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這一出現, 袁勝蘭也不提什麼假傳旨意的事兒了,許碧自然也沒有再說什麼——這裡是寧壽宮, 剛纔鬧成那樣太后都沒有出現,明擺着是放任袁勝蘭的,就算現在證明袁勝蘭是錯了,又能怎麼樣?
皇后是六宮之主, 可太后卻是皇后的長輩,有個孝字壓着呢。縱然皇后有心爲她做主, 在寧壽宮也施展不開, 更何況,皇后未必就那麼有心……
當事人都不言語, 其餘妃嬪哪個還會不長眼地多嘴呢?自然都順着誇讚起皇長子來。
皇長子方纔被一片混亂嚇到了,含着點眼淚四處看。這麼點兒大的孩子, 離開永和宮幾個月,已經忘記了許瑤。可小孩子也很敏感, 即使天天都跟袁勝蘭見面,卻跟袁勝蘭也並不親近, 這會兒受了驚嚇也不敢向她求援, 縮在乳-母懷裡驚慌地環顧周圍這些不大熟悉的人。
許瑤在一旁看得心都要碎了, 卻是這時候也不能哭出來, 只有死死忍着。許碧也不忍心, 退了一步笑道:“想來我是陌生人,小殿下頭一回見我,有些不大自在。”
蘇阮溫聲細氣地接口道:“何止沈少奶奶, 殿下年紀小,不大出來的,就是我們也沒見過幾回,這一下子許多人,殿下自然有些驚着……”
梅若婉扶着腰笑道:“可見蘇才人跟沈宜人是熟人了,這樣一搭一唱的。可不是,這麼一擁而上的,怎能不嚇着皇長子呢,不大熟的,還是都往後退退罷。”
此言一出,便有幾個擠得最近的小妃嬪訕訕的,一邊往後退,一邊就朝蘇阮投來了有些不善的目光,很是嫌她多嘴的樣子。倒是顧充媛笑着接了一句:“蘇才人跟沈宜人竟是熟人嗎?”
蘇阮泰然道:“是當初我往京城來的路上認得的。後來在京城驚了馬,還是沈宜人撞上救了我。”既然被梅若婉說破,她也不藏着掖着了。
梅若婉聽見驚馬二字就笑起來:“原來又是驚馬啊。”
她正說着,就聽殿外有人笑道:“原來人都到了。”一人身穿明黃常服,打頭走了進來,頓時殿內的人就矮下去了一片。
許碧跟着行禮。就算她頭一回見到皇帝,看那明黃的顏色也能認出來了。這是後宮,規矩不似前朝那麼森嚴,許碧雖是外命婦應該避着皇帝,但也悄悄擡眼打量了一下。
皇帝將近而立,正是青壯之年,目光湛然,頗有精神。長相不說俊逸不凡,卻也至少能打到七八十分。大約因在邊關也呆過幾年的緣故,身上又多了幾分英氣,把跟在他後頭的佑王比得就有些文弱了。
許碧當然也是頭一次見佑王,不過本朝成年親王也就是他了,從身上的大紅常服就能分辨出來,更不必說佑王的長相,跟佑王府小郡主真有那麼幾分相似。
佑王旁邊就是一臉端嚴的佑王妃,但佑王妃身後,卻是袁勝蓮。
佑王和佑王妃進宮不稀奇,抓週總歸還是家宴,可袁勝蓮——袁勝蓮只是佑王侍妾而已,當然她是袁太后的侄女、袁勝蘭的妹妹,倘若許碧能來,她也能來,但問題是,袁勝蘭和袁太后願意她來嗎?
許碧瞥了袁勝蓮一眼,見她雖然低眉垂眼地跟在佑王妃後頭,神色卻很鎮定,不由得暗暗吃驚——難怪袁勝蓮敢拿打探袁太后的消息向沈家和皇帝投誠,看來委實是有手段的。
事實證明,袁勝蓮確實有手段。從皇帝一進來,一衆妃嬪們的心思就都不在皇長子身上了——與其羨慕別人的孩子,何如自己生一個呢?於是包括梅若婉在內,都圍到了皇帝身邊,倒是袁勝蓮,不顯山不露水的,就從佑王妃身後換到了袁勝蘭旁邊去了,還幫着乳-母給皇長子換了一條口水巾子。
許瑤不知道袁勝蓮投誠之事,眼看着袁勝蓮也往皇長子身邊湊,不由得擔心,低聲對許碧道:“她會不會對殿下做什麼手腳?”其實明知道多半不會,還是忍不住要擔憂。
許碧正想移動過去跟蘇阮說句話,聞言便道:“衆目睽睽之下,除非是不要命了,否則無人敢動小殿下的。”
許瑤也知道是這個道理,只是憂心,尤其看剛纔皇長子那含着眼淚卻不知向誰求助的模樣兒,真是心如刀絞。她固不願看見自己兒子跟別的女人親熱,可皇長子跟袁勝蘭不親近,正說明袁勝蘭對他不好,豈不更讓人擔心?
只是這些擔心卻是說不出口的。一時人來齊了,袁太后才帶着敬親王出來,吉時也快到了,便擺起桌子給皇長子抓週。
宮裡預備的東西格外周全,琳琅滿目地擺了一大張桌子,皇長子被乳母抱着坐到桌子中間,睜着黑葡萄一樣的眼睛看了一週,就直接爬了兩步,伸手抓了一本書,乃是一本《論語》。
抓週抓書,若是放在外頭人家,着實是個好兆頭。就是在宮裡,皇長子抓起書來,嬪妃們也是一片稱讚之聲,都說將來必定是個好學的云云。唯是許瑤,臉上堆笑,手卻在袖子裡攥得緊緊的。
宮裡抓週,能放在桌上的自然沒一件不好的東西,許多都是金鑲玉嵌。這本《論語》也是寶藍緞子做封面兒,還繫了紅綢帶,做爲一本書來說也是講究得不行。可書這東西,本來要裝飾也有限,你看旁邊那把小弓,不但塗了金粉,上頭還雕花填彩,更是引人注目。就更不用說另一邊的一方印,上頭還嵌了寶石呢!
才週歲的小孩子,哪知道什麼前程,還不是都依着天性隨手抓取?這孩子的天性,不就是會注意那些鮮豔奪目的東西嗎?可皇長子對別的東西看都不看,爬幾步就朝着書去了,這真是他天**做學問?許瑤纔不信呢!與其說是天性,倒不如說是有人訓練過他,就讓他抓書。
抓書好不好呢?若是書香門第之家,那好得了不得!可是在皇家,做學問能坐上皇位麼?皇帝可不需要個書呆子。真要是光潛心學問去了,頂天就是一個賢王!
皇長子現在還小,後頭也必然還要有別的皇子出生,,許瑤當然不會現在就想到繼位上去。可是她生的畢竟是皇長子,若說沒想過那個位子,就是騙人了。故而,想到袁勝蘭叫人訓練皇長子的用心,許瑤就恨得牙根兒癢癢——這麼小的孩子,不過是抓週而已,袁勝蘭都要算計一番,又豈會真心待皇長子?
小孩子抓週,多有猶豫不定故而拖延了時間的。當然,這也是個樂趣兒,一家子看着個白白胖胖的孩子在桌子中間轉來轉去看花了眼,一時逗他拿這個,一時逗他取那個,該多麼熱鬧?
結果,到了皇長子這兒,整整準備了一大桌子,皇長子嗖嗖就奔書去了,抓住了就不放手。宮裡準備了好幾天,皇長子連喝口茶的時間都沒用就抓完了。
一時間殿內這個氣氛——不能說是不好,畢竟皇長子抓完了,還抓了書,讓衆人很有恭維的話可說,比之抓了個絹花兒胭脂盒什麼的要強得多了。
算了吧,皇長子抓週,怎麼可能出現絹花胭脂盒之類的女兒家用的東西?倒是皇長子這一門心思地就奔着書去,實在讓明眼人看了都有點若有所思啊。
皇帝笑着抱了皇長子,笑道:“有向學之心,極好。”說着就叫宮人,“把這書仔細收起來。”
宮人過來取皇長子手裡的書,皇長子還抱着不放,很警惕的樣子。最後還是皇長子的乳-母哄着,才把書要了出來。
梅若婉扶着腰,輕輕嗤笑了一聲。袁勝蘭這個蠢貨!教孩子抓東西,這倒不爲稀奇,多有人這麼幹的,但做得如此明顯,就是愚蠢了。瞧瞧,喝口茶的工夫這抓週就抓完了,尷尬不尷尬?
梅皇后輕咳一聲,含笑道:“看咱們皎哥兒這樣,將來必定是一門心思鑽研學問的人。”袁勝蘭固然是做了蠢事,可這事兒大家心裡明白就行了,似梅若婉這般定要露在面上的,也未見得聰明。可別忘了,皇長子畢竟是皇上的兒子。
顧充媛連忙笑道:“可不是。也就是咱們皇家不能去科舉,不然說不定要出個狀元郎呢。”
皇帝便笑起來,逗弄着皎哥兒道:“我們皎哥兒將來要做學問,是不是?”
皇長子對皇帝較其餘妃嬪要熟悉得多,被他逗了幾下,就咧開小嘴笑了。
白白嫩嫩的小孩子,又生得胖嘟嘟的,咧嘴一笑就別提多可愛了。皇帝眼神也柔和了許多,抱着皇長子又顛了顛,直到看他有點犯困的模樣,才交給乳-母抱了下去。
許瑤眼巴巴地看着皇長子被抱走,恨不得自己也能跟了去。正心不在焉的時候,忽然覺得身後有個人靠了過來,輕聲細氣地道:“婕妤這樣,纔是真牽掛小殿下的。”許瑤回頭一瞧,正是袁勝蓮。
這會兒皇帝正向袁太后問安,又問敬親王的功課,佑王夫妻也在一邊附和。至於其餘妃嬪,都盯着皇帝呢,竟沒人注意到袁勝蓮悄悄地湊了過來。
這是袁勝蘭的妹妹,許瑤自不會大喇喇地接這個話題。袁勝蓮卻似沒覺察到她的冷淡,輕輕嘆了口氣,目視袁勝蘭,依舊低聲細語地道:“小孩子,睡覺也要有個大人在旁邊哄着纔好。這若是親孃,怕不早就跟了孩子去,哪能就真放心把孩子扔給乳-母嬤嬤們,自己就不管了呢。”
許瑤忍不住也往袁勝蘭那邊看了過去,只見袁勝蘭全副精神都放在皇帝身上,不時插話——其實也不止是她一個,殿內妃嬪皆是如此,還有哪個記得今天是皇長子抓週呢?
袁勝蓮輕嘆道:“說到底,誰比得過親孃呢?若是自己不能生,抱個孩子過來也還會盡心,可昭儀娘娘自己還想生皇子,又怎會對皇長子真盡心照顧呢?”
話都說到這份上,許瑤再也不能裝聽不見了:“袁娘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袁勝蓮微微笑了一下:“沒什麼意思,我只是想,若是昭儀娘娘能把皇長子還給婕妤,那該多好……”
這也是許瑤的想法啊,可這怎麼可能呢?
袁勝蓮彷彿看出了許瑤的心思,壓低聲音道:“若是昭儀娘娘以爲自己有孕了,怕就不想養皇長子了。”
她輕聲細語地道:“其實,若是養別的皇子,昭儀或許也會用心,可皇長子是婕妤所生,就因着沈少奶奶,昭儀只怕也……”
許瑤心裡悚然一驚,冷聲道:“袁娘子不也是袁家人嗎?”
“那可是不一樣的。”袁勝蓮低笑了一聲,“我是庶出。當初,婕妤對沈少奶奶,想必也與對家裡三姑娘不同吧?”
這話說得實在刺人,若許瑤還是在家做閨女的時候,怕不就要變臉了。只是如今許瑤也是今非昔比,何況袁勝蓮這些話大有深意,且句句說中她的心思,不由得她不壓下那點不悅,道:“聽袁娘子這意思,難道與昭儀和太后不睦嗎?”袁勝蓮跟袁勝蘭不和是肯定的,可是上頭還有個袁太后,袁勝蓮敢與袁太后做對嗎?
“這是哪兒說的話呢……”袁勝蓮卻是又笑了,“若是昭儀娘娘說自己有孕,太后自然是歡喜的啊。再說,若不是昭儀有意,皇長子由誰來養,太后大約也並不在意罷。”
許瑤輕輕皺了一下眉毛:“昭儀娘娘‘說’自己有孕?”袁勝蓮兩次說話,不是加了“以爲”就是加了“說”,可都沒直接說袁勝蘭“有孕”,這話聽着可有些不大對勁啊。
袁勝蓮便笑了笑,沒接這個,反倒是道:“若真天從人願便好。”
許瑤雖還抱着警惕,可實在是太想皇長子能回自己身邊了,沉吟了一下便道:“袁娘子何以有此願呢?”皇長子回到她身邊,對袁勝蓮有什麼好處?
袁勝蓮臉上的笑容便收斂了些,眼神裡露出一絲怨恨之色:“能出口氣,我也高興。”
嫡庶那些事兒,許瑤自家就清楚得很,卻還是要再說一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呢。”當然這話對袁勝蘭沒用,可對袁勝蓮來說,宮裡有個得意的姐姐,對她在佑王府可也有好處啊。
袁勝蓮把身子微微向許瑤傾了傾,低語道:“婕妤錯了。昭儀榮,我就也能榮嗎?若是隻有一桶水,只能澆一棵樹呢?”
許瑤默然。若是隻有一桶水,自然會澆棵長勢好的樹,這個時候可就沒有什麼一榮俱榮了,只有我榮你枯,才能穩佔這一桶水。
“何況——”袁勝蓮細細地道,“與其指望着別人分你一點廕庇,倒不如自己做那參天大樹。沈少奶奶如今,可不就成了麼?”
許瑤還算有些理智:“你們可不同。”一個是妻一個是妾,並不能同日而語。再說,袁太后指望着擁立有袁家血脈的皇子繼位,才把袁勝蘭弄進宮來,可袁勝蓮是進了佑王府,她就是好了,對袁太后又有什麼用呢?難不成,袁勝蓮還能入宮?
想到這個可能,許瑤自己都被嚇了一跳,連忙給按下去了。
袁勝蓮被許瑤刺了一句,卻是神色半點不變,低頭微微一笑:“飯總要一口一口吃不是?便是我不能好,能拉下一個來也是好的。”
這裡也不是長談的場合。不一時皇帝就起身道:“爲皎哥兒這抓週,母后也操心好幾日了,這又亂了一上午,母后也該好生歇歇,兒子前頭還有些奏摺要批,就先回去了。”目光一掃衆嬪妃,道,“你們也都回去罷,別擾了母后休息。”
衆人自然也跟着起身告退。大隊人馬出了寧壽宮,佑王夫妻帶着袁勝蓮走了,許碧身爲外命婦,也要告退出宮,皇帝倒彷彿剛看見她似的,笑道:“沈僉事正在前頭呢,還與我說,必要來接你。你且多留片刻,等着他辦完事來接吧。”
袁勝蘭聽見一個沈字,臉上就忍不住有些扭曲。皇后已經輕笑一聲道:“沈大人實在是有意思——既這樣,沈宜人與蘇才人不是相識的?就去蘇才人那裡說說話兒罷。”
許瑤正想拉了許碧去自己那裡,商議方纔袁勝蓮說的那些話,卻被皇后中間橫插了一槓子,只得眼睜睜看着許碧跟蘇阮走了,直等回了永和宮偏殿,才咬了牙道:“防我跟防賊似的!”
知韻今日跟在許瑤身邊,自是聽見了袁勝蓮的話,不禁道:“娘娘,那袁氏的話,不能信啊。”
許瑤陰沉着臉坐了了片刻,道:“也未必不可信。”若她是庶出,也不會甘心看着嫡出姐妹風光無限,自己卻狼狽不堪的。
可這麼一想,許瑤便不由得對許碧又多了兩分戒心。
袁勝蓮在袁家是何情形她不知曉,可許碧當初在許家是如何被欺負的,許瑤一清二楚。如今許碧得意了,真會幫她這個嫡姐的忙嗎?
若是這般想來,或許倒是袁勝蓮更可聯手,畢竟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
“且看着吧……”許瑤思忖半晌,終是低聲道,“若她能成自然是好,若是不成,我也沒答應她什麼。”橫豎她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不過,若是袁勝蓮說的是真話,那她從現在開始就要好生盤算盤算,若是皇長子真能回到她身邊,她要怎麼樣,才能讓皇后把他抱去交泰殿撫養呢?至少從目前看,皇后對她是有些不滿的。
“知棋呢?”許瑤想得心煩,便問了一句。這個知棋是她慢慢在一衆宮人裡提上來的,別看年紀不大,進宮已經六年了,人頭甚熟。
升了婕妤之後,她這偏殿裡又多了兩個宮人兩個內侍的名額。這知棋不是什麼已有頭臉的大宮人,可也別小看了這些不起眼兒的小宮人們,宮裡到底還是她們的人數多,彼此之間若是互通點消息,能知道的事兒就多了不少呢。提拔了知棋之後,許瑤對宮裡的消息便靈通了許多。
知棋連忙從外頭進來,許瑤便道:“把小廚房做的桂花糕再搭幾樣點心,給明玉閣送過去,不用急着回來。”
不用急着回來,就是讓知棋在那裡想辦法打聽打聽許碧跟蘇阮說什麼呢。知棋是做慣了這事的,當即點頭,去小廚房收拾了東西,就往明玉閣去了。
只是許瑤哪裡知道,知棋出了永和宮,便有個小宮人不知從哪兒鑽出來,與她一路同行了好遠,直到明玉閣外頭才分了手。知棋進了明玉閣,那小宮人便順着另一條路,直去了交泰殿。
梅皇后正歪在羅漢牀上,道:“把若嫿那丫頭送出宮了?”
捧月忙道:“是。是奴婢送嫿姑娘出宮門的。”
梅皇后輕輕嗯了一聲,半閉着眼睛若有所思。捧月輕輕替她捏着肩,有些好奇地道:“嫿姑娘也有趣,要道謝,爲何不叫家裡往沈家去呢?就是她去了,不就能見着沈宜人了,如何還要勞娘娘賞賜,還要把沈宜人叫到宮裡來?”
捧月捧雪兩個,是梅皇后陪嫁的丫鬟,主僕三個相處了有二十年。捧月素來是有什麼不解就問的,梅皇后也喜歡爲她解答,只當解悶。
只這一次,梅皇后卻沒有明白地回答,反是笑了一聲,半晌才道:“這可不一樣。”
捧月不解:“什麼不一樣?難道兩家還因着親事沒成,有些隔閡?”
梅皇后笑着搖頭:“若是去沈家,那是去道謝的。”
捧月更有點糊塗了,想了一會兒才道:“是因爲不想自己父母低頭?”
梅皇后仍是搖頭,看捧月一臉不解,正要說話,就見個小宮人進來,便收了笑容道:“怎樣?”
小宮人低眉垂眼地道:“回娘娘的話,棋兒姐姐說了,婕妤跟沈宜人說了好些好話,什麼姐妹之情,一榮俱榮之類,還說,不想皇長子養在景陽宮。”
梅皇后聽見“一榮俱榮”幾個字,眉梢微微一動:“沈宜人怎麼說?”
“沈宜人說,到底是姐妹,盼着日後只有好,沒有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