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碧覺得, 他們可能跟驚馬特別有緣分。上回驚馬救了蘇阮,這回驚馬又救了梅大儒的女兒, 全是熟人,這不是緣分是什麼呢?
說起來,梅汝清的女兒,許碧也是聞名久矣。當然, 不是聞她本人的名,主要是她有一個雙生哥哥, 去年秋闈以十五歲之齡就高中解元, 聞名京城。而梅姑娘與梅解元是龍鳳雙生,於是搭着她的哥哥, 她也就頗有點名氣了。
打發走了梅家的僕役,許碧不禁道:“梅大儒沒住在承恩侯府麼?”都是姓梅的, 梅大儒既來了京城,一家子應該住承恩侯梅府纔是。可看梅姑娘的馬車, 也就是街上車馬行租來的那種,否則那兩家人爭道的時候, 也不會對梅家的馬車那般毫無顧忌, 以至於鞭梢居然能打到梅家轅馬的眼睛。
九煉這嘴快的, 已經跟梅家僕役聊了好幾句了, 聞言就在車外道:“梅大儒沒住承恩侯府, 是皇上賞了一處宅子住着。因梅二公子外放江浙,梅解元送他出京,梅姑娘就往廟裡去燒個平安香, 誰知道回來就遇了這事呢。大約是因爲遇着了五煉吧,每次他一回京城,必有驚馬。”
許碧掀起窗簾一角笑道:“我倒覺得是遇着你了呢。每回你說沒事,必定有事。”
知雨知晴跟着許碧久了,好幾回的事都撞上了,聞言都笑起來。九煉嘴角往下一耷拉,滿臉苦色:“少奶奶,小的可冤枉死了。”
許碧笑吟吟地道:“也沒見六月飛雪哪。來來,你還知道了什麼消息,都說說。”
要不說九煉這小子知道得真不少,一路回了沈家的宅子,他還沒講完呢。許碧不由得嘆道:“我知道你能幹,可每回你這嘴啊,都出乎我意料之外。”
九煉剛要得意,知雨在旁涼涼道:“一個男人家,這般愛說閒話,可不是出人意料麼……”
這比剛纔還要冤啊。九煉連耳朵都要耷拉下來了:“少奶奶明鑑,小的可就是幹這個的,都是大少爺的吩咐啊……”
許碧笑道:“要不大少爺怎麼不吩咐五煉去幹這活兒呢,可見就是你有天分。”
九煉剛要笑,想想不對味兒,臉頓時又垮了:“少奶奶——”合着他費半天口舌,人家高高興興聽完了,回頭還要損他一句?這都是什麼少奶奶喲!最可恨就是少爺在旁邊,不但不幫他說話還跟着笑!九煉只覺得他這個小廝當得實在艱難。
一衆人說說笑笑進了宅子。這是第二回來住了,自然熟門熟路。只是此次不比上回,是要長住的,有些不大合心意的地方也必得改過來纔好。
“不急。”沈雲殊是住慣軍營的,什麼地方也能住得下,“有的是時間,你慢慢按自己心意收拾就是。倒是這宅子裡的人,明兒叫他們都來給你行禮,再把身契交到你手裡,以後這裡就是你做主了。”
這也是他懶得跟沈夫人計較的原因。沈夫人不願許碧插手杭州的管家之權又有何妨,他來了京城,許碧自然就能掌着京城宅子的中饋了。
沈大將軍是必要在江浙長駐的。像從前袁家那樣,由本地世家的人把握兵權的事兒是萬不能再有了,所以若無什麼變故,沈大將軍多半要在江浙告老。而他年紀漸長,是要自己出來獨當一面的。既然如此,他何必叫許碧去自家爭那點東西,他有本事,自能給妻子開一片天地,由她做主。
許碧環視屋子,還是上回來住時的模樣,倒是提前打掃過,乾淨整潔是足有的。她也不是挑剔的人:“這屋子整理得不錯,還是杜鵑在這裡伺候?”
知雨往外頭一問,就領回兩個十六七歲的丫鬟來:“杜鵑姐姐今年春天是嫁出去了,如今在這院裡伺候的是她們兩個。”
許碧擡眼打量了一下。雖則在京城,這邊的規矩跟杭州那邊是一樣的,兩個丫鬟都穿着二等丫鬟的豆青色褙子,瞧着也都清秀乾淨。其中一個瓜子臉的伶伶俐俐地開口道:“奴婢琉璃,這是琅玕,從前都是跟着杜鵑姐姐學當差的。因杜鵑姐姐走了,管事聽說大少爺和少奶奶要來京城,就把奴婢們提上來伺候了。”
上回許碧來京城,在這院子裡伺候的大丫鬟就杜鵑一個,卻是個仔細又穩當的人,許碧頗是滿意,臨走的時候還賞了她東西。如今聽說這兩個是杜鵑帶出來的,便點了點頭——那會兒只是暫住,如今卻是要長住,人手是得配備起來。就是她身邊,以前就知雨知晴兩個大丫鬟,到了京城就未必夠用呢。
看許碧點了頭,知雨便把兩人帶了下去,招手叫芸草:“你沒來過這宅子,跟着這兩位姐姐去認認地方兒。”
芸草也是嘴甜的,笑嘻嘻過來說話。她這回跟着許碧過來,也提成了二等,一樣穿豆青褙子。琅玕不大說話,琉璃倒是有問必答,殷勤地帶着她滿院子轉了一圈兒。
到了晚上,許碧和沈雲殊用過飯,沈雲殊到前頭書房去跟人商量事兒了,芸草就來給許碧回話,說起琉璃:“對宅子裡的事兒都清楚,有些事兒奴婢沒問她也說了。就是繞着彎兒跟奴婢打聽,少奶奶在杭州的時候,身邊用幾個一等丫鬟。”
知晴在旁邊就撇了嘴:“這是急着升一等了?”她和知雨那是跟着少奶奶從孃家陪嫁過來的,這琉璃纔到少奶奶身邊伺候,就想着當一等丫鬟了?
許碧倒不怕丫鬟想往上爬:“且看她自己當差怎麼樣了。”有本事,忠心任事,自然是可以提拔的,若是隻想着偷懶耍滑,那就別想了。
知晴聽見偷懶耍滑幾個字兒,臉上紅了一回,隨口指了件事出去了。許碧不由笑着搖了搖頭——知晴從前在許家當差時就沒少偷懶過,如今雖好了些,也不是那等勤謹的,不過是因爲陪嫁過來的,佔着個一等的位置罷了。
不過這丫頭就一樣好,從沒生過做妾做通房的歪心,且一力防着別的丫頭走這條路。有她在,許碧且不必擔心如紫電青霜之流得了機會呢。
芸草不大知道許碧在笑什麼,只管自己回話。其實許碧去年纔來過京城,也就是一年的時間,宅子里人事變動並不多,聽一回心裡有了數也就罷了。
這宅子是沈家前幾年纔在京城置辦的。原是預備着一家子回京城住,故而派來的總管是沈家靠得住的老人,忠心和能幹都不缺的。只是其餘下人多是自京城本地採買,進府日子也不長。且沈家人後來又去了江浙,這些下人沒正經在身邊伺候過,一時也看不出個好歹來,只得慢慢瞧了。
這都不急,許碧也覺得自己有大把的時間來整頓內宅,倒是沈雲殊上任之後,少不得要請一請同僚,這倒是得先預備起來。
不過還沒等許碧着手這事呢,宮裡頭先來了人。
許碧聽到消息的時候正在點驗宅子裡一干人等的身契,聞說有宮裡內侍來了,當真吃了一驚:“宮裡人?”沈家這才進京幾天呢,沈雲殊在京衛指揮使司那裡還沒拉扯清楚,尚未正式上任,宮裡怎麼就來人了?
芸草跑得氣喘吁吁。沈家在江浙也接過旨,但那會兒是官員,這回卻是正經的內侍,小丫頭第一回見,絲毫不敢怠慢:“說是交泰殿的。少奶奶,交泰殿是哪位娘娘?”她是聽說少奶奶有個孃家姐姐在宮裡的,卻不知住的是什麼宮殿。
許碧頓時又吃一驚:“皇后娘娘派來的人?”芸草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交泰殿就是梅皇后的居處啊。
芸草眼都睜圓了。皇后娘娘!難怪她看那內侍很有氣派的樣子,身上穿的袍子也鮮亮。跟她想像中一臉陰柔聲音尖細的太監大不相同。
其實宮裡的內侍們真不是都像世人想的那麼尖聲尖氣一臉奸佞模樣,有的是端正持重的內侍。至少皇后派來的這位於公公就很不錯,除了說話聲音的確比一般男人要略陰柔些,且三十來歲還面白無鬚,其實跟普通人也相差不多:“……梅姑娘進宮告知了娘娘,娘娘就令我來送份謝禮。”
許碧萬沒想到,梅皇后是爲了那天他們在城門處救了梅家姑娘來送謝禮的。當然,說是謝禮,由梅皇后送過來,也就是賞賜了。不說別的,許碧連忙先謙虛幾句:“當時並不知是梅姑娘在車裡,也不過是瞧着馬要驚了,連忙攔一下罷了。他們都是在西北跟馬打慣交道的,如何敢當娘娘的賞呢。”
於公公笑得甚是和氣:“這可見沈大人爲人俠義了,要不然陛下就讓沈大人在京衛指揮使司當差呢,陛下的眼光再不會錯的。且,娘娘叫我來,也還有一樁事。宮裡皇長子週歲,少奶奶還沒見過呢。娘娘請少奶奶到時也進宮,見見皇長子,也讓許婕妤見見家裡親人。”
於公公很和氣地來送了東西,很和氣地收了許碧遞過去的荷包,又很和氣地走了,半點沒擺架子,還真是很符合“道謝”的態度。不過他再和氣,也頗引起了一點兒轟動。
知晴知雨都是沒見識的,往年在許家,別說皇后宮裡的內侍來頒賞什麼的了,就是外頭的官宦人家,因許二姑娘不得出門,她們兩個丫鬟也都沒見識過呢。
到了沈家之後,兩個丫頭算是開了一回眼。上回來京城,還見過佑王府的小郡主什麼的,總算長了些見識。只是這皇后娘娘遞話來叫許碧進宮,還是把兩個丫頭激動得不輕,待於公公一走,就圍着皇后賞下的東西捨不得挪眼了。
皇后賞的是四匹蜀錦和一對金鑲玉簪。
蜀錦不必說,能送進宮裡的貢品哪裡有差的,分爲正紅、藕合、杏紅、寶藍四色,皆是折枝花紋樣。那簪子赤金打造,頭上則是一枚玉雕如意,顏色白若羊脂,用金一鑲越顯得寶光潤澤,簪尾還有一方小印,正是內造字樣。
這玉雖然好,但雕出的如意不過半截手指長短,只是有這一方小印,這簪子頓時就身價倍增了——好玉不算稀罕,宮外人要得內造進上的首飾卻是難得,尤其是進交泰殿的東西。
幾個丫鬟都圍着瞧稀罕,嘖嘖讚歎。知晴脫口便道:“梅家這幾天沒動靜,原還當道謝什麼的只是嘴上說說,不打算跟咱家來往了。沒想到竟請動了宮裡娘娘,梅姑娘在皇后面前可真是有體面呢。”
其餘人心裡其實也是這麼想的。那天梅家僕役熱烘烘地跟上來說了一番話,回去卻是不見梅家人登門,都以爲梅家是不打算來道謝了呢。
當初香姨娘乾的那事兒,自以爲不露痕跡,其實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家裡這幾個丫鬟心裡多少都知道一點兒,不見梅家人登門的時候,也都難免在心裡嘀咕一回,想着是不是梅家惱了這事兒,所以不來往了。萬沒想到,梅家不來道謝,倒是宮裡皇后賞下東西來了。
而且,不僅賞了東西,還讓少奶奶進宮哪。知雨立刻就盤算:“這離着八月中還有些日子,正好拿娘娘賞的料子做身衣裳,好穿着進宮。”
這也是應有之意。皇后賞下來的東西,穿戴起來,也是示好,不然若被誤會是不喜皇后的賞賜,可不是麻煩?
知晴忙道:“這正紅的好。宮裡賞的料子,顏色就是正!”
許碧搖頭道:“進宮去,不必穿這等顏色,還是用那塊藕合的料子,也配這簪子。”宮裡頭那些娘娘們,說起來都是妾,哪個都不能穿正紅,卻是身份又貴重。你穿個正紅進宮,可是顯擺你是正室?豈不是平白地扎人眼。
其實要許碧說,穿誥命服是最不會出錯的。但抓週這事兒不同,皇后叫她去,並不因她是指揮僉事的妻子,而是因她是許瑤的妹妹。既這樣,她就得當家事去辦,穿個誥命服進宮就顯得太生分了。更不用說,沈雲殊已經升了正四品,她這誥命卻還是五品沒動,真要穿誥命服,到底該按何品級穿?
皇宮那地方,縱然許碧兩輩子頭一回進去,單是各種電視劇和小說就足夠教人明白一點:那可是個多事的地方!像誥命等級跟丈夫官階不大匹配這種事兒,最好是別叫人有拿出來說的理由。多一事,自然不如少一事。
許碧發話,丫鬟們自然都點頭稱是,便忙着去商議該做什麼式樣的衣裳了。許碧往羅漢牀上一歪,正要思索一下,就聽外頭腳步聲響,沈雲殊一掀簾子進來,笑道:“聽說交泰殿賞了東西下來?”
許碧忍不住笑:“你消息怎麼這麼靈通?可別跟我說又是九煉做了耳報神。”
沈雲殊笑道:“這還用他做?我這一進門就聽見你的丫頭們在說,你得了四匹蜀錦和一對簪子,還有內造的印什麼什麼的。”
許碧衝他撇撇嘴:“我的丫頭們沒見識過宮裡賞下來的東西嘛。”
沈雲殊哈哈一笑:“別說你的丫頭沒見識過,我也沒見識過內造的首飾呢,拿出來叫你夫君也開開眼。”
許碧笑着掐他一下:“說真的,我倒覺得沒你那回送我的簪子好呢。不過宮裡的東西,用料都是上好的罷了,這也不甚稀奇,匠心巧思纔是難得的。”
沈雲殊笑道:“那我可就飄飄然了。不過琢雲軒的手藝,若說進宮也是足夠的。”
“天下好手藝的匠人多了,宮裡也不能都網羅了去。”許碧隨口答了一句,說到正題,“只是梅姑娘這事兒,竟勞皇后娘娘賞賜,這——”
沈雲殊也沉吟了一下:“梅大儒一家如今在陛下和娘娘面前確是風光。不過,也確是出人意料……”
許碧道:“那位於公公說,皇后讓我進宮參加皇長子的週歲宴。”
“進宮?”這可確實出乎沈雲殊意料之外了,神色頓時一肅,“究竟是怎麼說的?”
許碧將於公公的話重複了一遍,問道:“你說,皇后這是什麼意思?”
沈雲殊眉頭不由得擰了起來:“陛下並未跟我提過要召你進宮的意思……”
“或許只是讓我進宮,好讓許婕妤見見家裡人?”許碧沉吟着提出一個比較正面的猜測,“許婕妤不是個安分的,皇后或許不想讓她見別的人……”她也是孃家親人,許夫人也是孃家親人,兩相比較,許瑤更想見到誰呢?
沈雲殊眉頭皺得更緊:“如果是這樣,也該先打聲招呼……”宮裡可還有一個袁太后,一個袁勝蘭呢。許碧外命婦,品級不過是五品宜人,若是進了宮,那兩人想要難爲她,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許碧默然片刻,笑了一下:“這離皇長子週歲還有半個月呢,也算是提前招呼了。”
沈雲殊冷聲道:“這算什麼招呼。”以袁勝蘭的性子,抱養了皇長子,必是要防着許瑤的。偏許碧既是許瑤的姐妹,又是沈家的兒媳,對袁勝蘭而言是雙重的礙眼,又怎會輕輕放過?
許碧輕聲道:“或許皇后娘娘已有安排,會在宮裡護着我。其實,我到底是命婦,只要我自己不犯什麼錯,太后和昭儀又怎樣,難道還能隨便捏個罪名就把我拖出去打死不成?”她又不是那些宮女。
沈雲殊臉色陰沉,沒有說話。以許碧的身份,最好的法子是根本別讓她進宮。可皇后隨便一句話,就讓她進宮去扎袁勝蘭的眼,這種做法,實在讓沈雲殊心裡不自在。
許碧垂下眼睛,低聲道:“也或許是咱們想多了,總要等我進宮,看看再說。”
沈雲殊雙脣緊閉,在脣角拉出一道冷硬的弧線:“偏這幾天兵部吏部那裡與我纏磨個沒完,我也不能進宮見皇上——無論如何,你只不要吃虧。若真有什麼事,哪怕當時翻了臉,也要護住自己。便是得罪了人,有我頂着。”
他也是知道上位之人的。或許要用你的時候會擺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可心裡未必就真把你當成那麼一回事。打聲招呼?或許皇后覺得,提前告訴許碧這一聲,就算是打招呼了。又或者皇后覺得,只要許碧不傷了性命,在宮裡略吃點虧也不算什麼的。只不知道,這是不是也是皇帝的意思呢?
不管夫妻兩個怎麼猜疑,皇后既發了話,許碧就得安排進宮之事。只她這裡還沒把衣裳做出來,許家那裡先來了人。
來的還是許夫人的陪房陳媽媽,一見許碧,頓時臉上笑成一朵菊花:“給二姑奶奶請安。”上回大老遠跑一趟杭州,碰了個冷釘子,陳媽媽窩了一口氣,回去之後很是在許夫人面前嘀咕了幾句。誰知這一轉眼的,許碧隨夫進京,竟得了皇后的賞,還能進宮去看皇長子抓週,許夫人都沒這份兒殊榮,還要來巴結着許碧,這不就又把陳媽媽給派過來了。
陳媽媽白上了一番眼藥,還要來奉承許碧,心裡憋氣,面兒上卻半點不敢露出來,陪笑道:“夫人早聽說沈姑爺高升,極是替姑奶奶高興,還準備了些日常用得着的東西,怕姑奶奶回來得急,家裡有什麼不湊手的。只是不知道姑奶奶幾時到京城,沒能叫人去迎接。這幾日曉得姑奶奶已經回來了,就叫奴婢把東西送過來,也問問姑奶奶,幾時有空回去瞧瞧,老爺一直惦記着姑奶奶呢。”
許碧剛剛去庵堂裡看過了路姨娘,曉得這一年多許家對路姨娘幾乎是不聞不問,就彷彿沒這個人似的。這會兒再聽陳媽媽這話,只覺得可笑。倒是陳媽媽只說許良圃惦記她,沒提許夫人,想來許夫人自己也覺得,若說嫡母惦記她這個庶女,實在太可笑了吧?
“我確是剛進京。陛下的旨意來得突然,這宅子裡亂糟糟的不說,行李也沒整清楚,從杭州帶來的各樣禮物都還不知在哪個箱子裡呢。”既然許家能說瞎話,許碧當然也能,“待過幾日我這裡都收拾清爽了,備好了禮,就去給老爺太太問安。”
陳媽媽明知許碧胡說,卻也不能戳穿她,只得道:“老爺惦記姑奶奶,原也不在什麼禮不禮的,只盼着姑奶奶早些回去呢。”
許碧眼睛都不眨地跟她對說假話:“我也極惦記老爺太太。你替我回復老爺太太,過幾日我就回去。”至於究竟過幾日,那就呵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