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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淺便在長孫府住下,因爲長孫無遜的特別交代,所以上下對她都是極好,不但沒有讓她幹活,吃穿用度更是按照小姐的標配。
長孫無遜也不再上朝,反正上朝也不過看長孫紫凰如何把持朝綱,如何肅清異己,根本就沒有半點的意思。倒不如留在自己的將軍府,做些有意義的事情。
又從密道鑽出,手中握着厚厚一疊竹簡,上面記載着各種草藥的藥理,百草相生相剋,不同的草藥混合,自然有不同的功效。
他平日忙着朝中的事情,如今閒下來,纔有時間更好地琢磨醫理。清淺就坐在他的身邊,看着他爲了地上鋪滿的百草忙碌的模樣,臉上帶着恬靜的微笑。
“清淺聽他們說長孫大人是宮中最好的大夫,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清淺一邊打量着地上各種藥材,一邊看着長孫無遜說道。
這世界似乎已經將她殘忍地拋棄了,而眼前這個男人,是自己唯一的依靠。她知道自己一顆芳心暗許,卻也知道,現在的自己,怕是配不上他的。
在她看來,眼前這個男人仿若太陽一般,在這肅殺的冬日,給了自己最後的希望。
長孫無遜擡眸,眼前的人兒同洛華實在是太像了,寵溺地摸了摸她有些凌亂的劉海,“我還是大夫嗎?我以爲,這雙手滿是鮮血,說屠夫倒是更爲貼切。”
一句玩笑,卻說出他心底最大的落寞。
他終究無法用岐黃之道讓長孫家重新振興,終究要用自己的手大開殺戮,埋葬敵人的同時,也迷失了自己。
“清淺可不這樣想。”她看懂了長孫無遜眼中的無奈,雖然不知道他都經歷瞭如何的過往,但心疼起這個男人的心疼。
“長孫大人倘若殺人的話,那都是殺的該死的之人,是爲了救天下更多的人。”她天真的以爲,眼前這個男人是神的化身。
卻不知道惡魔早已經將他的靈魂吞噬,現在的長孫無遜,也只在內心的深處,殘存最後一點的良知。
而它,最終也將被一顆傾慕權勢的心,徹底吞噬。
呵!長孫無遜輕笑,殺該殺之人嗎?
他遠沒有清淺想的那麼偉大,他從來也不指望自己可以救了天下人,他連振興長孫一族都無能爲力,如何救天下。
而他所殺的人,也不過是楚曦鴻命
令的。一如,對自己多年親密摯友卓逸雲下手;一如,對生死之交清歌出手。有時候,他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對了,清淺,你上次說是爲了躲避江南戰火才輾轉到京都的,那邊情況如何了呢?”他雖多日未曾早朝,但天下大勢還是知道。
楚曦霖現在獨佔江南,勢力逐漸壯大,說不定有一舉北上的打算,他本就是當代梟雄,英勇善戰,再加上現在朝廷一片動搖,長孫紫凰無力力挽朝綱。
楚曦鴻醉生夢死,護城河名存實亡,若是照此發展,京都定將守不住,朝廷也定將覆滅。
他從來就同楚曦霖不和,若他做了京都的主人,他斷然不會容下他和長孫紫凰。所以,爲了保存自己,他也只能同楚曦鴻站在同意陣線。
清淺輕嘆,似乎又想起那個不堪回首的噩夢,她一路顛沛,逾三月纔到京都。
“長孫大人,清淺出來已經有三個月了,三個月前,叛軍剛剛佔領江南一帶,因爲沒有足夠的糧食供給軍用,他們燒殺搶掠,將百姓所有的糧食都奪了。
我們流離失所沒有辦法,只能四處投奔。說來天下所有的戰爭,得勝的是君王,受苦的卻是百姓。”
清淺一番話後,又是一陣唏噓感慨。
長孫無遜點頭,從清淺的談吐來看,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女兒,雖然知道身世是她不堪回首的痛,但到底還是問了出來。
清淺微微點頭,“大人,您猜得沒錯,我們家族在江南一帶,也算得上是名門望族,可名門望族如何,還不是在一夜之間,徹底崩壞,而今,也只剩了我一人。”
長孫無遜搖頭,到底同是天涯淪落人,他們一樣,都出生在鐘鳴鼎食之家,但卻逢家道中落。
只是清淺已然認命,他還肩負着振興家族的使命。只是,他不知道,這份使命,還能堅守到什麼時候。
見得有晶瑩的淚水從清淺的眼中流出,他到底還是忍不住將她擁入懷中,清淺也沒有掙扎,只貪念他懷中的溫柔。
知道自己同長孫無遜是永遠的不可能,但理智永遠沒有辦法戰勝情感,她不能將他推開,只要一推開,她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所以,爲了這世上最後的依戀,她寧可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長孫無遜出了口氣,帶着一層濃郁的哀嘆,他不知道懷中的這個女人,是清淺,還是洛華。卻見得管家一路小跑過來,說是皇后突然造訪。
他立馬站了起來,看了一旁的清淺一眼,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姐姐看到清淺,不
然他所有的計謀,都只能付之一炬。於是讓管家帶清淺進了裡屋躲藏起來,自己整理了一下着裝,等待着長孫紫凰的到來。
長孫紫凰一身豔麗華服走近,帶着君臨天下的氣魄。“本宮聽人說左將軍似是病了,竟然好幾日都沒有早朝,於是今日特來看看,不過看模樣,長孫大人應該沒有病吧,竟然還有工夫研究藥理了。”
長孫無遜輕笑,拾起地上的一株百草,“皇后,臣始終是大夫,業精於勤荒於嬉,自然要多多研究,不然等到用時,就派不上用場了。”
乾淨的話語,無可挑剔。彷彿一切都是合情合理。長孫紫凰眼眸卻閃過一抹厲害,“本宮不管你要耍出如何的花樣,本宮只想提醒你,千萬不要作繭自縛,不要以爲,你是本宮的弟弟,本宮就不會殺了你。”
狠絕,無情,她終於在面對長孫無遜的時候用上了這樣的情愫。
她何嘗不留戀姐弟之情,只可惜,他每每都同自己作對。一個人的忍耐終究是有限度的,而且她長孫紫凰,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主。
“你不會殺了我的,畢竟我可是長孫家唯一的男丁,你總不能讓我們長孫家絕後吧。”長孫無遜輕笑,慵懶閒適,一句話就抓住了她的死穴。
若換做平日,長孫紫凰的臉上會露出尷尬的神色,可這一次,她笑得很是輕鬆,摸了摸自己的平坦的小腹,“是嗎?不過本宮想提醒你,你很快就不是長孫家唯一的男丁了。”
這話的意思,他聽得分明。
卻是伸手扣上長孫紫凰的脈搏,脈象平穩,並沒有任何的變化。他鬆了口氣,剛纔他還以爲她有了身子呢。
長孫紫凰將手撤下,“別探了,現在沒有孩子,並不代表以後都沒有孩子。只要有了孩子,他便可以繼承長孫家的一切。我的弟弟,本宮只希望你不要做得太過分,不然,你知道會有如何的後果。”
長孫無遜的臉色一白,他終於看懂了長孫紫凰眼中的殺意。不過即便如此,他也沒有了退路。“我真沒有想到,你竟然會爲了一個孩子,去承歡楚曦鴻。”
長孫紫凰搖頭,輕然一笑,“弟弟,你錯了,倘若本宮有孩子,它不一定是楚曦鴻的。
換句話說,它是誰的不重要,只要在本宮的腹中,就是長孫家的後代,就可以繼承長孫一族的榮光。你的使命呀,也終於到了盡頭。”
她說話的時候,微微上揚嘴角,彷彿這次過來,就專程告訴他這件事情,倘若日後,長孫無遜做得太過分,她真的可以不要這個弟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