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應召

袁府裡燈亮了一夜, 沈家也是如此。

沈夫人一回來,就叫人請郎中煎了安神湯來喝, 到了晚間又將沈雲嬌接到自己房裡來,點了安神香才睡下。沈雲婷那邊,香姨娘也顧不得再端着什麼婢妾的身份,搬了鋪蓋就去陪着沈雲婷睡了。

紫電站在那紫藤花架下頭, 遠遠看着正房。房裡亮着燈,她似乎看到窗紙上映出兩個人影, 靠在一處……沈雲殊一回來就進了正房, 到這會兒都沒出來。也是,少奶奶聽說今日在袁府受了好大一場驚嚇, 自然是要人安慰的。

紫電這般給自己解釋着,卻捨不得挪步。好容易看見小丫鬟芸草經過, 忙拉住她:“少爺和少奶奶——”問了一半,她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好了。難道是問少爺何時從正房出來嗎?

“姐姐有什麼事?”芸草見她又不說了, 疑惑地睜大眼睛,“若是沒事, 我得去傳飯了。” 少奶奶從袁家回來到現在還沒吃什麼東西, 大少爺也是。好容易這會兒正房裡說叫傳飯, 她可不得趕緊去麼?

“你去吧……”紫電縮了手, 低聲道, “我瞧着廚房今兒有新鮮羊肉,叫他們做個爆炒羊肉給大少爺,多放點花椒。”

芸草臉上就露出爲難之色:“大少爺說, 少奶奶沒胃口,要清淡的點心和粥,來幾樣醃好的小菜,不叫上那些大魚大肉的……”

紫電被噎了一下,只得道:“那你去吧。”自然是要照沈雲殊吩咐的來。

芸草擡起腳來跑了。紫電看着她的背影,咬住了嘴脣。自從茶山回來,芸草就被提了二等,如今許碧那邊傳什麼話都是她,顯見着是要得用了。如今她都能進出正房,倒是她這個大丫鬟,只能隔得遠遠的……

紫電拖着腳步回了自己房中,擡眼看見窗下那張空牀,心裡又是一陣淒涼。那原是青霜的牀,可青霜已經被悄悄送走了,連她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送走的。聽五煉說是要送回西北,可誰知道究竟是真是假呢?

一切好像變得都太快了。紫電有些茫然地想。也就是兩個月之前吧,青霜還一臉興奮地跟她說“也不知道少奶奶生了副什麼模樣兒”,可現在……

紫電下意識地蜷起了身體。青霜在茶山做了什麼,她能猜得到,可就因爲這個,就悄沒聲地被處置了?少奶奶,就這般不能容人?可是,她從被沈夫人挑出來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是要來伺候沈雲殊的,這個念頭已經在她心裡停留了好幾年,已經深深地紮下根去,拔不出來了。若要拔出來,就是牽皮扯肉,傷筋動骨。

她從窗縫裡看出去,正房的燈光在夜色中顯得那麼明亮而溫暖,彷彿那間房間裡充滿了光明和美好。大少爺和少奶奶,在做什麼呢?

事實上,正房裡的氣氛並不像紫電想的那麼好。許碧倚着羅漢牀,看着眼前攤開的那張信紙,怔怔地說:“就是爲了這個……”

“這個很要緊。”沈雲殊慢慢伸出手,像怕驚擾了她似的,試探着將信紙抽走了,“一則是袁翦與東瀛人勾結的鐵證,二則在關鍵之時,可作大用。”

許碧心裡動了動,各種反間、假傳軍令之類的念頭一時都冒了起來,但她的大腦似乎被今天的事搞得特別疲憊,以至於無力再去想那些,只呆呆地道:“但是淮山死了。”

“他死了,王御醫才能保全,袁家人才不會發現有人以假亂真。”沈雲殊再次慢慢伸出手,握住許碧冰涼的手,“嚇到你了……”

“我不是害怕。”許碧喃喃地說,“我只是,只是沒想到。我覺得他其實不用死的……”

沈雲殊搖了搖頭,低聲說:“他被人看見了。”哪怕只是看見了背影或是身上穿的衣裳,他都有了嫌疑,袁家人是寧可錯殺不會放過的。

“他是皇上的人嗎?”許碧不知道怎麼的就問出這麼一句來。

“是。”沈雲殊只覺得握在掌中的小手指尖冰涼,怎麼焐都焐不熱似的,“但他生過一場大病,是王御醫救了他。”所以他是不能讓王御醫也跟着背上嫌疑的,誰也不知道袁家會不會乾脆尋個藉口把王御醫也弄死。

“王御醫——”許碧覺得腦子發木,不知道想問什麼了。其實白天在袁府那會兒她是被淮山的死衝擊得太厲害了,那幾聲歇斯底里的尖叫完全是發自內心。可是她要想的太多:要不負淮山所託地演好這場戲,要藉機狠狠地折騰一下袁家,等等等等,以至於顧不上有什麼情緒了。

但到了這個時候,她那根被衝擊呆了的反射弧終於緩了過來,於是她開始清楚地意識到有人就在自己眼前死了,淮山那張猶未脫稚氣卻一派決然的臉開始不停地在眼前晃,怎麼都無法抹去。

沈雲殊嘆了口氣,將她兩隻手都攏到自己掌心,慢慢地說:“王御醫有一手摹古的本事,既能模仿別人筆跡,也能仿製印鑑。本來前些日子袁家發覺在他身上再問不出什麼消息,就打算送他走的,可他從假山上跌下來,把脛骨摔裂了。”

許碧怔怔地看着沈雲殊:“爲了留在袁家?”

“否則就拿不到這個了。”沈雲殊向着那張信紙點了點頭。

“但是沒有這個就不能處置袁家了嗎?”許碧忽然有點兒生氣似的說,“只要知道有這個,派兵搜查袁家,不就行了嗎?”

沈雲殊笑了笑:“無緣無故,皇上不能派兵搜查袁家。而且在江浙一地,現在也沒人能領兵搜查袁家。”

“那現在有這個了,能搜嗎?能把袁家抓起來嗎?”

沈雲殊沉吟了一下,還是回答:“不能。”

“這個還不能?”許碧豎起眉毛,“那還要什麼證據才行?”

沈雲殊再次沉吟了一下,終於緩緩地說:“太后在的時候,或許都不行……”

許碧瞪圓了眼睛,幾乎要喊出來:“那些還有什麼用!”淮山又何必爲了這麼一張紙,斷送了一條性命呢?

沈雲殊緊閉雙脣,脣角尖銳得如同匕首刻畫出來的,半晌才緩緩地道:“總會有用。”

他攏着許碧的手輕輕晃了晃,輕聲道:“總有一日,淮山不會白死。”

許碧忽然特別想問一句話:“淮山知道他拿命換出來的這張紙沒用嗎?”

沈雲殊的手猛地收緊了一下:“我說了,總會有用的!”

“少爺——”知雨在門外有些猶豫地小聲地道,“飯傳來了……”聽着屋裡動靜不對,她也不敢貿然進來。

“先用飯罷。”沈雲殊柔聲道,“莫想那些事了。我向你保證,淮山絕不會白死的。”

知雨提着食盒進來,一邊擺開碗筷,一邊擔憂地觀察着許碧和沈雲殊的神色。剛纔她在門外聽得不甚清楚,但似乎是姑娘在與大少爺爭吵,這可究竟是爲了什麼呢?難道因爲袁府的人將姑娘引到那僻靜去處,大少爺對姑娘也心生不悅了?

知雨這會兒真是恨死袁家人了。實料不到這些人竟如此無恥!說來女子總是吃虧,明明姑娘是遭人暗害,可男人家免不了總要有些疑心妻子是不是真被佔了便宜……

“姑娘喝點粥罷——”知雨將一碗紅豆粥放到許碧眼前,又不禁想到,方纔大少爺喚芸草去傳飯,還特地說了要些清淡的,想是知道姑娘今日見了死人,怕是吃不下葷腥。若這般看來,又不像是遷怒姑娘的意思,那方纔究竟是在爭吵什麼呢?莫不成是姑娘發脾氣?

許碧不知道知雨都在胡思亂想什麼,就算知道了也無心解釋。淮山的事兒是個秘密,只有她和沈雲殊兩人知道就夠了。其實她也能明白沈雲殊的意思,政治,從來就不是什麼單純乾淨的東西,她以前也是知道的。但是看着淮山一個半大孩子就在面前自盡捨身,這又是另一種感覺了。

一頓飯吃得沒滋沒味,許碧只喝了一碗粥,帶着沈雲殊也沒吃多少東西,只能嘆了口氣吩咐知雨:“備兩碟點心一壺茶,用風爐溫着。少奶奶夜裡若是餓了好用。”

知雨見他這麼體貼,吊了一頓飯的心算是又落到了實處,飛奔出去準備了。

沈雲殊看人出去了,才拉了許碧的手道:“去院子裡站站?”

許碧懨懨地靠在羅漢牀上,被他拉了一下才勉強跟着出去了。

沈雲殊這院子略偏,卻十分寬敞。這會兒院子裡那架紫藤已經垂掛下了一穗穗花苞,有那麼一穗半穗已開的,便在花架下的空氣裡逸散出幾絲芳香,伴着夜風微微拂動,沁人心脾。

許碧不由得深深呼吸了幾下。江南的夜晚,的確有讓人沉醉的資格。即使她心裡還是堵着,可這麼深呼吸幾次,也覺得心情略好了些。

沈雲殊握着她的手,指了指頭頂:“今兒晚上星星也亮。”

已近月末,下弦月尚未升起,果然是天空明淨,羣星爛漫。這時候沒有後世的霓虹燈,天空彷彿忽然被拉近到眼前了似的,似乎每顆星星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姨娘從前哄我,說人死了便會化作天上星辰……”沈雲殊緩緩地道,“她說我母親就在天上,每夜每夜都在看着我。”

果然無論古今,哄小孩子都是一樣的手段。許碧仰望天空,沒有說話。

沈雲殊笑了一笑:“後來我年紀漸長,便不信了。可如今,我又信了。如淮山,如沿海那些枉死的百姓,都在天上看着呢。遲早有一日,他們都能得償心願。”

許碧覺得沈雲殊的手很溫暖,自己一直有些發涼的指尖在他掌心裡也慢慢地暖了起來,於是下意識地往沈雲殊身邊靠了靠,倚着他的肩膀,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在紫藤花架下默然地站了一會兒,沈雲殊覺得手掌裡握的小手完全暖了過來,才道:“皇上可能這幾日就下旨叫我去京城。”

“去京城?”許碧這一天下來覺得很累,腦子都不想轉了,靠着沈雲殊懶懶地不願自己去想。

“對。”沈雲殊鼻子靈,在紫藤花香中隱隱地又分辨出一絲不同的幽香,若有若無,“有些事總不如我自己去向皇上稟報說得詳細。正好這次父親與袁翦‘爭功’鬧得沸沸揚揚,皇上也就有了理由。”

“大將軍是爲了這個啊……”她就說沈大將軍怎麼會把事鬧得這麼大,“吃相”那麼難看,原來也是別有用意。

“也是爲了將倭寇之事呈到朝廷面前。”沈雲殊覺得自己有一點兒心神不寧。夏衣單薄,兩個人倚在一起,幾乎能感覺到隔着薄薄衣料傳來的溫暖和柔軟。他趕緊定了定神,才繼續往下說:“雖然前朝時倭寇打到餘姚,朝野震驚,但本朝以來,倭寇未成大氣候,朝中官員都認爲餘姚事件不過是前朝**無能所致,並未重視。”

“都能從福建摸到宣城了,還不算本事啊?”許碧可是知道,東瀛人一向心大着呢。

“不過是幾個人而已,即便知道狼子野心,大多官員仍都覺得東瀛蕞爾小國,以蛇吞象,不過發夢而已。”一陣風吹來,沈雲殊只覺得耳邊癢癢的,卻是許碧的一縷頭髮被風吹動,在他臉頰上頑皮地拂來拂去。

沈雲殊只得伸手把那縷不聽話的頭髮替許碧往耳後抿了抿,順便摸了摸她微涼的髮髻。許碧從袁家回來就把頭髮拆了,只隨便綰了一綰,這會兒就鬆散地都堆在他肩頭,觸手如上好的絲緞,光滑而微涼。

許碧懶得動,只嗯了一聲,道:“雖說是以蛇吞象,可也不能不防。東瀛人貪狠,能從海上過來的更是豺狼之性,便是不能動搖國朝根本,沿海百姓卻是要吃大虧的。”

“是以有人上本,諫禁海之事。”沈雲殊有點心不在焉地道。

“禁海?”許碧想了一下,“怎麼個禁法?”難道是要效仿明朝“片帆不得下海”,最後像大清一樣閉關鎖國嗎?

果然沈雲殊道:“言是片帆不得入海,一切海上往來,皆以朝貢貿易,私人不得有所交易。如此一來,既鞏固海防,又斷絕了各番國私下交通消息。東南一帶海匪無可隱遁,如東瀛倭人之類,也無侵擾之機了。”

果然是這個主意!許碧一下就擡起頭來:“胡說吧!這有什麼用!禁了海,難道倭寇就不來了?海匪就不見了?”

“說是海上無商船,自然無匪寇。”沈雲殊淡淡地道,口氣裡帶着幾分譏諷,“匪患起於市舶,無利則無爭。”

“病從口入,他可以不吃飯嗎?”許碧反駁,“狼要吃羊,原來都要怪羊太肥嗎?再說片帆不得入海,打漁船怎麼辦?沿海這許多漁民,要把他們都餓死嗎?”

“要教他們耕種蠶桑,並可遷入內地。”

“更扯——”許碧險些把扯淡兩個字說出來,話都到了舌尖上,硬嚥了回去,“簡直是胡說!漁民無地,才以大海爲田。只教耕種蠶桑,不給土地,有什麼用?將人遷入內地,內地百姓願意嗎?到時候沒飯吃了,百姓不做強盜,等着餓死嗎?”

“自然是朝廷要多加賑濟了……”沈雲殊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睛只顧驚訝地看着許碧。後宅女子,能說出這番見識的已是少見了。更何況許翰林家中也不像是會這般教導女兒的。他這小妻子,還真是與衆不同!

許碧沒注意沈雲殊的眼神,她要被氣笑了:“朝廷賑濟?這是多少人啊,朝廷賑濟得過來嗎?何況怎麼賑濟,發銀子養着嗎?古話都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現在倒好,成了絕人以漁,這不是荒唐嗎?何況如此一來,沿海一帶的賦稅還收不收?要收,百姓如何交得起?不收,朝廷自己賦稅都不足了,還有銀子賑濟嗎?”

沈雲殊輕輕點了點頭:“朝中也有有識官員是這個意思,所以爭執不下。父親的意思,倭寇之患,並非癬疥之疾,只靠禁海未必有用。趁這個機會,正好叫我也與皇上回稟一二。”

“這可一定要說明白。”許碧沒注意他說的是“有識官員”,還在鄭重其事地道,“禁海絕不可取!閉門造車尚且不行,何況是關閉一國呢。”

沈雲殊應了一聲,忽然道:“你與我一同去京城。”

“嗯?”許碧沒想到話題轉得這麼快,怔了一下,“我也去?”

沈雲殊有些好笑:“你不想回家看看麼?”按說女兒家出嫁三日,該有回門一禮,可許碧嫁到杭州,這門是回不去了。如今皇上要召他去京城,當然要帶着許碧,也讓她回去見一見親人。

“哦——”許碧其實除了路姨娘,並沒有什麼想看的人,但應有的禮數不能不顧,“那要給老爺和夫人備禮。”

沈雲殊微微皺了皺眉。許碧在許家不受寵他早已知道,但看她對許良圃稱呼也如此疏遠,可見在家中只怕真不曾感受過多少父愛。他自己雖然也是自幼沒了母親,可父親卻是十分親近的,許碧卻是連父親都似有如無,實在可憐。

“盡了禮數就好。”沈雲殊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許碧的頭髮,“你姨娘喜歡什麼?若是家裡沒有,就叫五煉去置辦。那庫裡的東西既然交了給你,用得上只管去取。”

“好。”許碧笑嘻嘻地擡起頭來,“那我就謝謝大少爺啦。”據說男人說的最好聽的話就是“這是卡,拿去刷”,雖然她從來沒想過要靠男人養,但聽見類似的話還是很高興,果然還是無法免俗啊,一聽這個,連禁海這樣的大事都嚴肅不起來了。

許碧一邊唾棄自己太俗,一邊自我安慰,禁海這樣大事,只能朝廷上決定。這時代就是這樣,她一個女子,就是再有什麼振聾發聵的意見,也只能跟沈雲殊說說。現在說都說完了,後頭的事也管不了,還是管點自己能做主的吧——比如說,挑回門禮。

回門禮的規格都擺在那兒呢,許碧跟許良圃和許夫人乃至許瑤姐妹兩個都是面兒情,並不打算掏了沈雲殊的私房去討他們歡喜,打算就照着時下的規矩來,頂多因爲路途離得遠難得一見,再加厚三分就是了。

這事兒交給知晴知雨就行,她都不打算自己費心的,倒是路姨娘的禮,要好生想想。既不能太紮了許夫人的眼,又要路姨娘喜歡並用得上纔好。

“姨娘愛喝茶。”許碧搜索回憶,終於找出來一條。

其實路姨娘應該不止這一項愛好,只是她一個無子無寵的姨娘,哪敢有什麼偏好呢?愛喝茶這事兒,還是許二姑娘自己觀察出來的。

“這好辦。”沈雲殊欣然道,“明前、雨前,這會兒都有了,你姨娘愛什麼就給她帶什麼。”

明前茶和雨前茶都是春茶中的上品,尤其是明前茶,京城裡有貴如金的說法,以前路姨娘是絕輪不到喝這種好茶的。

“也不可太多……”否則被許夫人發現,只怕路姨娘日子又要不好過了,“就咱們家新買的那茶園裡出的就好。”

那茶山荒廢了幾年,可莊頭還是力所能及地每年採些茶。其中春茶出產不多,質量卻並不差,又是自家產的,便是多給路姨娘些也不打眼。至於給許夫人那邊的,就是龍井獅峰好了,有名氣在,哪怕不是頂好的,想來許夫人也說不出什麼。

不但是茶,還有衣裳料子。杭繡着名,就給許夫人和許瑤姐妹送幾副雲肩腰帶之類,瞧着好看,不是大幅的也費不了多少銀錢。給路姨娘就該是松江布,做了裡衣穿起來又透氣又舒服,外頭還看不見。

許碧盤算得高興起來,臉上那對兒酒窩就又露了出來。沈雲殊低頭看了看,忍不住又伸手戳了一下:“盤算什麼呢?笑得這般——”偷吃了雞的小狐狸似的……

許碧把頭一偏靠在他肩上,嘻嘻一笑:“我在想,大少爺對我真好。”

沈雲殊的手停在她臉上,片刻之後沒忍住輕輕捏了一下。傻丫頭,不對你好,還對誰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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