無缺。
剩下的一人以刀擎天,雙手結成一道道奇異的印記,頓時,漫天電光,降落而下。
刀爲引,怒雷斬落,劈下被三劍困住的寧辰,剎那間,方圓十丈,盡化霹靂雷海。
風雨雷三衛,絲毫不受影響,唯有電閃雷鳴中的寧辰感到一股強大的威脅襲來,神色一變。
“七月雪飄”
快雪時情決現,漫天雪飄,一瀑劍光斬開雷海,三劍被阻的剎那,素白的身影掠過,轉眼出現在戰局之外,一劍劃出,震飛電衛。
三劍速度反應,身影急掠,再度圍上,劍勢更快,更綿,更沉,逼的其中的寧辰也不得不全神以對。
墨劍對三劍,雖憑藉根基和招式強壓一籌,但一時半會也難以脫身。
“劍流影,還在等什麼”黑夜之中,四顧劍走出,淡淡道。
“我何時出手,還容不得你指指點點”劍流影出現,冷聲道。
四顧劍不再多說,雙劍上手,身影一掠,加入戰寰。
又一名強者參戰,寧辰頓感壓力大增,周身藍光大盛,擎天一掌,震世而出。
“浪驚天地合”
驚天怒世浪,狂嘯奔騰,三衛三劍聯手,擋下天威,另一邊,四顧劍雙劍併攏,功體急提,同樣擋下極招之威。
就在這時,刀光引電光,電衛抓住機會,一刀斬落,千鳥嘶鳴。
寧辰退半步,劍上暗黃色光芒升起,揮劍間,大地翻騰,一塊壞巨石飛起,擋在雷海電鳴之下。
驚爆之後,寧辰再退一步,神色卻依舊不懼,墨劍之上光芒轉換,霜凝劍身,極掠而出。
五人車輪戰,具在九品巔峰的逼殺,舉世難見,讓這一場戰鬥,臻至巔峰。
喝戰的聲音,不絕於耳,汗水,血水飛灑,勇戰的身影,一劍在手,不動如山。
四銘劍心中難掩震撼,唯有親身面對,才能感受到對手的強大,誰能想到,曾幾何時還是他手中狼狽逃命的少年郎,今日已成爲如此可怕的強者。
昔日,他還爲軍師的大題小做而感到質疑,此刻方纔知曉自己是多麼的愚蠢。
各自的心思,在劍光之下流轉,不管悔還是不悔,今日的戰鬥,將會了結一切往日的恩怨。
“雙劍映月,千里血光”
四顧劍極招上手,雙劍划動間,背後血月升起,強悍威壓襲來,攝人心魄。
三劍心領神會,同時出招,配合電衛刀光雷鳴之力,斬落而下。
“世浪東流”
寧辰雙手掌劍並行,一劍斬下後,再翻掌,又是強悍一掌轟出。
“一劍留影”
這一刻,不遠處一直等待機會的劍流影冷鋒逼眼,一劍劃過虛空,朝着素衣刺來。
寧辰感受到身後強烈的危機,地之卷再運,巨石飛起,擋在身後。
然而,冷鋒之下,巨石脆弱如豆腐一般,劍光穿透阻擋,轉眼已至。
“呃”
冷鋒入體,帶出一瀑血花,寧辰忍下胸口劇痛,一掌轟出,震飛來者。
片刻不能停息,六人的逼戰,瞬間又至,不留任何機會。
劍流影加入戰局後,寧辰以一敵六,首度落入下風,體內真氣急速消耗,即便生之卷所鑄根基天下無雙,也在這連綿不斷的劍光刀芒中,見了支拙。
戰場之外,蕭皖化靜立,一雙冷酷的眼靜靜地觀戰,身前的淨業太初隨時等待出鞘,終結這一場戰鬥。
同一時間,陽關城外,一批身着大夏將士衣服的人馬出現,打着血衣侯的旌旗,快速趕來。
十萬大夏援兵的將領,石華大將軍聽到探子報告後,略微有些詫異,血衣侯的兵馬不是還要幾個時辰才能到嗎。
石華思考間,陽關城城門大開,北蒙重騎首當其衝,黑壓壓一片,狂奔而出。
“擺陣,迎敵”石華當機立斷,不再多想,立刻下令道。
十萬大軍嚴陣以待,長戈營,盾甲營,弓箭營依次排列,準備迎敵。
命令下達後,石華心中還是有點不安,派出探子繼續查看後方來人的虛實。
黑夜的迷障,掩去了太多真相,突然出現的兵馬速度快的驚人,還未等探子消息再次傳回,便已至大夏援軍身後。
“殺!”
神兵天降的九千死士,迅速殺入大夏陣營,還未來得及反應的大夏將士,一時間死傷慘重。
一樣的衣服,一樣的兵器,分無可分,辯無可辯,唯有刀光劃過時,方纔知道,眼前之人,原來並不是一直以來生死與共的兄弟。
無人知曉這些人來自哪裡,北河那邊的兩萬鐵騎也不過剛過河而已,陽關城這兩日也很安靜,並沒有可疑的人走出。
幾乎所有的人都忘了,大夏曾經有一位背叛的武侯,曾經位極人臣,苦心謀略,暗中培養九千死士,爲的就是今日。
天華山下,陽關城前,兩處戰場,大夏和寧辰全都陷入無可挽回的大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