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算繁華的街道早已經空無一人,顯得無比冷清。
一向門庭若市的靖王府竟也開始閉門謝客。
王府花園在這白茫茫的世界裡靜得讓人發慌,唯有那漣漪未定的湖面顯得還有一絲生機。
湖水中,徐白英看着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水面,寒得刺骨的水浸泡着她的身體,意識不斷抽離的她竟然還不忘嘲諷一笑。
嫁給黎遠志的三年裡,她就像是局外人一般,什麼都不知道!
如今從一個外人嘴中得知實情,事後卻被那人害死。
若是有來世,她徐白英受過的罪定會雙倍償還!
就在她以爲自己死定時,一雙手一把把她提出水面,最後讓她靠着胸膛,運着輕功回到了岸邊。
來人的氣息讓她感到熟悉,原本害怕的心也慢慢的鎮定下來。
疲憊給她帶來了倦意,心一平靜下來,雙眼也慢慢合上。
當徐白英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牀上,牀上的布幔花紋十分熟悉與眼熟,周圍刺眼的光芒讓她忍不住用手去遮住眼睛。
“英兒,你醒了。身體有哪裡不舒服嗎?”
頭頂傳來的聲音讓她從震驚中反應過來,雙眼往上瞧時,正好對上徐江擔憂的雙眼。
她被嚇得立馬坐起來,往旁邊縮了縮。
徐江,她名義上的父親,也是將她推入火坑後置之不理的人。
對於他,徐白英的內心是百感交加的。
她躲閃的動作沒有逃離徐江的雙眼,原本伸出去的手僵在空中。
他站起身,把僵在空中的手負在後背,低頭對她說:“你剛醒就好好休息一下。”
徐白英就這麼一直盯着徐江,此時的他比徐白英印象中的模樣要年輕許多,而且四周的擺設分明就是她未出嫁時的閨房。
難道說她被蘇合香推到水中,最後被送回了徐府?
可徐府早在一年前就與她斷絕了關係,靖王府也不可能因此地把她送回這裡。
眼見徐江就快轉身離開,她動了動嘴,幾欲想叫住對方。
可那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稱呼卻始終喊不出來,最後只能乾乾地問一句:“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是誰送我回來?是不是十三叔?”
她清楚的記得,把自己救上來的那個人的氣息和十三叔的完全一樣!
可那個人早就被自己推離自己的世界,已經三年不聯繫了。
他,又怎麼可能出現在靖王府把她救回徐府?
剛邁出右腳的徐江聽到問話便收回了腳,思索了一番才下定決心回答:“確實是穆王。英兒,對不住,是爲父沒有顧好你,讓你失足掉落了湖中。”
失足掉落湖中?不是蘇合香推她的嗎?
事發當時是在冬季,可現在卻是夏季!
在她印象中,生平以來掉落水中只有兩次。一次是她十三歲在安郡王家,還有一次就是被奸人所害,也就是她失去意識之前。
現在的情況表明,她回到了六年前,可這事情怎麼可能會發生!
伴隨着徐江的聲音落定,門外傳來了陌生人的聲音。
“徐大人,我家王爺讓小的來通知您一聲,
他有事要先行離去,您就不必送了,好好照顧令千金便可。”
門外突然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徐江接下來想要說的話,他清了清喉嚨剛想回應,徐白英像似聽到了什麼振奮人心的消息,衝着門外大聲問道:“是穆王家嗎?”
詢問時的她已經從牀上起來想要穿鞋。
在一旁伺候的婢女看到這情形,嚇得連請示徐江都忘了,趕緊上前伺候着。
在聽到外面的人說是時,已經穿戴好的她顧不上身旁的徐江,跑出去就問站在門口的侍衛。
“十三爺此時還在府上否?”
侍衛嚇得趕緊低頭,拱手作揖,道:“應該已向大門走去。”
聽到這話,徐白英提起裙襬,迅速往大門跑去。
穆王,那個前世始終護她周全,卻被她辜負的男人此時就在不遠處!
若是事情真如她剛纔所想,六年前她和十三叔的關係沒有鬧僵,往後的一切都還有挽救的機會。
從後院到前院,平日裡覺得並不遠的距離,到了此刻她竟覺得無比的漫長,深怕自己趕到大門,那個人已經不在!
一路上的狂跑把下人們都嚇了一跳,紛紛停下手中的工作駐足察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一向好靜的小姐怎麼會如此反常的奔跑,而且臉上還掛着興奮的笑容,這些都是從來沒有過的。
原本跟在徐白英身後的兩個丫環早已經被她落在了身後。
等她好不容易跑到大門時,正好看到那人準備上馬,也顧不得自己氣喘吁吁的,衝着那人激動地大喊:“十三叔!”
下一秒就被空氣給嗆了一把,拼命的咳嗽。
剛抓過繮繩的黎蒼朮聽到這一聲十三叔,臉上不但沒有笑意,眉頭反倒緊皺起來。
他把繮繩交給身旁的侍衛,轉過頭看到徐白英站在門口處咳嗽,二話不說連忙上前,伸手溫柔的爲她撫背順氣,嘴上卻不忘教訓。
“都多大的人了,怎麼沒個樣子,是不是醒來就下牀了?身體好些沒有?”
說着這話的黎蒼朮把徐白英拉到一旁,藉着自己的身高優勢巧妙地站在她面前,擋住下門下面所有侍衛的視線,把她圈在一個他認爲最安全的位置。
一個大家閨秀,怎能在外人面前拋頭露面。
眼前的人沒意識,但不代表着他也連同一起。
緩過來的徐白英就這麼仰着頭看他訓話的模樣。
此時的十三叔比她最後一次見到的模樣要年輕許多。
三年前爲救自己而留在右邊眉角的傷疤也沒有了,而且他的臉上少了冷意,多了幾分親和力。
這個模樣的十三叔只有在六年前纔是這般模樣。
難道說她是真的重生回到了過去?
她狠狠地擰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那突來的刺痛告訴着她,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回想起自己經歷過的種種,再對上眼前一臉關心自己的十三叔。
徐白英臉上的笑容慢慢減少,最後竟哭着撲到對方的懷中,“十三叔,對不起!”
突來的痛哭讓黎蒼朮不知所措,慌亂地安慰着她。
“英兒,你怎麼哭了?誰欺負了,本王教訓他就是了!”
他邊安慰邊用大拇指去擦拭眼淚,忙得不可開交。
許是知道自己的模樣嚇到了對方
,徐白英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笑道:“我沒事,不用擔心。十三叔,你還有事情要辦?”
徐白英想起剛纔在後院聽到侍衛說的話,便隨口問題。
哪知對方淡然地搖搖頭,溫柔儒雅地回道:“時間並不打緊。”
聽到這話,她突然咧開嘴笑着,“這段時間沒有見到十三叔,我都快想死你了。”
這話並不是她拿來拍黎蒼朮的馬屁,十幾年的交情因爲黎遠志一人而斷絕。
三年來的不聞不問,形同路人一般,那種感覺她回想起來就覺得心塞。
儘管她沒有拍馬屁,可說的話卻達到了拍馬屁的效果。
只見黎蒼朮心情大好的揉着她額前的劉海,寵溺地說:“就屬你嘴貧。這段時間本王着實忙,與你見面的次數也少了不少,本王也甚是想你。”
她一聽,嘻嘻的笑着不回話。
前世她因爲黎遠志一人,推開了自始至終都爲自己着想的十三叔。
這一世她定不會負了他,而那些辜負她的人,她必然要把傷痛雙倍奉還!
“穆王,時間差不多了。”
身後侍衛的提醒讓黎蒼朮記起自己還有事情沒做。
徐白英聽到這話,忍不住從黎蒼朮的懷中探出頭。
站在黎蒼朮身後的侍衛不同於其他,從着裝來看,像是宮中的侍衛。
看來剛纔十三叔說時間不打緊全是爲了照顧她。
知道十三叔不會再多做逗留,徐白英原本垂放在身體兩側的手突然間緊抓住對方的袖子,委屈地說:“十三叔,你贈與我的玉佩不見了,許是掉到了湖裡,我很喜歡那玉佩的。”
“你喜歡,本王再送你一塊即可。”
爲了不想讓她擔心,黎蒼朮隨口回答,卻不知這個回答已經讓對方原本期許的心失望起來。
徐白英鬆開他的袖子,依舊低着頭說話,只是那聲音比之前的小了許多。
“那算了。十三叔你還有事情要做,而我這麼魯莽就跑了出來,你一定感到困擾。你忙正事要緊,我就先告退了。”
說完這話的她對黎蒼朮微福身,然後轉身匆匆忙忙的離去了。
看着接近落荒而逃的徐白英,黎蒼朮這才察覺不妙。
一向心思縝密的他怎麼就犯了這麼一個低級錯誤?
且不說多日不見有些對不住那丫頭,而那個玉佩退一萬步說,可以算得上是他和丫頭的定情之物。
他剛纔明顯是要把人推拒在外!
他想喚回徐白英,可那個小小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他眼前,可見那小傢伙是有多麼的失望。
此刻,他有些痛恨自己剛纔的魯莽了。
黎蒼朮走下樓梯來到自己的馬前一躍而上,他抓緊繮繩,俯視伺候在一旁的侍衛。
“羅勒,你到徐小姐落水的地方,哪怕把整個湖都給本王翻過來,也找到玉佩!還有,徐小姐爲何墜湖你也一道查清楚,否則,提頭來見!”
說完這話的他勒緊繮繩讓馬掉頭,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被吩咐下去的羅勒連忙抱拳,低頭衝着他離開的方向堅定的回道:“屬下這就去辦!”
目送黎蒼朮離開,羅勒回過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徐府,眉頭緊皺了起來。
什麼時候徐家小姐這麼緊張主子的玉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