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較量
寒窗帶進一絲微冷,泌人心肺,傳達至刀鋒口,牴觸在頸部的動脈之上,細聽動脈的流淌,奔涌不惜。就連寒窗之外,細覷着這之內所發生的一切的人,都忍不住全身溼透,“他究竟想做什麼?”
這是洛華所不解的,而清歌,卻似乎依舊,看着此時楚曦鴻僵直着的身子冰冷,擔憂的是他一個酒醉錯手,嗚呼哀哉。
“安葬在我那一方茅廬的後面,依山而眠……”他不住的呢噥着這一句話,將之手上的匕首更加深進了幾許,牴觸在溫熱的頸部之上,更加顯得這匕首的冰涼。“可是,即便你身爲天子,你可以肆意妄奪別人的自由,但是我也要你知道,你現在的命,是掌握在我手上的!”
楚曦鴻緊握着拳頭,他不敢隨意而動,只能時刻的戒備着,“告訴朕,你想要什麼?”
“想要你娘!”清歌隨口答出,帶着醉意。
卻殊然不知,他的這一句話徹底觸碰到了楚曦鴻的底線,“你……”他的青筋瞬時暴起,“你信不信朕砍了你?”
清歌一愣,隨即回想剛纔他的那一番答話,忽然大笑了起來,“我是真想要你母親,我的孃親!”他再一次強調,“如果可以,我甚至想要他隨我一同歸隱,別當這太后了!”
“你是借酒裝瘋還是怎麼了,說這些混帳話,莫說朕饒不了你,宗廟社稷也饒不了你?”楚曦鴻似乎一再的忍耐,初次較量,他原本以爲清歌該是什麼樣狠厲的角色,卻不想此時所說的一些話,全然混賬,一改他先前對他的百般高估。
“你以爲我現在在說什麼混賬話,如若不是爲了太后,我會甘心傷害洛華那麼徹底,留在這個讓人瘋狂的皇宮之內?”他將匕首更加牴觸在楚曦鴻的頸邊上,鋒利的刀刃在楚曦鴻的頸部上,刻畫出一道鮮豔的紅。
只不過,這一次清歌的話卻讓楚曦鴻專注的聽了起來,忘卻了適才的暴怒,“你說洛華怎麼了?”他不知道爲何,早該知道洛華的心被自己傷透了,可是當他聽見這個男人也來撫慰自己的女人的那一刻,他依舊是不想選擇去相信。
“我告訴你,不要以爲你爲天子就比人尊,你我說到底都是同一個母親生的,我告訴你,你的母親也是我的母親,她當年親手將我推下護城河而保全了你,你欠着我一條命!”他一把將手上的匕首甩開。
似乎話說到此處,刺中了心中最爲軟弱的地方,忍不住的激昂萬分,心口處那一點隱約的痛,似乎也在無止境的擴張,“你所有的東西都不是應得的,包括你今夜,我想殺你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沒必要!”他的聲音最後變得虛軟無力,他一步步的朝着後面退去,最後坐在茶几邊上的椅子,整個人顯得呆滯萬分。
楚曦鴻緩緩的起身,,抽出桌子下面一直藏着的長劍,這是在剛纔被清歌匕首牴觸着的那一刻,他便一直按捺着的,只要清歌有下手的意識,他便會選擇將他了結。
可是,清歌的話似乎讓他改變了主意,他看着此時清歌的模樣,長劍卻是越發的凜冽,“我的母親,是堂堂一國之母,你如此褻瀆於她,朕豈能容你?”
清歌卻越發的失聲大笑了起來,“在她進宮之前,他與我的父親海誓山盟,……”
“住口!”楚曦鴻面目登時猙獰,一劍刺去,卻讓清歌躲開,將手一握一扣,卻是輕易的制住了楚曦鴻的來勢。
清歌道:“心浮氣躁,難怪連發劍都不穩當了!”說罷,將手狠狠的一扔,楚曦鴻手上的劍也隨之落地。
“我的父皇是坐擁天下的天子,豈能容忍,……豈能容忍……”他幾乎全身顫抖着,眼前母后的一言一行從腦海之中閃過,他再看清歌那一張與自己相似無差的臉,忽然,他安靜了下來。
“自古以來,皇家醜事多,朕唯一能做的,便是讓它不要傳出護城河之外!”他言罷,卻是來到了桌子的邊上,“無論這事真假,你都不該存在在這皇宮之內,不該出現在世人的面前。”
楚曦鴻的話帶着一縷釋放之後的輕鬆,他的心中似乎下定了另外一個決心,轉身來到桌子邊上,在那溫熱着的酒壺邊上,額外放置了一個杯子,那個杯子上,塗滿了鳩毒,他緩緩的將溫熱了的酒倒在那個杯子中。
透明的液體在那玉杯之中不斷的晃盪着,他拿着走近了清歌的面前,“你該知道朕的意思!”話語冷冷的,不帶半分情感在其中。
在此時此刻,他兩人終究有一個天差地別的身份之區:他是天子,他是臣!
清歌猶疑着,卻最終也將楚曦鴻端給他的那杯酒接了過來,“答應我兩件事!”他說。
“第一,放洛華走,第二,將我安葬在那片山外青山……”他的話說得極輕,卻是他這一輩子最重的兩個包袱。
楚曦鴻的神情依舊是莫測的,就連那雙眸子當中,也依舊深邃如寒潭。
“在列祖列宗面前相互殘殺,難道就真的是皇室中不可避免的殘戮嗎?”洛華在這一刻,再也忍不住破門而入。夜風帶進幾分清寒,她的容色則更加悽愴。
“太后一心保住他,你如今要了他的命,你可有想過她老邁,經受不住的?”洛華奔了過去,一把奪過清歌手上的酒杯,摔在了地上。
那致命的毒流淌在地磚上方,緩緩的流淌出一個決絕的弧度。
“洛華,朕,纔是你的男人!”楚曦鴻看着她跪落在清歌的面前,爲他倒掉那一杯酒的那一刻,他的心也撕裂着,卻是更加的決絕。
洛華悽楚的面容,她看着眼前的這兩個男人,“我只知道,你在做無謂的事情,他根本對你造不成威脅,你何苦這般容不下他?”
楚曦鴻扯開一抹冷笑,陰惻惻的,猶如地獄的惡魔一般,迸射出的話語冷若冰霜,“他存在,就是皇室的一大恥辱了,朕不殺他,總有一日,他會因爲他的活着而殃及整個皇室,你知道,多少人拿着他那張臉做打算,覬覦着朕的龍庭,覬覦着朕的江山,更,……覬覦着你!”
他的一字一句,都如刀似劍,一刀一刀的剖開着這些醜聞,“洛華,朕是天子,朕也有諸多的不自願,可是,正因爲朕是天子,朕才更應該殺伐果斷!”他說罷,卻是冷靜了下來,將放置在腳邊的長劍一把踢了過去。
劍鋒凜冽寒閃,帶着肅殺的冰寒,朝着清歌的直指而去。便在此刻,洛華卻是將身一挺,擋在了清歌的面前。
楚曦鴻見洛華如此,大驚之下收腳不及,然而卻是身後的清歌,將洛華整個人往邊上一推,又將自己迎在了這長劍之下。
刀鋒穿膛而過的那一剎那,“叮”的一聲響亮,從窗外一顆石子彈進了這殿內,將那柄長劍的走勢打得偏斜,最終插在身後的牆面上。
“誰?”楚曦鴻憤聲大喊,可是窗外面迴應他的,則是一片寂靜的空蕩。“你真的以爲他無任何野心嗎?這就是最好的證明了!”
似乎,因爲洛華護着清歌的原因,楚曦鴻拼命的想證實清歌的不軌之心,在這眼前的一顆石子的解救之下,他更是篤定了這一想法。
“你到底怎麼樣到肯罷休?”洛華問了這一句。
“是朕問你想怎麼樣纔是,他與洛宸兩人勾結,朕該辦了誰?”楚曦鴻也反問洛華,“你以爲朕真的是昏聵到這種不聞不問的地步了嗎?”
楚曦鴻指着清歌,“朕前有滿朝文武需要對付,後有楚曦霖這個胞弟在覬覦着,就連你的親生弟弟也不讓朕省心,你倒是說說,你能求得了多少個情?”
洛華這一次啞口無言了,楚曦鴻的話讓她無可辯駁,的確,在那一天,她確實是見到了洛宸與清歌兩人密會的情景,可是,這便代表了他要謀反麼?
“朕不可能放過他!”楚曦鴻的話繼續說出口,“哪怕你會恨透了朕,朕也不可能縱容於他!”他的眼神陰鷙冰冷,注視着清歌。
清歌忽然從洛華的身後,握住了她的手,那溫暖包含住了她的冰涼,剛好遮擋在那羅裙下面,楚曦鴻沒有見到。
“如此也好!”清歌釋然着道,“我留在宮中本就爲了我的母親,現在,若是我死了,能成全我母親的話,也不無不可!”清歌認真的回以楚曦鴻,“只不過,你得保她一世安康,誰也不能傷害到她!”
洛華的身子輕顫着,在清歌說出這話的時候,洛華預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決絕,那是來自清歌。
“皇上!”洛華真的徹底的慌了,她跪在了楚曦鴻的面前,“哪怕,用我的一世,我願意留在這宮裡陪你一世到老,你放過他吧!”洛華乞求着。
可是,越是如此,楚曦鴻心中的憤恨則是更深,在這一次,他徹底的感覺到這個女子再也不屬於她了。他冰冷的斜過了身,避開了洛華。
這無情的冰冷,將之洛華從天堂打入深淵。她呆滯的看着眼前這個居高臨下的男子,這一身修長,這一身冰冷無情,她幾乎都快要認不出來了。
“洛華,你是從現代過來的人,你卻真的要被逼入這等進退維谷的地步了嗎?”洛華不禁無聲的問着自己,她忽然笑了起來,“不,你殺不了他!”她的話帶着異常的自信。
“他是胡疆戕苡將軍的夫婿,是你親自指婚,你殺了他,邊疆戰事再起,你的朝廷經受不起另一場戰亂了!”洛華一邊說着,一邊卻是將身子站直了起來,比起剛纔那一刻無助得央求她的情景,瞬間逆轉。
她倨傲的神色,看着清歌,“他是淮王,戕苡將軍的夫婿,你殺不了他!”這話,看似說給清歌聽,卻更是說給自己聽。
楚曦鴻怔住了,他看着洛華,似乎想要重新一次用自己的標準衡量這個女子,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女子,居然會妄想用朝政來保住清歌的命。
“如若,朕不惜一切代價,都想要他的命,你奈得我何?”楚曦鴻一字一句問道,在此刻,他的與洛華對峙着,雙方,再無情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