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清淺安然地躺在楚曦鴻的身邊，暴虐的君王竟然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他一雙眼眸溫柔地看着她，眼中竟然是滿滿的憐惜！
但，清淺知道，這樣的眼神，並不是留給她的，而是留給另一個女人。另一個，在楚曦鴻心中已經深深停駐的女人。
那一聲聲“洛華”，他叫得分外動情，每一聲呼喊，都像是揉進了自己所有的相思。她只是一個局外人，卻在那一聲聲呼喚中，悄然落淚。
楚曦鴻緊緊抱着清淺，從他發現清淺身上的鳳噙牡丹圖之後，他就已經認定眼前這個女人就是洛華了。
因爲，只有她的背上，纔會有那麼美輪美奐的一幅鳳噙牡丹圖。他緊緊地抱着懷中那個還在顫抖不已的女子，這一次，他不許，她再從自己的世界裡逃脫了。
他永遠無法忘記，忘記那個飄着雪冰冷而嚴寒的晨曦，她站在護城河上，臉上的表情很是決絕，然後以訣別一般的方式，跳下了護城河。
“洛華，倘若讓朕再選擇一次，朕不要赦殺令，也要保全我們的孩子。”他以爲，洛華會懂得自己的良苦用心，宮中多事之秋，長孫紫凰手段狠毒，小公主即便長大，一生的命運也是多災多難，他身爲人父，沒有辦法保護她，所以纔想着早些將孩子還給上蒼，然後以她的代價，換取國家暫時的安寧。
這些，他不說，他以爲洛華明白。她一向聰明聰慧，但爲什麼永遠沒有辦法讀懂自己的心呢？
清淺的身子微微一顫，臉上露出害怕的神情，虎毒不食子，她從來沒有想過父親會將女兒殘忍的殺害。而且其根本，不過是爲了換取某樣東西罷了。這世界上還有東西，要比親情更可貴嗎？也難怪洛華要義無反顧地離開他了。對這荒唐君王的憐憫，也徹底消失了。清淺冷冷地從他的懷中鑽出，“你是高高在上的皇，自然可以給個理由就殺人。只是，你有沒有想過，那，也是你的女兒。”
這些話，洛華不會如此痛心疾首地對楚曦鴻說，她更喜歡用行動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憤恨。所以當這番話從清淺的口中說出，楚曦鴻只覺得當頭棒喝。他微微搖頭，在清淺的厲聲質問中，他越發覺得這個女人，就是洛華。她，真的已經回來了。也只有她，纔敢指責自己這個高高在上的皇。
因爲過於激動，他的眼眸射出一道銳利的目光。清淺往後躲了躲，卻被楚曦鴻帶入了懷中。他將她緊
緊地桎梏着，看着那雙同洛華一模一樣的眼眸。他在心中再一次地確定，洛華，她真的已經回來了。眼前這個女人，即便不是洛華，也是洛華最好的替代品！他知道自己的瘋狂，但還有其他辦法可以發泄他心中滿滿的相思嗎？
貪婪地吻上了清淺的脣，帶着留戀，帶着欣喜，卻也夾雜着愧疚和恨意。他愧疚自己已經認識到了錯誤，可爲什麼她一定要折磨他那麼久那麼久之後，才肯回來呢？她難道就不知道，倘若他的世界沒有了她，那就是寸步難行，每往前走一步,他都需要鼓足足夠的勇氣，才能直面未來路上的一片荊棘。
清淺微微咬脣，再一次慌亂地從他的懷中逃出，看着這個狂發如刀，眼眸通紅的帝王，她突然不知道自己應該用如何的心境去面對他了。她靜靜地看着楚曦鴻，卻透過他猩紅的眼眸，看到另外一個男人。他溫柔深情地看着自己。可同時，也是他，親手將自己推進了無底的深淵，她好後悔，好後悔剛纔在他離開的時候，沒有拉住他的手，問他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在她的心裡藏了很久，她想問長孫無遜，他愛過她嗎？還是說，她在他的心底，不過是一件要送給君王的禮物呢？眼淚簌簌而下，清淺不喜歡流淚，但每每在想起長孫的時候，她也只能以淚洗面，彷彿這樣才能舒緩自己心中因爲愛得荒唐而積壓的情緒。可，更多時候，這些情緒鬱結其中，她不知道應該如何抒發。
清淺的淚，讓楚曦鴻動容，他看着那個同洛華像到了骨子裡的女人，努力回想洛華流淚時的模樣，可卻想不起，好像那個堅毅的洛華，未曾流淚。但他也知道，她這一路過往太辛苦，豈是眼淚可以沖淡的呢？他緩緩擡手，走到清淺的近前，輕輕爲她拭去眼裡的淚水，動作極盡的溫柔。
“相信朕，朕不會讓你再流淚了。”君王的承諾，有時重於泰山，有時卻輕於鴻毛。他或許根本就不會愛，他永遠沒有辦法停止對洛華的傷害，如何讓她不再流淚呢？
清淺怔怔地看着楚曦鴻，卻一個勁地搖頭，她只允許，只允許這世界上有一個對自己好了。就算長孫無遜已經將她殘忍地賣給了一代君王，她還是放不下心中對他最深的眷顧。若真要說錯，只能怪她，在一個完全錯誤的時間，對一個完全不應該付出的男人，獻出了自己的一片真心！
但，即便時間真的回到起點，她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楚曦鴻纔不管清淺是點頭還是搖頭，他
只是一次次將心中的慾望發泄在這個女人的身上，只是動作不似之前那般瘋狂了。在看到鳳噙牡丹圖之後，他就真的將眼前這個女人當成了洛華，當成了獨一無二，無法複製的洛華。他可以任由她打罵，任由她哭訴，但只要不再離開他，就是了。
溫柔如泥潭一般，清淺幾欲掙扎，但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擺脫他的桎梏。一顆心徹底沉入了大海，她知道自己的身子已經髒了，再也沒有喜歡長孫無遜的權利了。現在的她，只能做好一枚棋子，讓他可以得到他想要的東西。這樣，他或許就不會忘了自己吧。
卻是，主動地吻上了楚曦鴻的脣。
她哭着，淚滑落進楚曦鴻的脣裡，他皺了皺眉，不知道她爲什麼會流淚，不過苦澀的淚水，終於讓迷情的君王徹底清醒了過來，他定然看向清淺，將她推倒在地上。
“你，不是她呀！你爲什麼不是她！”他歇斯底里地叫喚到，彷彿還在等着清淺給他一個答案，可清淺只是一個勁地搖頭，難道她連做棋子都沒有辦法做好嗎？
長孫無遜，我終究還是隻能讓你失望嗎？
晨曦的陽已經緩緩升起，東方一片大白。淡淡的日光灑在楚曦鴻的臉上，他定然看向那個還在顫抖的身子，輕輕呼出一口氣來。
天亮了呀，他的荒唐也醒了。他每晚都和不同的宮女聲色犬馬，以圖用這樣瘋狂的行徑淡了相思，可卻每每在天亮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荒唐。
有些相思，根本就無法忘記，反而會隨着時間的推移，逐漸加強。
於是，他瘋狂地將那些宮女，殘忍地殺害了。走到牀邊，抽出大刀架在清淺的脖頸上。清淺靜靜地看着楚曦鴻，她不怕死，只是有些傷感，她到底還是讓長孫無遜失望了。
楚曦鴻握着達到的手，在看到清淺決然眼眸的時候，也顫抖了起來，他終於是點了點頭，將刀收了起來，“你起來吧，從今天起，你就是這華清殿的主人了。直到，直到她回來之前。”
說到這裡，楚曦鴻一聲冷笑，他到底是有多天真，直到這個時候，還以爲洛華會回來。她如何能回來呢？而她現在，只能找個替身來替代心中洛華的位置。一如，他曾經用洛華來替代綰凌的位置。這是他第二次這樣做了，可還是沒有意識到，這樣有多荒唐。
清淺輕輕點頭，知道自己已經逃過了一劫，緩緩起身，卻是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明天，會是什麼光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