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指揮同知嫡長子的滿月宴, 辦得也十分熱鬧。
誰不知道沈指揮同知最近春風得意呢?哦,確切點說, 沈同知自進了京城之後都挺得意的,先是在年下大比裡露臉,然後承辦武舉事,之後指揮使又告老, 騰出一個指揮同知的位子,他這個外來戶就藉着大比的風光硬是把原京衛指揮使司裡的人擠下去, 佔了這個窩兒。
他這一路升官看得人好生眼紅, 偏偏皇帝信任他,還對外宣揚什麼籌建海港的主意都是他妻子提出來的。這都說的是什麼啊?一個婦道人家, 她懂什麼招商引資?
沈家爲了揚名,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誰不知道他家在上元燈節的時候救了大理寺少卿的族兄, 那人是個大商人,這什麼招商的主意顯然是那陸商人想出來的, 結果就這麼被厚顏無恥地安到了沈家人頭上!他咋不說就是他想出來的呢?那不更顯得他上馬能戰下馬能治嗎?
最可惡的是,皇帝真信了!這不, 藉着他嫡長子的滿月, 他妻子的封誥也下來了。原本還是五品宜人, 現在已經一躍成爲三品的淑人了, 教京城裡多少人家的女眷看紅了眼呢?
封誥這事兒, 原本是批量辦理的,只有少數人,或立有大功, 或得皇帝吩咐,才能破格單辦。許氏從前那個宜人,原本皇帝是有意單辦的,硬被禮部拖了些時候,跟另外一些符合條件的官家女眷一起辦理的。如今這個淑人,卻是皇帝特意提出,禮部官員們也只好趕在沈家辦滿月宴的時候,將一應事務準備完全,把誥命文書與誥命服送去了沈家。
單這一條,就已經看得出沈雲殊的帝寵,就已經足夠叫人眼紅了。
要說從前,雖然沈雲殊春風得意,但他畢竟還有一條不足——沒子嗣!這男人沒兒子,還能算個男人嗎?君不見就如今上,登基之時尚無子嗣,朝中羣臣也甚爲憂慮,怕江山不穩呢。
而沈雲殊年紀也不小了,成親兩三年,還是沒見有個一兒半女的。不少眼紅的人在背後說小話,疑心他“不行”呢……
這下可好了,沈雲殊一舉得男,連最後一個招人攻擊的地方都沒了,怎不教人鬱悶得不行?
但是再鬱悶,該來道賀,還得來道賀。
“大奶奶,就穿這誥命服見客吧。”琉璃捧着那套繡蹙金孔雀紋的淑人服,激動得小臉通紅。哎喲,皇上特意叫人在今天頒下旨意,這是多大的臉面呢!跟着這樣的主子,琉璃深覺前途簡直光明得不行。
許碧也覺得這淑人服做得確實精緻富麗,但若穿這個,頭上也一樣得插戴完整,否則就不像樣子。可是看看那配套的首飾吧——就是常服,頭上也得戴冠,有珠翠孔雀三隻,金孔雀兩隻,都是口銜珠結。這可都是十足十的赤金、真正的珠子寶石,好看當然是非常好看的,可那份量,也真是腦袋上不好承受之重啊。幸好這東西穿戴的場合不多,否則要是經常穿戴,還不把頭髮扯出斑禿來!
“罷了,今日是元哥兒滿月,又不是我受封的吉日,何必如此招搖。”皇帝特意命人在這時候來頒旨,就已經是給她長臉了,已經來的客人固然都是親眼目睹,還沒有到的客人一會兒也能知道消息,她又何必再穿戴上了去招搖呢。
“別搶了我們元哥兒的風頭,對不對?”許碧低頭在兒子的小臉上親了一下。
要說小孩子真是一天一個模樣,元哥兒剛出生的時候跟個紅皮小猴子一樣,就是親孃,許碧也不好昧着良心說一聲好看。可到了滿月,這小子已經白白嫩嫩的,小臉跟個發麪包子似的,腮幫都鼓了出來。
而且他最近醒着的時候多了,時常睜着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四處看。雖然許碧知道這個時候的嬰兒視力還沒發育完全,其實並不能看得多遠,可還是忍不住會覺得心都要被他看化了,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全把他抱在懷裡,隨時隨地地親親摸摸。
不過這小子脾氣挺大的。要是他想睡覺的時候,不管誰都不能碰他,一碰就一準兒開始號啕。而且他根本沒有眼淚,就是扯開嗓子乾嚎,中氣十足,震耳欲聾。就是沈雲殊,逗弄了兩次之後也丟盔棄甲,退避三舍。
好在他要是睡飽了,那就搖身一變成了小天使,跟鬧騰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這會兒他吃飽喝足又拉過尿過,正精神着,許碧一親他,他就把小嘴一咧,露出個疑似微笑的表情來。
“瞧咱們哥兒,笑了笑了。”每逢這時候,幾個丫鬟就跟見了什麼稀世珍寶似的大呼小叫,圍而觀之。
她們這麼一圍觀,元哥兒的嘴就咧得更開了。許碧懷疑是因爲這幾個丫鬟身上穿的不是檀色褙子就是翠色的,紅紅綠綠,他最喜歡了。
“誰笑了?”沈雲殊精神抖擻地從外頭進來,一聽幾個丫鬟的話就笑了,“元哥兒來,給爹抱抱。爹帶你到前頭去見見人。”
“見什麼人哪?”許碧立刻攔着,“孩子還小呢,不能帶出去吹風。”再說前頭來的那些客人,說實在的許碧也不放心。
沈雲殊笑了起來,把元哥兒抱在懷裡:“是卓叔來了。還有沈四沈五他們。”那些登門的客人,有不少都是懷着各種心思來的,他怎麼可能把寶貝兒子就這麼抱出去。倒是沈卓等人,趕過來就爲了看看小少爺,那是要讓他們見見的。
“原來是卓叔來了。”許碧這才放心,“那你抱去吧,仔細些別惹他哭了,這嗓門實在太大,我這耳朵都受不了了。也別在前頭呆得太久,到底天涼呢。再說,後頭這些女眷也都等着看他。”
其實滿月宴,孩子基本就是在後院女眷們面前亮亮相,被誇讚一番然後收點諸如長命鎖啦小鐲子啦之類的禮物,就可以被抱下去了。
沈家的滿月宴,其過程也是一樣的。不過元哥兒表現很好,從頭到尾都沒有哭一聲,誰逗他,他都很給面子地咧咧嘴,把一屋子中青年婦女勾得五迷三道的,顧不得跟沈家是否當真和睦,都想抱一抱。
“林太太,快叫你媳婦兒也抱一抱。”有人就笑着招呼,“這可是沾喜氣的。”時下習俗,成親後尚未有身孕的婦人,抱一抱別家的男孩兒,便易有身孕。
林太太有幾分拘謹地笑了笑,拿出一對兒赤金鈴鐺來,在元哥兒眼前晃了晃。
上次蘇阮被御史彈劾,她險些被林老爺休回孃家,還是因爲皇帝那邊替蘇阮圓了場,說此事純屬下人想要仗勢欺人,林蘇兩家原是願結婚姻云云。
既然有了這話,那她若是被休回去,豈不是不打自招了?故而林老爺到底還是把已經寫好的休書收了回去。
但休書雖收回去了,卻不代表她就沒事了。如今她是獨居一院,茹素食齋,林老爺十天半月的也不過來一趟,其實就是在家中修行了。而且那休書林老爺也並沒毀掉,說不定什麼時候還會拿出來……
因着這個,林太太的日子頗不好過。就是今日來沈家,她心裡也明白,這不過是沈家也顧着蘇阮的臉面,纔沒把林蘇兩家拒之門外——既然皇帝說這兩家原是自願結爲姻親,那總要對外有個樣子纔好——至於說上去抱沈家的長房長孫,還是別覺得自己有這麼大臉纔好。
只是跟着她來的蘇盈卻並不這麼想。
要說蘇盈對林捷,原也是有些屬意的。畢竟林捷生得年少英俊,讀書也不錯。只是他春闈落第,卻讓蘇盈大失所望,原想着另擇良婿,結果林太太膽大包天,竟假借蘇阮之名,拿着個宮裡賞的玉佩硬壓着結成了這門親。
及到後頭御史彈劾,蘇家也是傻了眼。待要成親,咽不下這口氣;待要悔婚,雖不是蘇盈的錯,但鬧過這麼一回,怕是後頭的親事也要受影響了。
蘇家這裡左右爲難的時候,皇帝那邊發了話,將此事按了下來,蘇家也只得就坡下驢,到底是結了親。
蘇盈心裡多少有些不情願,但嫁到林家,正經婆婆林太太已成了在家居士,家中一概事務都交由了她做主。加上丈夫又對自己頗爲寵愛,日子過得也算順心,唯一遺憾的就是林捷不過一舉人,林老爺這個行人司的小官兒也當得不怎麼如意,距離她所想的嫁入高門實在是差太遠了。
不過,後年就又是春闈了,蘇盈對林捷還是頗有信心的。只是縱然中了進士,這要走仕途還是得有人扶持才行。林老爺那是不用說了,就是蘇老爺,這些年也止步於一個閒職的員外郎,顯然都給不了林捷什麼幫助。
蘇盈可不甘心到時候林捷就外放個窮山惡水的地方,從一個小小縣令開始慢慢地磨,也不知多久能被提拔。既是婆家孃家都靠不住,那隻得再找靠山了。看來看去,也就是沈家合適!
當然,沈家並不好巴結,可沈大奶奶跟自己那位長姐交情甚好,這總是個機會。故而今日蘇盈過來,是實實地用心預備了一份禮,決心要跟沈家走動起來的。
這會兒聽了有人說叫她去抱元哥兒,蘇盈簡直巴不得這一句,連忙借勢湊過去,一臉羞澀地伸手去逗元哥兒。
她自然聽得出來,說那話的人是有些不懷好意,有意臊她們呢。不過沒關係,她自有計劃——這個月癸水沒來,她心裡已經有數了,若是今兒抱了沈家的哥兒,回頭就傳出有了身孕,豈不是人人都要說沈家這哥兒帶福氣?而她也能趁機再謝一謝沈家,這便有了來往的藉口了不是?
當然,她也不敢真的就那麼拿大,伸手就要抱,不過是在邊上挨一挨,做個勢罷了。沈家既肯請她們來赴這滿月宴,只要她不過分,沈家應該還是會給她這個面子的。
許碧冷眼看了一下剛纔那說話的婦人,示意乳孃抱着元哥兒往蘇盈懷裡放一放。蘇阮虧得是生了個公主,若是生個皇子,只怕被御史彈劾的風波就是皇帝都未必能壓得下來。沈雲殊說得對,只有皇后生下嫡子,後宮才能平穩,只是,不知道淨凡究竟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一天的喧鬧過去,沈家終於漸漸安靜了下來。
“大奶奶,忙了一天了快歇歇吧,別熬眼了。”知雨端着一碗湯進來,看見許碧在做一件小衣裳,不由得出言攔阻,“這些有奴婢們呢,琅玕的手藝,大奶奶不是也很喜歡麼。”
“總得讓我找點事做做吧。”許碧放下那件縫了一半的小肚兜,“再說這個做起來也簡單。”
她坐這個月子,以路姨娘爲首的一干人等簡直是嚴格執行各項規定,對她進行了“慘無人道”的看管,什麼不能吹風不能洗澡不能看書這都是輕的,連說話都不讓她大聲,說是怕耗了元氣,損了嗓子。
好容易坐完這個月子,許碧簡直覺得自己渾身是勁兒,別看今天招待了這麼些女眷,就是再叫她招待一回,她也沒問題!
再說了,自己的孩子,身上的衣裳也不能都叫別人做,就算她針線遠不如琅玕,做個肚兜總是可以的。
“大爺呢?”
知雨抿嘴笑:“大爺送走了客人,又跟沈管事他們喝酒呢。大爺今兒高興呢。不過大奶奶放心,我都跟九煉說了,叫他提醒着大爺,可不能喝多了,哥兒怕酒氣的。”
許碧不禁也笑了:“若是大爺喝多了回來,就是九煉失職,打他板子!”不單沈雲殊高興,沈卓等人也高興。雖然說起來沈雲安的兒子珍哥兒纔是沈家的長孫,但對沈卓等人來說,沈雲殊既是原配所生的嫡長子,又繼承了沈大將軍的志向,元哥兒這是長房長孫,自是珍哥兒比不了的。
打板子這話,如今已經快成了沈家衆人的口頭語了,許碧這樣一說,頓時引起一陣笑聲。正笑着,芸草在門口探了個頭,臉上神色有些嚴肅,明顯有些欲言又止。
“怎麼了?”許碧收了笑容,擺手把人打發出去,才問,“出什麼事了?”
芸草猶豫一下,小聲道:“奴婢今兒瞧見,香姨娘跟承恩侯夫人身邊的丫鬟說了好久的話。”
許碧微微一怔:“香姨娘?”今天這個日子,香姨娘自是不能露面的。
“是。”芸草肯定地道,“奴婢裙子上被潑了點茶,回房換衣裳的時候看見香姨娘跟人在樹底下說話,等奴婢衣裳換完了回來,兩人還在說。奴婢瞧着那人眼生,不是咱們家的人,方纔送客人的時候就叫人仔細瞧了瞧,那人跟着承恩侯夫人家的馬車走了。”
本來今天這樣好日子,不該說些煩心事給大奶奶添堵的,可香姨娘是有前科的,跟承恩侯府的下人說了那麼久的話,實在不能不讓人疑心。
“大奶奶,現在怎麼辦?要不要把百靈叫過來——”香姨娘的事兒,百靈一定知道。
許碧卻慢慢搖了搖頭。香姨娘跟承恩侯府的下人說話,就這件事本身來說實在不算什麼,就算兩人說上一天,又能算是什麼證據呢?你要怎麼問?百靈完全可以說,兩人只是閒聊而已,閒聊又不是罪。
“香姨娘這些日子可有單獨出去?”其實這個都不用問,香姨娘平日裡除了跟着沈雲婷,從沒自己出過門,連百靈都是一樣。
果然芸草搖頭道:“除了跟着大姑娘,姨娘哪裡也沒去過。”
許碧沉吟着往後一靠:“既然這樣,先不要管。你只着人盯好了,若是香姨娘院子裡有人出去,你再來報。”
“是。”芸草應了一聲,又有些不放心,“要不,奴婢悄悄去與寶鏡說說?”跟寶鏡說,就等於跟沈雲婷說了,沈雲婷自是會盯着香姨娘。
許碧嘆道:“大姑娘那裡,就不要讓她心煩了。畢竟這會兒不過是閒聊幾句,還不知究竟是不是。若是有了什麼證據,那自是要告訴大姑娘的。”
芸草答應着出去了,許碧皺着眉頭往窗外看了看,香姨娘這是又要犯糊塗?若是她再犯糊塗,沈雲婷可就真的尷尬了。
香姨娘這會兒正在房裡坐着發呆。承恩侯府那丫鬟的話還在她耳朵裡迴響:“……其實,夫人覺得若明公子跟府上大姑娘,委實是極合適的……若明公子雖無心仕途,可皇上青眼有加,姨娘想必也是知道的。”
她自然知道啊,這些日子跟着沈雲婷出去,她已經有意無意地聽到好幾個人議論了,說梅若明這部書已經編了小半,皇帝看後十分滿意,等這部書編完,估計人就留在翰林院了。原先皇帝授的官只是爲了編書時出入各處方便,但等書編完了,皇帝大約就會給梅若明授實官了。後年就是春闈,皇帝若有用梅若明之意,只消讓他去春闈下個場就行了,以梅若明的學問,再加上皇帝的青眼,想不中都難云云。
香姨娘每聽一回這樣的話,就覺得如萬針攢體,後悔不迭。其實她來京城之後,也曾經想過去求許碧出面,再提梅沈兩家的親事,只是她也曉得沈雲婷的脾氣,若是向許碧提了這樣的要求,沈雲婷先要與她翻臉的,只能在心裡想想罷了。
可是現在,承恩侯府卻開口了,說能“玉成此事”。
他們能嗎?香姨娘不由自主地動了動身子,心裡一陣焦躁。梅若明姓梅,承恩侯府也姓梅,且還有宮裡的皇后和賢妃,若是承恩侯夫人出面做媒,別說梅若明,便是門第再好的親事,說不定也……
確實,那丫鬟也說了:“若是姨娘覺得再與若明公子談論婚嫁之事有些不妥,我們夫人也可以爲大姑娘另尋高門。說起來,大姑娘只是出身上略吃了點虧,真論人才,並不比二姑娘差……”
香姨娘一直也是這麼想的。雖然沈雲婷是庶出,可論相貌論才華論脾性,哪一點又比沈雲嬌差呢?憑什麼沈雲嬌就能有好親事,而沈雲婷卻只能被隨意嫁出去?
沈雲嬌的那份兒心思,香姨娘也看得一清二楚,不就是肖想着梅若辰麼?可是一家子姐妹兩個沒有嫁兄弟兩個的道理,若是沈雲婷能嫁了梅若明,那沈雲嬌的一片癡心,就成了癡心妄想,倒也讓人覺得着實痛快啊!
但,但梅家爲什麼要這麼做呢?香姨娘心裡熱騰騰地坐了一會兒,終於考慮到了這個問題。
俗話說得好,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香姨娘絕不相信承恩侯府真就是因爲“不想眼看着一樁好姻緣錯過”就發這善心,倒是那丫鬟說“沈大將軍鎮守邊關,報國安民,我家侯爺素來景仰”這話,多少還有幾分真實。
當然,與其說承恩侯府是“景仰”沈大將軍,倒不如說是沈家功高寵重,承恩侯府有意結交呢。
但若真是有意結交沈家,爲何之前梅賢妃又要在宮中推禍給許碧呢?難道說,承恩侯府只想結交沈家,卻並不想結交許碧?
這念頭在香姨娘心裡一閃,竟令她豁然開朗——是了,許碧,那可是許婕妤的妹妹,梅皇后也好,梅賢妃也好,承恩侯府也好,怎麼可能喜歡她呢?
所以,承恩侯府的意思,難道是怕沈家爲許婕妤所用嗎?倒也難怪,有許碧在這裡,這份血緣姻親卻是斬不斷的。
不!香姨娘猛地一驚,幾乎要站起來。血緣斬不斷,但姻親卻是斬得斷的!許碧永遠都是許婕妤的妹妹,可沈家,卻未必永遠都要做許家的姻親。只要,只要許碧不再是沈家婦,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所以……香姨娘幾乎能肯定了,如果她願意讓承恩侯府給沈雲婷尋親事,那麼承恩侯府的條件,大概就是沈家休棄許碧吧?
但這可能嗎?許碧剛生了嫡長子,無緣無故,沈家又豈會休棄她,到時候元哥兒怎麼辦呢?
但是,如果承恩侯府真有辦法呢?又或者,她先答應下來,只要沈雲婷的親事定了,那……
香姨娘緊握兩手,雙眼呆呆地看着窗戶,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