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朝疏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身退出去了,謝玄機還帶上了房門。畢竟是在靈堂,他也不擔心陸景恪會做出什麼出格之事。眼下傅朝雲的心傷要緊,留陸景恪多待一會兒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傅朝雲哭夠了才擡起頭來說道:“你怎麼纔來啊!我都沒有拿到證據,證明是她害死我母親的。”
陸景恪摸了摸她的頭頂說道:“不急,已經讓人去取了。等明日就能向你父親證明了。”
傅朝雲悶悶地低了頭說道:“他想着謀害我母親的兇手,還打傷了我,他也不是我父親。”
陸景恪有些好笑:“怎麼這麼記仇啊!他畢竟還生你養你呢!”
傅朝雲搖了搖頭說道:“我是真的記恨他,若不是當日他跟我母親鬧翻了,母親也不會一病不起。更不會有機會讓人有可乘之機。”
陸景恪沒有說什麼,這種父女關係的問題上,他說什麼都顯得不太合適。
只不過還是少不了要爲傅朝雲發愁:“你若是真的不認他了,難不成還要搬出去住?”
他跟傅朝雲雖然有聖旨賜婚,但是到底還沒成婚。傅朝雲正趕上喪期,住在平西王府是怎麼也不合適的。
傅朝雲想了想才說道:“我去祖父那裡住着。”
反正居喪期間是要丁憂的,不用來回上下朝,住在傅榮豐那裡也合適。這府裡怕是住不下去了,他還擔心有人想要謀害她呢!
且說臨波苑這邊。王氏胸口上的傷不淺,趙大夫過來之後也不好替她包紮,只能又讓蓮香在一旁,跟着趙大夫的指示一步步地做。
臨波苑上下因着王氏受傷的事忙得一團亂,煎藥的煎藥,服侍的服侍,自然是沒人注意到,有人趁亂開了王氏的櫃子取走了一些東西。
就連傅海容都是一直忙着關心王氏身上的傷,絲毫沒有注意到角落的動靜。
正院。
陸景恪正在安慰傅朝雲,便聽到門外有人回道:“主子,得手了!”
陸景恪輕輕拍了兩下傅朝雲的肩,傅朝雲回過神來,連忙放開了他。他開了門出去,接了影手中的三瓶藥吩咐道:“你下去吧!”
影一拱手,行了個禮,然後便退下去了。謝玄機跟傅朝疏明明白白地看見了一切,但是也沒多問。不過傅朝疏倒是對陸景恪的印象有了些改觀,還真是跟傅朝雲說的一般,陸景恪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人。
陸景恪依次拿在手裡看了看,幾個藥瓶外觀上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區別。只是一個裡面是紅色的粉末,聞起來像是香料;一個裡面是黑色的藥丸;還有一個裡面是白色的藥粉。
他湊近聞了聞,謝玄機嗤笑一聲:“有些藥粉可是直接揮發的,你不怕自己被毒死啊!”
陸景恪搖了搖頭說道:“若真是能聞一聞就死了的話,當時進內室伺候的衛媽媽應該也難以倖免。”
這倒是!謝玄機也拿過藥瓶來看了看。他雖走南闖北,見識也廣,卻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毒藥。無色,聞起來也沒有味道,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霸道東西。
他皺眉思忖了半晌也沒想到有什麼藥是相類似的。陸景恪又試圖想要從其他兩個藥瓶裡找出答案。那紅色的粉末,像香料一樣的東西,他瞧着倒像是媚藥一類的東西。房中助興的,一般都是這個顏色的東西,不是紅的就是粉的。
這會兒,那香味兒一散出來,謝玄機連忙捂住了鼻端將藥瓶搶過來塞住。
陸景恪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謝玄機點了點頭,然後揮着袖子散了散空氣中的味道才說道:“是媚骨香,一種媚藥。”
陸景恪瞭然一般點了點頭,怪不得味道聞起來格外奇怪。謝玄機繼續說道:“這藥一開始是由暗香樓所制,藥效十分強勁。一般人聞到就會被迷了心智,用久了更是會變成白癡。”
傅朝雲顯然也聽到了,直接出來說道:“王氏用這藥怕是有一個多月了!”
傅朝疏每日不過問這些,她當然要更清楚一些。傅海容留宿在臨波苑快有一個月了!謝玄機點了點頭分析道:“那就解釋得通了!他爲什麼會護着王氏。”
傅朝雲冷哼一聲:“舅舅不用爲他辯解,他若是心裡頭沒有一點邪念,怎麼會輕而易舉地就中了奸計!”
得!這是怕他求情,將他也怨上了。謝玄機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低下頭不再多說什麼!
傅朝雲轉過頭去對陸景恪說道:“去捉一隻雞來,我要看看這東西到底是不是毒藥。”
眼下還不一定能找大夫驗出是什麼毒,最好的辦法只能是找個什麼活物試試!這不,爲了幫傅朝雲,堂堂的世子爺也要去捉雞了。所幸膳房採辦了不少活雞活鴨的,直接養在了膳房後邊。陸景恪轉了一圈便拎了一隻回來。
傅朝雲餵了一點,一試,果然就是那毒藥。
傅朝雲踉蹌了一步,然後說道:“兄長,去請一趟祖父。”
眼下也只有傅榮豐能公正地裁決這件事了。王氏房中的藥就是毒死謝氏的藥,而一整日只有王氏一個外人進過正院,足以說明謝氏就是王氏毒死的。
次日,巳時正。
傅海容剛在房中守着王氏醒過來了,便聽門房的回稟說是傅榮豐到了,他連忙起身往外迎去。傅榮豐這次可是突然回來,他得親自去迎。
只是沒想到,傅榮豐來找他是爲了算賬。
傅海容一路小心翼翼地將傅榮豐迎進了府裡,便聽見傅榮豐冷哼一聲說道:“你好大的膽子啊!謝氏去了你竟也不派人去告訴我一聲兒。”
傅海容連忙跪下請罪道:“父親這麼說可就折煞兒子了,兒子本想着今早就去通報您的。”
傅榮豐可沒理會他的辯解,直接說道:“你連寵妾滅妻的事情都做得出來,還會管我這麼一個老東西?去把人都給我叫過來,今日我便要查清楚,替謝氏討個公道。”
傅海容心裡咯噔一下,知道是傅朝雲去請的傅榮豐。不過這事到底還是得讓傅榮豐做主,傅朝雲也太跋扈了一些。直到此刻,傅海容還以爲一切都是傅朝雲因爲謝氏的死遷怒。
只是,王氏可不是這麼想的,一聽說傅榮豐也到了,就知道事情遲早要敗露。當時她毒死謝氏的時候就知道,她自己連死期也不遠了。只是沒想到,這麼短的時候也沒熬過。
只是可憐了她的溱哥兒,她還沒有拿到解藥呢!也不知道溱哥兒會怎麼樣,會不會毒發了。王氏想到此處,就覺得有些心神不寧。想着還是早日跟蓮香交待爲好,便要開櫃子去拿溱哥兒的藥。只是伸手一摸卻成了空。
正院。
傅榮豐進了靈堂,直接命人搬了把椅子坐下了。只說是要把事情審問清楚了,便直接將傅朝雲和傅朝疏都帶走!
傅海容一聽便有些急了:“父親萬萬不可只聽他們的一面之詞,若是冤枉了王氏就不好了。”
傅朝雲跟傅朝疏就站在一旁,站得筆直,目視前方,彷彿沒有聽到傅海容說的話一般。
傅海容正要再求求情,王氏便進來了:“老爺不必再說了,事情的確是妾身做下的。”
傅海容一驚:“昨夜你不是還說不是你做的嗎?你是不是受了什麼人的威脅,你跟我說,我定當爲你做主。”
王氏沒有理會傅海容,實際上她對傅海容早就死心了,也知道傅海容眼下這樣不過是因爲那一點媚骨香。
王氏冷笑一聲,走到棺木前,正正經經地跪下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說道:“的確是妾身做下的。妾身鬼迷心竅,想要毒死夫人,獨佔老爺的恩寵,沒想到事情這麼快就敗露了。老爺若是要處置妾身,妾身死而無怨。”
傅海容被下了一段時間的媚骨香,此刻腦子還正有些轉不過來:“你爲什麼要毒死二孃?”
王氏冷笑一聲:“因爲妾身嫉妒夫人,因爲夫人在府裡的地位比妾身高,妾身想要取而代之。”
傅海容愣愣地說道:“我不是已經足夠寵愛你了嗎?”
王氏冷笑一聲:“不過是妾身給老爺下了些媚藥罷了!您對我,又何曾有過真正的寵愛?”
傅榮豐將手中的藥瓶丟給傅海容:“不爭氣的東西,一點點媚藥,就讓你做出寵妾滅妻的事情來!”
傅海容仿如電擊一般,不敢伸手去接。藥瓶砸在了他懷裡他才慌忙接住了。顫着手拔開瓶塞一聞,果然是他熟悉的香味。
他猛地一驚,如同一盆涼水澆在頭頂,便回過神來指着王氏罵道:“你這個賤人,竟敢做出這樣的事來!”
說着又轉過身去,愣愣地看着廳中的棺木,他不敢相信,謝氏竟然因爲他的疏忽而喪命了,是他對不起謝氏。
若是他當初好好對待謝氏,謝氏不見得會纏綿病榻那麼久。他竟然在謝氏病着的時候沒有好好照顧她,還疑心她和傅淳。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是他沒有保護好他的髮妻。
衆人正看着傅海容的時候,未料到王氏猛地起身,一頭碰在了棺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