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越三年
妾寧願，當初不苟活！這一句話刺痛着楚曦鴻的心，他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當初違背祖訓，違背父皇的孝道，一心只想要她活下來的結果，得到的居然是這般怨尤的答案。
彷彿那記憶中，三年前父皇駕崩後，那一支儀仗隊送去的殉葬隊伍中，都是一生中無所出的妃嬪，那當中就應當有綰凌的身影一般。
倘若，那時她也隨之殉葬，追隨父皇而去，那麼，他不知道自己當時能否撐得過那撕心裂肺的時日，如果沒有自己將假宮婢與她混淆，她此刻，是否也長埋黃土，紅顏枯骨？
“哀家成全你！”太后似乎很是滿意綰凌的這一句說話，她看着那站楚楚可憐的臉，如果說現在先皇還在世的話，這必將是後宮中的一個後位的威脅。
可是，現在先皇已經去世，她也已經貴爲當朝太后，她沒必要再受任何的女人威脅，她也對這個女子多少有了些可憐的意味。但是，可憐歸可憐，宮規不能罔顧。
“母后，往事已然越過三年，她也在暗無天日中度過了三年，何苦在萬事都已經偃旗息鼓了之後，再來要她的命！”楚曦鴻自從登基了過後，從沒似此刻這般無助過。時日彷彿倒流，他也彷彿又再次回到了面對綰凌生死的一刻。
只是不同的是，楚曦鴻依舊焦灼，可是綰凌卻淡然了。
沒有當初那樣的怨天尤人。
誰都沒有在冷宮似她那樣暗無天日的過活過，誰都無法理解冷宮那種孤冷悽清，直逼人心，那是一種能夠將人活活逼瘋的窒息，她這些年就是在這樣的地獄中熬過來的。
這一次，她既然膽敢踏出這一步，她必然做好了兩個準備，要麼死；要麼改變！她沉默了太久太久，久得就像是在黃土裡將骨血筋脈全部腐蝕了一樣，她不甘心。
“三年又怎麼樣？”綰凌的悽楚在這一聲喝，變得堅強了起來，“我依舊是綰凌，依舊是不該存活在這世上的人，我的怨氣一天不消，我就是
死，也不會瞑目！”她側首望向皇太后，“即便是太后你，我也一樣，你我都是女人，你何苦非把我往絕路上逼迫不可？”
太后沒有想到她居然是這樣的強硬，她看着綰凌，無奈的說，“哀家爲了皇兒，即便你不肯瞑目，哀家也得將你再次擡入先皇的陵寢當中！”
“不！”綰凌堅決的道，“你不會的，而且你也辦不到！”綰凌看着楚曦鴻，她太清楚自己在楚曦鴻心中的位置了，“你若是逼死了我，曦鴻呢，他也會崩潰的！”
“你，……”太后沒想到她居然會用皇帝來威脅自己，她忽然後悔了，她不應該一氣之下將她帶來到楚曦鴻的面前問罪的，她不該追究這麼多的，也不應該害怕事情會讓朝臣知道而這麼遮遮掩掩。
她應該無所不用其極，利用她是太后的身份，要在這宮裡弄死一個人，那是再容易不過的了，現在在楚曦鴻的面前，她事事忌憚。
“你到底想怎麼樣？”太后最終從牙縫中擠出這麼一句話，她即便不顧慮到其他，她也得顧慮楚曦鴻。
她是楚曦鴻的母親，綰凌在他的心中是什麼樣的地位，她是知道的，她知道弱勢自己在此刻將綰凌逼死，自己的兒子會崩潰的。
“母后，兒子這輩子未曾這般下作的求過人，今日我貴爲天子，我懇求你，當作今日一切都沒發生過好嗎？”楚曦鴻跪着的身影，無比的滄桑，在這紫霄殿中，他唯一的一次，無法拿捏大權。
太后不禁後退了一步，跌坐在椅子的上方。她忽然無奈的苦笑，“就爲了一個女人，你這皇上，當得這般窩囊？”她指着楚曦鴻厲聲責罵道：“就爲了一個女人，一個女人，哈哈哈……”
她的笑聲尤爲的悽苦。
空氣在這一瞬間似乎滯凝了，隔了許久的許久之後，太后似下了一個決心似的，對着楚曦鴻道：“哀家同意你立洛華爲妃，同意你獨寵洛華，無論她犯下任何過錯，哀家都不予以追究，只要你，……”她瞥了身旁那個悽清的女子一眼，“只要你
將她交給哀家。”
“母后，其他條件都行，就這，……”楚曦鴻擡首掃過綰凌，再直直的望向自己的母親，“就這一條，不行！”楚曦鴻知道綰凌落到自己母親手裡將是什麼下場。
但凡做母親的，都不會讓威脅到自己兒子的一切存在，何況她還是國之母，更加會爲這大局着想。
“難道你就甘心爲了她當這一昏君嗎？”太后再也坐不住了，“要是讓朝臣們知道了這事，你私藏先帝的妃子這麼多年，無論你抱着什麼樣的心態，都逃不過世人的指責，那時候，你這皇帝也甭當了！”
綰凌看着這眼前的一切，楚曦鴻此刻的神情讓她心碎着，她忽而也跪在了太后的面前，“太后娘娘，您不要再逼皇上了好嗎？”
在這一刻，太后看着這個波瀾不驚的女子，她忽然也跪在了地上，“綰凌，皇太妃娘娘，是哀家求你纔對，哀家求你不要再逼迫哀家，放過皇上放過整個朝廷纔是啊！”她的淚禁不住橫流，瞬間如同再老了十歲一般。
“你再不回到自己該呆的地方，朝廷會亂的，心懷不軌的人都會藉此機會生事的，你該明白這些纔對呀！”
綰凌痛苦的閉上眼，這些道理，她何嘗不懂，可是，……她無法釋然。
“我只想跟隨在他的身邊就好，冷宮，太孤單，太冷清了！”她說出了心底最渴望的話，“我一直以來，最愛的依舊是他，不見他還好，多少年我都捱得過去，可是，我再次見到了他，我再也受不了心裡的折磨了，……”她哀求着，“我可以不要名分，我只想跟隨在他的身邊，哪怕只是看着他也行！”
“你還看不清楚現實麼？”太后忍不住打斷她，“你是先皇的妃子，他父親的女人，他永遠不可能做出這等有違人倫的事情來，你死了之後，他都得尊你一聲母妃，你這輩子都只是妄想！”
“我不要！”綰凌搖着首，道。
“不信你問問他，……”太后指着楚曦鴻，“皇兒，你說說呀，你跟她說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