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
“不提了,”潘家兄弟沮喪地說,事情還是那天遊樂場開張,兩兄弟玩暈了頭,二孃不顧,妻子不顧,小妹不顧,全部交給了宋九.遊樂場人山人海,但有衙內也看到了宋九一行,覺得好笑,事後拿潘家兄弟開玩笑,不知怎麼的就傳到南方。潘美大怒,將兄弟倆狠罵了一頓。潘惟固又說:“九郎,父親大人說了,想要議親,年底孃親回來,正大光明議親,不要與小妹私下見面,若有什麼傷風敗德的事傳將出來,他會披甲上陣,與你大戰三百回合。九郎,最好你還是聽父親的話,我與父親交過手,不是五回之敵。估計你連三合不到,就會讓父親劈於馬下。”
玉蘋等人在邊上聽得冷汗直冒。
潘美多狠哪,潘惟固說什麼五回之敵,那也是打着玩的,真打,一回潘美就能將他兒子幹掉,但宋九也肯定不是三合之敵。
翠兒說:“潘將軍不是欺負人嗎?”
“翠兒,想成,就是欺負也是白欺負了。”潘惟德說道。
女婿被岳父欺負還不是天經地義嗎?
“父親還讓我們帶話給你,若是八字不合,此門親事休提,若是合,你也得乖乖等着,等二弟明年春天成親後,你明年年底才能迎娶。這一年多你得老實一點。還有那個聘禮,按後面的清單辦,另外父親準備將南漢一羣兔崽子好好教訓一頓,讓他們老實一點,然後明年向陛下請求年底回京敘職一次。不過若是辦親事,必須在順店辦婚宴。”潘惟德說完後額頭上也在冒冷汗。
這兩家成親可不是鬧着玩的,宋九如今地位水漲船高,至少因爲河洲原因,到時候會有幾百個衙內前來,潘家更是大戶人家,若在順店辦,一百多桌也未必能做下,到時候還要加桌子。
要命的還多是武將出身,臉皮厚,能吃能喝,若是在順店裡吃上二百桌,鋪嫁妝一天,成親一天,第三天還有女客,那最少得四五百桌,以順店的酒價菜價,不要命地吃起來,早上一頓,晚上一頓,四五百桌,那得多少錢?
潘惟固說道:“要不要對父親說一說,小九再有錢也不行啊。”
“要說你說,我可不敢說,說不定父親也要罵我賣妹妹。”
“這個啊,還是算了,”潘惟固卻步,又喃喃道:“那可真是十緡萬錢,小妹金貴啊。”
“胡說什麼,”潘惟德在他頭敲了一記。
玉蘋在邊上忽然道:“若是你父親同意,照辦就是。”
“難道你們賺了很多錢?”潘惟固狐疑地問。
“哪裡有多少,要麼奴家將賬薄給你們看。”
“玉娘子,我知道你是好人兒,但你也要量力而行,不能替九郎胡亂作主啊。”
“二郎,你們潘家是大戶人家,此門親事能成早成爲好,以免夜長夢多,難一點能成比不成好。”
兄弟倆又狐疑地對視一眼,眼中又閃過一份擔心,這個小蘋心腸太好了,又有能力,小妹未必能鬥過她,兩兄弟關心心切,玉蘋心地不好不行,好了又不行。翠兒在邊上急得想要跳,玉蘋衝她擠了一個眼色。
潘惟德又說:“小九,這次王全斌的事你做得不錯,若是真因爲你將王將軍殺了,會有很多人嫉恨在心的。”
說着又掰手指,數王全斌家的親戚,實際還不止,若真因爲宋九建議將王全斌幹掉,將會有許多武將恨宋九一個大疙瘩兒。不過宋九顯然不領情,皺了皺眉頭,轉移話題。說了一會,潘家兄弟離開,翠兒急切地問:“娘子,你爲何答應?”
“翠兒,你不明白,當年因爲我,這門親事鬧得滿城風雨,潘美將軍名震全國,也要一個臉面,張家同樣不大好拒絕,因此大艹大辦,將這個臉面掙回來。他不會要五萬緡錢聘禮的,大多數肯定以嫁妝鋪回來。至於在順店辦婚宴,他也是考慮過的,會花很多錢,可我們在順店辦婚宴,來的賀客禮同樣不能薄。這樣雖用錢,若包括賀禮,用錢不會太多。”
“但收了人家的賀禮,以後必須要回還的。”
“這大約纔是潘將軍的用意,人是需要往來的,爲什麼民間說遠親不如近鄰,正因爲往來多,反而感情比親戚還要重。宋家就九郎一個男丁,門第寒,門第單薄,就連親戚都不多。若是平常時不時送禮出去,別人又會說閒話。若是九郎在順店辦婚宴,收了人家賀禮,以後再回還。禮來禮往,再有河洲之利,交情就深了。這是一張網……”
“得,玉蘋,不要說了,說得我全身起了雞皮疙瘩,”宋九站起來笑笑道,起身到前面教書去。
九月下旬,也訂下畢業考的時間,十月底,得抓緊時間教學子一些知識。
就在這時,河北終於出事……
潘家兄弟正在家中與潘憐兒回宋家的答覆。
然後兄弟倆算賬,若是真在順店辦,會有多少酒席,會花多少錢。算了好久未算出來,最後潘惟德大叫一聲:“小妹,你將是整個大宋最金貴的娘子。”
二孃低下頭吃笑,潘憐兒皺眉愁思,宋九那來這麼多錢。
河北那邊出現一場對峙。
河洲起來,河北必然起來,這是地形決定的。入城三條路,一條是汴水水道,也就是東水門的正門那個水門。這個不計較了。還有兩個便門,南城門是通向河中與河南,不會因河中一千幾百戶而打通一個角門,主要是爲了河南,也就是倉庫區。於是兩個角門形成截然不同的形式,南角門多通車輛,碼頭修起來後,更是以車輛爲主。北角門纔是遊客進出的地方。
從北角門也可以直接進入河洲,順着護龍河堤岸走一會,便是新便橋,一條寬敞的水泥路直達碼頭與客棧、遊樂場。但那會向南折,河洲又沒有完全建設起來,西邊還是荒蕪的,因此多從北角門出來,順着河北慢慢走到白玉橋,站在白玉橋上看順店,現在封閉了,不進去消費,不讓遊客進去玩樂的,但可以站在橋上看,看那些客人打球,或者順店的景色,或者遊樂場的玩樂,然後走到南邊看富貴客棧,再從南虹橋斜橋下來,若進遊樂場則進去,不進去,再往西看那些小攤小販,買一點東西從河洲回去。
因此導致河北諸店生意好得不行。
越賺錢地皮越貴,不知是誰也學宋九將河洲地皮實價計算了一下,那是一畝地兩千多緡。
趙承宗出的價不低,二十多貫在購地,但這不是兩年前,現在二十多貫哪裡能購到地,產生了諸多矛盾。他也不是一個無賴衙內,然而人心無足意的,有人開價一畝地能達到一百多貫,兩百多貫。趙承宗不會出面,而是管事出面,能哄則哄,不能哄則恐嚇詐騙,衙內都是這個德姓,包括宋九各個店鋪挖來的人手,多是這種方式得來的,不過到了宋九手中,一律善待之,矛盾化解。
陸續地讓他得到八百多畝地,也非是韓雄慶他們所想的那樣,沒出多少本錢,僅是這個地就花了不少錢帛。但姓質不同,河洲投入大,河北投入小,前面投入後面就收效了。
對此趙普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看得更長遠,諸衙內在宋九手中不會發揮多少威力,但在兒子手中就能發揮威力。趙承宗趙承慶這對堂兄弟雖佔據大頭,但不象宋九那樣佔着優勢契股,以後分紅時必然還會產生諸多麻煩。並且也出了二十多緡錢一畝地的價格,從各方面來講,能交待過去。他又是堂堂首相,大權雖在握,事情也多,更不便下來親自察看。
於是問題出來。
趙承宗收到李家莊的地,本來是一片菜園子,地理位置極佳,二十多戶人家,共六百多畝地,有的地位置不好,要不要無所謂,有的地位置很好,陸續收購。
但中間有八個釘子戶,死活抱着一百貫一畝的價格不放,最後勸了很久,將價格下降到五十貫一畝。管事不是看中八戶人家所有地,僅是其中的二十幾畝。擡一擡錢也不是很多,然而前面一擡,後面餘下的兩百多畝李家莊的地價會全部擡起來。往後購地也困難了。哄騙不行,於是來硬的。
管事帶着一羣人找上門,其中領首的還是李家莊的里正,將他從家中揪出來,喝道:“你這老小子喪心病狂,居然勒索到宰相頭上。”
里正便說道:“我們不賣可以吧。”
其他幾戶隨聲附和。我們說賣得賤,你們說賣得貴,說勒索,但我們有權不賣,不與你們爭。然而這八戶人家不賣,那麼餘下的地就無法打通。兩相爭執起來。
里正就是不低頭。
對峙了許久,管事怒了,喝道:“打。”
一羣人上去動手,李家莊百姓不服,於是還手,管事帶的人手少,卻是各家衙內家的家丁家將,有一半人久經沙場,如何是對手,許多村民打得七死八活。
管事打完,說道:“三天時間,若再不識相,就對你們不客氣了。”
然後帶人走了,看到他們兇焰,四戶人家打退堂鼓,這與宰相鬥能鬥贏嗎?但這個里正有些邪,偏不退讓,讓村民們將受傷的人擡到車上,載着他們來到開封府擊鼓伸冤。
趙匡義接案後和稀泥,說道:“那來的五十貫一畝地,城中也沒有這個地價。這樣,本官會讓他們負傷費,替你們醫治,那些地你們還是協商着來。”
這個判決結果不是李里正所想得到的,幾十個村民兩眼茫茫,說道:“里正,不行哪,看來未必這個二大王與趙相公不和,他們官官相護。”
一個衙役出來攆他們走:“不要將開封府堵住。”
“我們不服。”
“不服也不行,開封府尹大還是宰相大,宰相大!若伸冤,你們去擊聞登鼓讓御史臺的人過問吧,二大王只能如此判決。”俺們府尹大人也鬥不過趙普,還是找御史吧。似乎說的是無奈話,可大家夥兒眼睛一亮,於是李里正帶着鄉村去擊聞登鼓。
這是宋朝進步的地方,專設聞鼓院與登聞鼓檢院,供百姓上訴冤情,監督官僚。也未必是大案子,甚至記載有一個百姓擊鼓,官員慌忙出來,問什麼冤情,這個百姓說俺家奴將我家一頭母豬弄丟了。官員哭笑不得,這怎麼查,無奈之下,給一緡錢,你別找家奴麻煩了,大家退讓一步,此事算啦。這個百姓看到國家來掏腰包,也就不計較,高興地回去。
但有一條,案子到了這裡,也就是終審機構,必須要判決,不然百姓再無伸冤的地方。李里正敲了聞登鼓,官吏一聽,不能做主,只好一層層上報,到了劉溫叟哪裡,他也爲難了。說趙衙內他們做得對吧,肯定不對。但說村民們做得對吧,也不大對,那有郊外一塊地價能達到一畝五十緡錢的?看着狀訴,他兩眼茫茫……(未完待續。