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清淺已經答應，長孫無遜又將計劃的細節詳細地同她說了一遍。
清淺都一一記下了。她已經打定主意要犧牲自己來成全長孫無遜，就做好了這一路艱辛的打算。
長孫無遜小心地看着清淺，她是如此的單純善良，可他卻註定要教會他這個世界的殘忍。讓她背對着自己，卻是取了皮鞭和小刀。
清淺和洛華，差了很多東西，其中，就包括一副幾近完美的鳳噙牡丹圖。
當初，是他小心翼翼一筆一筆勾勒在洛華背上的。也因爲這一副畫，讓他見識了一個女人的堅強，從而徹底死心塌地地喜歡上了。
所謂鳳噙牡丹，楚曦鴻也讓畫家在宮女的背上畫過，但每每都顏色黯淡，失去了靈魂。
這同畫師的技藝沒有半點的關係，想要完美地展現鳳噙牡丹，必須要建立在傷痕累累的後背上。
洛華當初背上鞭傷杖責刀傷凌辱狼狽一片，而這些所有的不堪，都做了每一朵牡丹的花瓣和花蕊，做了每一朵牡丹的靈魂所在。
所以，如果想要完美地呈現鳳噙牡丹，只能在清淺的光潔如新的背上，製造出一片狼藉。
清淺背對着長孫無遜，聽到一聲沉重的嘆息。
她聽完了長孫無遜和洛華曾經的點滴，知道他下一步，會做什麼。
“清淺，如果你現在回頭的話，還來得及。”他握着皮鞭的手，顫抖得厲害。他殺過人，刑過重刑，可此刻卻緊張得厲害。他即將用手中的鞭子，傷害一個真心愛着自己的女子。
清淺點頭，卻是咬緊了牙關，她知道自己要承受如何的痛苦，她從答應長孫無遜之後，就有了這樣的覺悟！就算是刀山火海，也是她此生心甘情願願意爲了他所承受的痛！
心甘情願，永不後悔。
長孫無遜看着那光潔的背，終於是狠心，一鞭子打在了上面，一道鮮紅的印記出現，隱隱帶着些許的血腥。清淺沒有叫喚，只是疼的流出了大顆大顆的汗水。
“清淺，你還好吧。”長孫無遜咬脣，他知道自己的殘忍，卻是小心而痛心地問道。清淺搖頭，微微顫抖地開口，“無妨，你繼續吧。”
長孫，只要是爲了你，即便是飲鴆，我也心甘情願。
鞭子，無情似有情地，一下下落在清淺的身上，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額頭溢出，但她始終帶着恬靜地笑容，彷彿感覺不到
身上的疼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鞭子纔是停了下來。她這才覺得身上是火辣辣的一片。
她不知道自己的背部變成了什麼模樣，只感覺有淡淡的液體跌落在自己的背上，和血肉模糊的傷口混雜成一片。他竟然是流淚了，是因爲她嗎？
清淺緩緩閉上眼睛，倘若真的這般，就算下一刻要陪進自己的性命，也是值了。
長孫無遜看着背上的一片狼藉，輕聲低語，似乎是夠了呀。可這只是第一步，鳳噙牡丹的第二步，是在傷口上作畫，這要比鞭傷更加疼痛。
當初的洛華，忍過了這一關，卻出了一身冷汗，幾乎還陪進了半條的性命。
清淺的身子本就瘦弱，也不知道，能不能扛過來。
“長孫大人，你繼續呀。”清淺咬脣，他似乎是退卻了，可她還在一味的堅持。但凡是他要的東西，即便是懸崖上的花朵，她都會心甘情願不顧一切地將它取來。
癡念執着，清淺的喜歡，讓長孫無遜的心，徹底地動容了。
在那一瞬，他甚至想不管不顧地抱住她，然後讓那個該死的計劃見鬼去吧，他可以放下一切，甚至心甘情願同她一道歸隱，過只有彼此的生活。
可，到底，他還是冷靜了下來，沒有想象中的那般瘋狂。
小心翼翼撫摸清淺背上的傷口，卻拿出一瓶藥粉，灑在了滿目狼藉的背上，背上的傷口很快就結痂了。
只是越有作用的外用藥，往往越會讓人感覺錐心刺骨的疼痛。清淺咬着牙堅持，提醒自己一定要堅持到最後。
如果中途放棄的話，這一切只會功虧一簣。她受得苦，他下的決心，都只能付之一炬。
她可以忍受讓自己絕望，卻不能斷了他的希望。
終於，他拿起一旁的筆墨，就着一道道結疤的傷口，在上面作畫，一筆一劃，都非常小心。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止，甚至還是倒流，仿若回到了他在爲洛華作畫的時候。
筆走輕盈，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副完美的鳳噙牡丹終於在他的面前呈現出來。清淺感覺到他已經停筆，纔是卸下了一身的堅持。
這才感覺渾身疼痛得厲害。不過還是擡眸，給了長孫無遜一個蒼白的笑容，她終於是堅持了下來，堅持到了最後。
堅持到雨過天青之後。
長孫無遜定定地看向清淺，在那一副幾近完美的鳳噙牡丹的催眠下，他又一次將眼前的人
兒當做了洛華。清淺從他的眼眸中看懂了他接下來的動作。
乾脆地點了點頭，“你開始吧。我願意，再一次，安心地將自己交給你。”
在忍受了莫大的痛苦之後，她還是死心塌地愛着眼前的這個男人。甚至還心甘情願做另一個女人的替代品。她知道自己下賤卑賤，但每每面對他的時候，她都沒有自我可言。
長孫無遜推開清淺，他已經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女人不是洛華，是清淺。他給不了清淺喜歡，只能給她一次次的傷害。所以他將她推開，算是對這個女子最後的可憐。
“不要，不要。”清淺的淚，又一次簌簌落下。
在忍受巨大苦痛折磨的時候，她都不曾流過一滴淚，可此刻卻哭的像是淚人一般，“長孫，明日你就要把我送進皇宮了，今日，你就不能好好陪陪我嗎？再愛我一次好嗎？就當給我留一個可以活下去的念想吧。”
乞求，可憐。縱然知道自己是飛蛾撲火，她也要冒着粉身碎骨的風險，卻追求生命中的最後的一點星火。
一雙淚眼，隔着淡淡的薄霧，看着自己生命中最愛的男人，清淺在等，等着長孫無遜給自己答覆。長孫無遜微微擡手，挑了挑她的劉海。“還是算了吧，我怕，我只會讓你痛苦。”
他說的，是真的。他註定只能負了清淺，他們註定只能情深緣淺，她何必要愛得那麼執着，愛得那麼瘋狂。
他，真的不值得呀。
“我不怕就是了。一切呀，我都可以不在乎。”清淺鑽入長孫無遜的懷中，胡亂地將他的衣服扒開，瘋狂而放肆地吻上了他的脣，只是夾雜了淚水的吻，好疼好澀。
長孫無遜終於沒有再推開她了，卻是反客爲主，將她壓在自己的身下。手指撫過將幹未乾的鳳噙牡丹圖，似是喃喃自語，“你這，又是何苦呢？”
清淺悄然落淚，果然，他還是疼惜自己的。果然，他心裡還是有她的位置。如果賣了自己，可以讓他永遠記住自己的名字，這或許是值得的吧。
縱情地同他糾纏在一起，她盡情享受這最後的歡愉，知道待明日太陽升起的時候，他們就只能面對殘忍的現實，走向不可能的極端。
知道馬上就要跌下萬丈深淵的地獄，但她還是不後悔，上蒼給了自己一個這樣的機會，讓她可以瘋狂地喜歡長孫無遜，可以找到一份，願意付出一切的愛情。
這樣，此生就真的沒有半分遺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