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泠音未全
“你做錯了這麼多事,朕都原諒了你,你不要辜負朕,朕不允許!”
他章惶的看着這周圍,在洞口處的山壁上,有一道清泉不斷滴淌着水珠下來,楚曦鴻將手端在那清泉處,一點一點的爲她承接着那水珠。
水珠的溼潤透過那蒼白如死的雙脣,溼潤着那緊閉的脣齒,可是她卻不見轉醒。楚曦鴻只覺手忙腳亂,“該死,這該如何是好?”
他從沒像這一刻那樣感覺束手無策,他將身彈出這洞府的外面,在這雜草蔓蔓的地方,他不是擅長醫術之人,但是此刻,他只能湊巧着碰這運氣了。
當眼光落在這山腰上已然過了開花季節的杜鵑的時候,他忽然轉悲爲喜,大致有碰過醫書的人都知道,杜鵑花葉具有止血去毒的功效,而此刻洛華身體極虛,又因爲吸入瘴氣而昏迷着,身上的傷口還一直流血不斷,此時的杜鵑花葉可謂是她的救命之物。
隨便的採摘了一些,楚曦鴻隨便的在口中嚼着,那辛酸之味在口中不斷的擴散,他將她的衣裳卸去,俯下身將那嚼碎的葉碎吐納在她的傷口上。
末了,他也將自己的一身疲憊給癱坐在這洞府之中。
經過這一夜的狼狽奔逃,又在沼澤地中不斷的尋找着安身的地方,楚曦鴻此刻也是累極,他將剩下的一些花葉敷在自己的傷口上,便靜坐在山洞之中,等待着自己的身體恢復體力。
在昏沉之中,楚曦鴻小憩了一段時間之後,再次醒來,卻不知道是什麼時辰,當他來到洛華的身邊的時候,見到洛華此刻的神情已然沒有了剛纔那樣緊繃,看來是那草藥的效果見效了,他也鬆了一口氣。
待想轉身的時候,卻發現在洛華的衣袖之中,一根翠綠的竹笛裸露了出來,楚曦鴻好奇之下,卻是將那竹笛拿起來,端詳着。
他不知道這竹笛的來歷,只是一根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的竹笛了。
修長的手指按在那笛孔上方,湊近脣齒,泠泠笛音低低的傾瀉而出,這一曲帶着憂傷,在笛音的傾瀉之中,他的神情卻漸漸的陷入了冰冷。
他本不擅音律,這一曲,只是當年在年少的時候,綰凌親手教會的。
那清泠的笛音在那傾銷的容顏悠然一
笑的那剎那,笛音戛然而止,那根翠笛也隨之從手上滾落在地上。
“爲什麼,爲什麼你還是走不出朕的心裡?”他低低的說着,“明明該知道,你是朕的母妃,母妃……”他苦笑着,卻明明知道,就連思念,也是對他們兩人之間這種關係的一種褻瀆,可是在這一刻,他卻在這麼不經意之間,就想起當年她教他的這一笛。
“你說過,下次會吹給我聽的……”在睡夢中,洛華展露出一方容顏,那帶着滿足似的笑意,卻有一滴清淚從眼角處滑落,那是她與洛宸最後的一次約定,可是到頭來,換成的是姐弟之間彼此的背叛。
看在楚曦鴻的眼裡,他凝眉,“爲何,就連落淚,你也和她這般相像?”他的手撫摸上她的容顏。
才發現,自己這麼久以來,對她的寬容,到頭來,都只爲這一刻的神似。他拋開着自己的雜念,低低的將脣烙印在她的額頭上。
“綰凌,朕該對你來一次割捨了!”在此刻,他的心裡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心。這樣的綿綿心痛,他不想再糾纏下去了,這麼多年來,也該給彼此兩人一次解脫了。
深山沼地的夜透着一股糜爛的氣息,偶爾一陣強風透過那密林中來,如同偶爾一陣恩賜的洗禮一般,給人以透氣的瞬間。
在洛華睜開眼的那一剎那,看到的是楚曦鴻守望在洞口的身影,那背影中的蕭瑟,似乎參雜了許多洛華無法理解的複雜。
察覺到洛華醒來的楚曦鴻,將身旁採摘來的果子丟了一顆給洛華,“難得你醒來了,接下來,你就在這裡好好呆着吧!”
他的話沒有任何情緒,如同一灘死水一般了無波紋,靠着這些酸果充飢,洛華此刻也覺得全身似沖刷過了的一般,緩緩的坐了起來,靠在山洞裡的牆壁上。
“現在該能好好的給朕一個交代了吧?”在無聲之中,楚曦鴻的聲音刻畫着冰冷,即便是這洞中升起的柴火,也抵擋不住他話語中的冰冷。他再次強調了一次,“朕不想要敷衍的說辭,你最好全部老實交代!”
洛華沒有想到,自己醒來的第一件事,居然會是面對楚曦鴻的責問,“你不是早就已經知道了嗎?”洛華也沒有任何波動,倒不是她自制過好,而是她此時不能夠有太多的情緒激昂,否則再次牽動身上的傷
口,恐怕會受不住。
“單憑洛宸一人,不可能發動這次動亂的!”楚曦鴻冷顏厲色,“朕所能想到的,楚曦霖,大將軍……或者,……”他的話頓了下來,轉身緩緩的望向洛華,此時的他沒有了之前的柔情,只有一究到底的決絕,“或者是你洛家的殘黨!”
“恨朕惡毒人很多,殺了你洛家之後,朝中恨朕的人就更多了,可是,朕不能將所有人全部給殺了,朕只有揪出來,才能杜絕!”
“我如果說我不知道呢?”洛華照實而講,看着楚曦鴻的眼神是透徹的,她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那就是太信洛宸了,導致自己現在,陷入了這種境地。
“你該知道,朕此次的目的!”楚曦鴻將這其中的事情緣由連串起來,“朕本想來個一網成擒,卻不想反被圍攻,你覺得,朕還能相信你嗎?”
“可是洛宸跟我說,他並不想要你的命,他只想查出是誰陷害洛家的啊!”洛華失聲而出,血氣一個激動在體內翻騰着,她身上的傷口又再次隱隱作痛。
“不想要朕的命!”楚曦鴻諷刺的重複着洛華的這一句話,“朕問你,假如,你是朕的話,你說洛宸該當如何處置?”楚曦鴻將這一個話題丟給洛華。
洛華也知道楚曦鴻的用心,他是天子。自古以來天子最忌諱的就是自己的安危,何況自己一次次的挑戰他的極限。
洛華忽而莞爾的一笑,只說了倆字,“該死!”
“很好!”楚曦鴻讚賞的看着此時平靜的洛華,“你很看得清楚現實,既然該死,你又有何話說?”
“我也該死!”洛華擡首看着楚曦鴻,她的這一次回答,倒教楚曦鴻意外了,“在這場朝廷的黨爭中,你身爲帝王,你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那就是沒有斬草除根,將洛家最重要的兩個人都留在了你的身邊!”
洛華這一趟直白的話讓楚曦鴻頓時臉上變得跟爲嚴峻,她卻毫不退步,“如果教我選擇,我無可選擇,誰叫命運安排我是洛華。”
她強撐着自己的身軀來到楚曦鴻的面前,“經過此次,我也明白了,一切只不過是我作繭自縛,……”她來到楚曦鴻的面前,跪在他的身前,此刻的她萬分虔誠,“從今以後,洛宸是生是死,皆由你決定,我只是洛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