鞍馬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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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月殘缺,從焦急的等待之中,長孫已然被遣散,太后也屢勸不回,最終一干人等,全部守在華清殿的寢殿外,等候着洛華的醒來。
在所有人的期望當中,房中嗚嗚咽咽傳來笛聲,這是不大熟悉的曲調,清歌是從洛華的房間中搜出來的,那是當初洛宸送給洛華的一支翠笛。他說,等他手傷好了,就再吹奏給洛華聽,可是這一個到現在都無法兌現的承諾。
笛聲吹走了一夜,清歌的身體不行,那笛音並未能夠行雲流水,只是他不想就此安安靜靜的,即便是洛華醒了的話,她也不想這麼安安靜靜的。
可是,脣際每下一個音符,他的傷口則痛一分,直至到了最後,血從他的脣邊流淌而下,淌染在弟子的周邊的時候,芍藥進來看到這一付光景的時候,才豁然搶走他的笛子,“在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一夜的吹奏,他身上的傷口乾了又裂,裂了又幹,已經致使得他分不清楚了到底是心在痛,還是傷口在痛,只是就那樣渾渾噩噩的,照着心中的曲譜,嗚嗚咽咽的吹着。
一夜的嗚咽斷腸,此時天已然放亮,其餘的人,除了楚曦鴻依舊在外殿守候着,其他的人全部都已經歇息,他總以爲,這時光會靜止在這一刻,靜止在他等候洛華的這一刻。
可是,就芍藥將翠笛給搶了去,滅了他這一刻的守望和寧靜,他錯愕的望着這個與自己生活了多少個年頭的妹妹,下一刻,在芍藥猝不及防的時候,他猛然一個巴掌扇去,只是這一動怒,也牽動着他自己的傷口,一道猩紅從口中噴薄而出。
芍藥則是怔忡在當處,一隻手撫上自己那發紅的臉頰,長孫也是如此打她,如今,清歌也是……她的淚緩緩的滴落,神色卻靜止得如同一汪死水。
“你知道我爲何打你!”清歌用手以背,擦拭着自己脣邊洋溢噴薄而出來的血水,看着這鮮紅的顏色,頓時之間,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醫者胸懷,仁慈爲要
,你明知道這毒無藥可解,世上僅此一物,你偏偏還,……忍得下手!”清歌閉着眼睛,繼續倚靠在牀邊上,對於洛華此刻蒼白的虛弱倚靠在牀上的模樣,他第一次這樣毫無任何把握的看守過一個病人。
他的話音再次響起,“從今天起,……你我不再是兄妹!”
“不,兄長,我錯了……”芍藥一直默默的承受着一切的責備,她知道自己錯了,甚至錯錯得多麼的離譜,可是,懊悔之心已然讓她備受煎熬,她即便忍受得了長孫無遜的決絕,
可是她斷斷是忍受不了自己兄長這般無情的。
她跪在了清歌的面前,“兄長,我真的知錯了,我一時心智不明,你難道就不能念在師傅的面上,原諒爲妹這一次嗎,就這一次就行了啊,……”
“師傅若是知道你做出了這等事來,他定允我今日所爲!”清歌的無情,讓芍藥徹底的絕望,她膝蓋一軟,跪着的姿勢變成了癱坐的姿勢,呆呆的看着清歌,“兄長難道就真的,這麼狠心?”
“你下毒的時候,何嘗心不狠!”
清歌的話,讓芍藥停止了哭泣,她再度起身,只是朝着清歌福身鞠躬,“既然如此,你我兄妹情盡,還望兄長,日後料理好自己的身體!”她不捨的望着清歌那一臉無血色的蒼白,咬着脣齒,忍着心中的悲愴,放下那翠笛,奔身直往外而去。
“洛華……”清歌轉頭朝着洛華言道,將手放在她的臉頰邊上,禁不住來回摩挲,萬般憐惜,卻苦奈她獨獨不醒,惟心痛處。“爲了你,我連唯一的妹妹都不要了,你若不醒來,如何辜負,,如何辜負啊!”
他輕輕的笑着,這笑卻是帶着絕望的笑,他經意之間將手放置至自己胸膛處,那此刻的一劍前來,將他的胸膛與肩骨貫穿,至今在一夜的勞累之下,乾涸了的血,將他的衣裳與傷口再度重合凝結在一起,恐怕,這卸下衣裳的那一刻,定會猶如刀剜一般的痛了。
他幫洛華勉強的餵了一次藥,那小碗藥勉強的被灌進了半碗,如今於他而言,只能全部靠着洛華自己的求生意志來撐着生命。
殊不知,洛華在央求出宮的那一刻
,若不能遂願,她寧死!而如今的她,又豈肯再度醒來,只有清歌一人在邊上,倚靠着牀沿,無力的吹奏着那笛音,到最後沒有了力氣的那一刻,也是如此,倚靠在牀邊上。
本無人發覺,卻是太后黎明前回去後,說是歇息,可是事關清歌的身體,她如何能夠安然的歇息,故而一大早,便又急急的趕了前來,驚動了在前殿休息的楚曦鴻,但將一推開門,看到了清歌暈倒在洛華牀前的時候,太后也驚呼了一聲,趕忙招呼着人,將清歌擡出這房間,那支翠笛,便如此,遺留在了牀邊底下。
一屋子的鬧哄哄,彷彿不幹楚曦鴻的是事情一樣,在昨夜所有的人都在爲她忙碌的時候,彷彿,他就像是個局外人似的,只能靜靜的看着他們忙碌,就連一點忙,都幫之不上。
而今,整個房間在清歌退去之後,又回覆了平靜的模樣,他彎下身來,撿起清歌遺落在地上的那支翠笛,“一夜聽翠笛,君未醒,我未眠……”他說着,那一刻,他只能無奈的看着別的男人守護着他的女人。
只是那時,洛華的決絕,着實也讓他心寒。這麼長久以來,他都沉浸在綰凌的死之中不能自拔,直至洛華在他的面前,執意的那一句若不遂願寧死的話在他的耳邊迴盪起的時候,他才猛然發現,他再不伸出手,這個女子,就真的會離自己而去的了。
“朕已經醒了,朕已經知道了,綰凌死了,綰凌早在當年父皇駕崩的時候就隨之陪葬了,唯一不死的,只是朕的心而已,……”他的手撫摸上洛華的玉顏,那冰冷的觸覺,觸上那更加的冰冷。
“現在,朕的心也死了,朕只想再回到當處的日子,你於深宮之中,朕替你抵擋住一切!”他握着那支翠笛,在沉寂了許久的房間之中,那笛音再度響起,不同於之前清歌那悽悽嗚嗚的笛聲,此刻笛音流暢,帶着一種期盼。
聲音,一如兩人當處在山林之中,被楚曦霖的軍馬逼迫到絕路的時候,兩人在山中相依數日,那般情深意切。
顫抖着,手指輕微微的動,在她這一冗長的睡夢之中,那一道笛聲,是當年洛宸的允諾,“等我手傷好了,我就吹給你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