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沉,仿若做了極其冗長的一場夢,在夢中,有沉沉浮浮的一些過往,前世今生,包括她在醫院的病房之中,最後搶救無效,緊捏着的雪白的牀單被撕破的那撕心裂肺的聲音,都不斷的在夢中迴響……
夢中的夢中,還有另外一種不同的境遇,全家都被押赴往菜市場,那嚎啕震天的哭聲,震耳欲聾,直擊心房,有一種讓人窒息感覺。
九霄龍庭上的那個男人,對她的百般殘暴與蹂虐,她一滴淚落下,打破了所有的冀望,只有那一道淡出清塵的身影絕逸,笑着伸出了手,朝着自己而來,卻發現,她越想要去抓住,就越是離得遠了。
直到,有一支長箭,帶着肅殺的疾厲,迸射進他的心膛處,鮮血染紅了她的一襲白衣勝雪,在風中,望着她,悽悽然而笑,一如當時初見的模樣。
“不要……”她夢中驚醒,瞠大了雙眼從榻上坐了起來,渾身的痠痛,讓她暫時冷卻了夢中的驚心一刻,她下意識的將手摸在自己的小腹上,隆起的小腹,再有幾個月就要降臨了,她的小公主。
一身的冷汗,她纔算是鬆了一口氣,“原來,……只是做夢而已!”
在回過神來的時候,她驟然似發覺了什麼,她只記得她是來見楚曦霖的,最起碼,她想要再拖延一段時間,最起碼她必須得給卓逸雲爭取再多一點時間,哪怕一點。
可是,她怎麼都沒想到,她碰上了雲姬這個女人,心狠手辣的女人,居然想要她就此死去,她只記得,最後昏倒的一刻,有一個又熟悉又陌生的胸膛將自己抱起,剩下的,記憶之中只有一片空白,怎麼也都想不起來。
她看了一眼這周邊,營帳寬闊,火爐中的火依舊燒得正好,可以想象得出,在走的時候,楚曦霖也精心的爲她添了炭的。
她知道她爲什麼能夠在雲姬的手裡逃脫,在楚曦霖的營帳之中,能夠在雲姬的手裡逃脫,那便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楚曦霖救了她,否則,無人能有這般本事的。
只是,楚曦霖既然救了她,那他人呢?
洛華好奇,她起身出了營帳,在剛掀開營帳的時候,一股寒風衝刺而來,教她有些退意,但是,這周圍清冷的顏色,卻讓她跨步而出。
“怎麼一個人都沒有?”洛華忍不住犯嘀咕。
雨已經漸漸的停歇了,只剩下微濛濛的一片,有些細雨還在飄,但是卻不足以打溼衣裳,只能夠在這空中傳遞着寒冷罷了。
周邊,就連一個巡守的士兵也見之不到,這一切,都來得太怪異,怪異得洛華的心都開始不安了起來,隱約之中,她似乎開始意味到了一些什麼。
她循着心中想去的方向一味的直往前去,都是如此的清冷。直到,在一處糧倉的面前,她看到了兩個在打盹的士兵,約莫那就是留守下來看守糧倉的士兵吧!
整個軍營,也只剩下這幾個士兵了,其他的,全部傾巢而出。
“整個軍營的人,都到哪裡去了?”洛華將自己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楚曦霖呢,你們王爺在哪裡,我想見他,刻不容緩……”她特地強調了後面那四個字。
那些個士兵在
見到洛華的時候,卻有些不釋然的感覺,可是,卻還是知道洛華不能輕易侵犯,否則,等到楚曦霖回來的時候,他們就全部都得遭殃,昨夜那一羣士兵,已經盡數被王爺給正法了,他們不想步這一個後塵。
“王爺,帶兵出擊了,不戰勝,約莫不歸來了。”那士兵小聲的回答,看得出,他不敢去招惹洛華,卻也不大想搭理洛華的樣子。
“出擊,……”洛華一聽,大驚失色,就連感覺整個都有中暈眩的感覺,這於她而言,真如是晴天霹靂一樣的消息。“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他不是一直在圍城麼,爲什麼突然就出擊了呢?”
洛華一連問了這麼多句話,那士兵原本就不大想要搭理她了,此刻更是不想再回答了,訕訕的轉身過去,不再與洛華糾纏下去。
洛華不知道自己是否在這昏迷的時間錯過了什麼,但是,她知道此刻卓逸雲的救兵還未搬到,她轉身朝着城牆的方向跑去,她要阻止,她要阻止,……
可是,僅憑她的一己之力,她也無力迴天,只剩下心中的一點念想。只想回到那一片戰場之上,她就怕清歌,……
清歌在那片戰場之上,那是一片不屬於他的戰場,但是,他卻只能夠在那一片戰場之上苦苦的強撐着,她如若是不幫助他的話,就再無人可以幫助他了。
長刀,已然染得就連原本泛白的刀刃也遮住了它的光芒,觸目所能及的,便只有一片染紅了的刀刃,觸目驚心。
開始,就連清歌都有了一種嗜殺到了瘋狂的錯覺,猩紅了雙眼,觸目所及的敵人,迎刀便去,也再不似以往那般心慈手軟,就連戰袍也濺滿了血,他都已然分不清楚,到底是自己的士兵濺上來的鮮血,還是自己的。
屍山,一點一點的堆積着,這一場戰役,從昨夜直至中午,一支殘兵敗將,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頑抗至今,就連楚曦霖與雲姬都詫異了。
楚曦霖是洞察一切的人,他開始看得出那個白衣男子的身上所蘊含着的那種毅力與堅韌,剛毅如鐵,他也開始忍不住了,此人不除,他的心,便永不得安寧。
他伸出手,將自己馬鞍上的弓箭取了出來,就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他想要一箭射穿,那個在廝殺之中的男子。
會挽雕弓如滿月。
就在箭矢即將矢去的時候,雲姬驟然失色,在旁忽然阻止了,“你想做什麼:?”她也詫異於清歌的阻敵之力,或許,人在最後一刻,會爆發出無限的潛能。
但是,雲姬那一刻只顧着關注着清歌,卻忽略了,她身旁還有一個楚曦霖,他不可能容忍清歌這麼頑抗下去,他的最終目的是奪下這一座城,而清歌,正好與他的目的相沖突。
“夜長夢多,還不如早早的了結了,本王,不想再放任着他了,有夠久了!……”他的確是放任着清歌太久了,這一點,雲姬心知肚明。
可是,雲姬卻慌了,“何必這樣,我下去收拾他不就行了嗎?”雲姬慌張之下,說出了這樣的話。
“哦?”楚曦霖挑了一挑眉,似乎無所動容的模樣。
雲姬急中生智,“你不是一直在懷疑我是否依舊真的真心投誠麼,現在就讓我雲姬去親自
將他擒到你帳前,如何?”
她不想清歌死在楚曦霖的手上,真的不想,其他的,她暫時想不了這麼多了。
“你去擒他?”這一次,楚曦霖倒是有些興趣了,將拉滿的雕弓給放了下來,側首望着雲姬,似乎心裡的盤算,倒也是算是一番刺探,如若是雲姬真心投誠的話,他也能夠就此放心,如若不是,……那便一起葬身在這場戰役之中,也無不可。
“也好,你便去罷,與我生擒楚曦銘,本王大大有賞!”他將弓箭收回,放回在馬鞍的邊上,依舊將手輕拉着馬的繮繩,作勢一派看好戲的模樣,等待着雲姬的動作。
雲姬聞言後,便再停留不住,策着馬徑直往着那一片疆場而去,她所要的,也就是問一句清歌,“究竟在你的心中,有無我的一席之地,哪怕一點!”
縱身馬蹄疾,雲姬卻渾然不知,然而,看着雲姬策馬而去的身影,楚曦霖一派悠哉,眼中的計量卻更加的深邃了起來。
這個女人,充其量,只是一個玩物而已,他沒有什麼捨不得的。
廝殺的喧囂之中,在平原之外,洛華一身的慘然,在遠遠的望見那一片煙塵席捲起來的那一刻,整個人驟然間有一種天崩地裂的感覺,終究,她還是錯過了,她終究還是來晚了。
“不要,楚曦霖,你停下來,……清歌,清歌呢……”她擔心他,她就只怕清歌會在這一場戰役之中,灰飛煙滅。
廝殺的喧囂聲,將她的吶喊聲全部給掩蓋了過去,她只有一個念想,找到清歌,確認他無誤,確認他無恙,……
她朝着那一片戰場狂奔而去,紅顏在這一刻,翩然衣衫乍然而起,伴着風塵,跌跌撞撞的一路,我見猶憐。就連臉上淚痕,都在風塵的刻畫之下,凝結成霜。
眼見這一場戰端就在眼前,她即將觸手可及的那一刻,在遠處觀戰的楚曦霖卻發現了她,他也嚇了一跳,他不曾想,洛華會追尋到這裡來。
他不曾料想到,她在醒來的時候,還會苦苦追至這一片戰場上來。
楚曦霖策馬而去,在洛華的奔跑的前方,收緊了手中的繮繩,駿馬收蹄不住,將前踢高揚而起,“嘶”的一聲鳴叫之聲,將洛華驚倒在地,怒目含嗔,幽幽帶淚,端的是一片梨花帶雨。
“讓我過去!”她的語氣,無比堅決。
前方,那一片煙塵捲起,她見之不到那一抹淡然的身影,清歌不再。那麼,她便只有跟隨着投身入那一片戰場之中,廝殺吶喊,生死相濡。
馬上,楚曦霖直視着這個剛毅的女子,“爲何,一再爲了別的男人,從我的身邊逃離,甚至不惜與我對立?”
這一聲質問,空洞洞,卻也是道出了他這麼久以來的心聲。
洛華踉蹌起身,悽然一笑,帶着凜冽決絕,“爲何,?那就問洛華去,問那個已經見了鬼的洛華去。”說罷,她也顧不得楚曦霖的滿腔怒氣,繼續朝着剛纔的那個方向奔跑而去,不再有半點留戀。
“以前是楚曦鴻,現在又是他,你如果真想死的話,就死在我手上算了,也算得其所願!”楚曦霖,這一次,也算是鐵了心了,狠心縱馬……
朝着洛華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